会议室里，三个部门的总监、副总监，还有其他职能部门的领导和董事会的人齐齐坐在一起，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焦躁。
“虽然之前大家一直投票表决过，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期栩恐怕不能继续待在我们常仰了！”
其中一个董事会的人一开口，紧接着便有其他几个也跟着附和。
“申董说得没错，自从这个叫期栩的丫头事情一出，我们常仰的股价一天天的跟坐过山车似的，我们常仰就算根基再坚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我也同意，之前她在网上的影响力给公司带来一定的效益是事实，但她在宁国的事情一出，公司也跟着她一损俱损，她只是个助理而已，公司没了她照样转！”
“别说现在苏总和董事长都不在，就算他们都在，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因为她一个人被弄得乌烟瘴气的！”
听到这话，尚西诺顿时坐不住了，站起来高亢道。
“肖董，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公司因为期栩一个人被弄得乌烟瘴气，原本都已经降了热度的，现在却突然闹到这个程度是因为什么，在场的董事总监们谁都很清楚，各位不抓住重点地严惩犯错者，反倒叫嚣着驱逐受害者，这是什么歪理！”
说道“犯错者”，第二事业部的总监郑明忍不住脑袋缩了一下，小宁是他部门的人，更是跟他有特殊的关系，可是他在这个时候却不能明着为小宁出头，只能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算期栩是受害者，可要是她行的端做得正，为什么人家不找别人的麻烦，偏找她的？”
“申董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不觉得可笑吗？”尚西诺依旧毫不退让道，“那照申董的说法，女子被侵犯了不应该怪罪犯而应该怪女子太引人犯罪，受害者被杀害了不应该怪凶手而应该怪受害者没有及时逃跑，是这样吗？”
“你……”
申董顿时被尚西诺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尚西诺这话有些夸大了，但他和一众只会怪罪期栩的人其实就像尚西诺的这个比喻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过错推到期栩身上。
“况且常仰跟景畅的合作昨天才定下来，除了我，期栩是最了解这个合作项目的人，这个时候把她辞退除了让项目进展停滞外，景畅一方又会怎么想我们常仰？”
让这些叫嚣着把期栩辞退的人闭嘴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让期栩堂堂正正地待在常仰，不被任何人非议。
“不就是个合作项目吗？一个项目盈利才多少钱，顶得上因为她的事给常仰造成的损失吗？我是管不了那么多，当初把钱投给常仰就是看中了负责人地道，常仰发展潜力可观，我可不想落到最后连养老的钱都打水漂了！”
这次出声的是在常仰初创时期就投入大量资金，但几乎不插手常仰运营的董事郑莱乾，正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唯一关心的只有到手的钱而已。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董事也纷纷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纷纷吆喝着“辞退期栩保住钱”，而尚西诺依旧态度强硬，不愿接受这些董事们的无理要求，一时间会议室里闹闹哄哄的，就在场面近乎失控的时候，自始至终没怎么开过口的艾董敲了敲桌子，顿时引得众人齐齐看过来。
要说当年常仰的创立是常广志的号召和其他董事们的投资，但其中最不能抹掉功绩的则是这位艾董，从前期跟各方搞好关系，到公司步入正轨后免不了的一些日常关系维护，都是这位艾董和他的亲信在帮忙张罗，虽说他平时也不怎么干涉常仰的运营，但他的话即便是苏起也会洗耳恭听，必要时甚至还会中和他的建议做出新的决策。
“艾董，你怎么看？”
众人可以不给别人面子，但艾董的面子是绝对要给的。
“既然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艾董一句话，顿时让会议室安静下来，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纷纷目光微垂着，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们有些都是公司的老人了，当初加入常仰不就是因为看中常仰未来发展的潜力，还有决策者的能力吗？现在苏总和常董事长不在，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先自乱阵脚，在年轻人面前也不带害臊的？”
艾董这话一落，几个董事不禁耳根一热，其实董事们年纪相差也不过十岁，当他的这番话传入耳中，还是让众人忍不住臊了一下。
可艾董说的也是事实，当初投资常仰的时候，常仰其实并不为稳定投资者所看中，毕竟望市已经有同行业的其他佼佼者，他们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押注到一家创业公司中。
但当年艾董第一个对外宣布对常仰投资，而且还帮着游说其他观望者，众人才纷纷跟着定下来，这些年随着常仰的不断发展和扩张，他们也的确享受到了一些实惠。
“这次事件中心的姑娘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亲自把关那份补充协议……”
艾董所说的“补充协议”正是以期栩的名义进行半商业化到常仰的娱乐业务中的那份，去年那批玩具和加入测试的手游一出世就赢得了不少人的喜爱，虽说相当一部分盈利会进期栩个人的口袋，但因此给常仰带来的效益却是极为可观的。
“这也是自从那姑娘在宁国出事之后我一直没有吱声的原因，而后续的事实都证明我看人的眼光没有错，所以在网上闹出来的事我个人是觉得不应该让她一个小姑娘来承担后果的……”
见几个董事似乎要反驳的样子，他又继续追道。
“但这件事毕竟她在舆论的中心，她是不可能完全抽离的，所以……尚总监，我理解你想保护下属的心情，但却不支持你让那个姑娘置身事外的想法……”
“可苏总在出事之前就在电话会议里说过了，”尚西诺拧眉道，“常仰不是一个助理就能折腾垮的，只要期栩没有实质性地犯错，就不应该在常仰受到不公正待遇！况且出了事就把责任往一个无辜员工身上推，难道不会让常仰的其他员工心寒吗？”
“尚总监稍安勿躁……”艾董有些无奈地轻笑道，“既然我说了，大家是坐下来一起商量解决问题的，那自然会征求每个人的想法，也许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但至少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大家的不满。”
“那艾董的意思……”
申董几人见他不只是单方面打压他们，对于尚西诺坚决要维护期栩的做法也表示了不赞同，怒气也消散了一大半，迫不及待问道。
“既然这次的事是因为扭曲事实的视频流转到网上，那最要追责的必定是视频的发布者……”
一听这话，郑明顿时也坐不住了。
“这次的事说到底也是她们女孩子家的小打小闹，就算……就算造成了一些后果，最好……还是低调处理吧？”
小宁的事闹到现在，整个公司人尽皆知，就算网上的人不明所以，但终归是小宁的错责最大，所以他知道要想减轻对小宁的处罚已经不可能，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保住小宁的声誉，道歉也罢，开除也罢，他希望能在公司内部解决就可以了，要是闹到公开的地步……
“哦，郑总监看来也有些想法，不如说得更仔细些？”
艾董分明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郑明耳中却多了一些内涵的意味，仿佛他跟小宁的关系，他试图为小宁争取多一些宽恕的意图被艾董看得一清二楚。
“哦呵呵……小宁毕竟是我们第二事业部的员工，她有错，我这个总监也是有责任的，不过她还年轻，我觉得……对她该有的处罚自然不能少，但是……就没必要公开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吧……”
郑明自知这话说得理由实在不充分，向来说话不紧不慢但条理清晰的他罕见地卡壳了。
“郑总监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袒护你部门的员工吗？”
尚西诺平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听了艾董的话后，他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期栩哪怕不被常仰辞退，这次恐怕也免不了受到波及了，而这种对无辜的波及又是他所无力改变的，心情郁躁之下，原本并没有打算讲出来的话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艾董，你可得相信我啊，我都快退休了，犯不着为了这个惹尚总监不痛快的，只是……尚总监的助理是助理，我部门的助理不也是助理吗？就算有错，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郑明说到后面，渐渐气短，因为他很明显地察觉到几个董事对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刚才众人声讨期栩的时候，他可是半个字都没吱声的，虽然没有偏颇任何一方，但在几个董事看来就是个只会独善其身，自私自利的人。
而现在反而为了自己部门的助理说话，究竟为了自己能安安稳稳退休，还是说对小宁有什么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