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嫔…!”池惜年瞪大眼睛,继而扶额,“糟了,我竟把这事儿忘了!”
  太后太妃不在宫中,她是不用去拜见长辈。可皇帝好歹登基六年,二十有一,他的后宫也不是空的!如今她以皇后的身份入主中宫,这些已在宫中落脚的女子合该来拜见她!
  这些人被尊卑份位压着,多半早就到了,眼下日至中天…
  池惜年头疼,觉得待会儿多半难应付了。
  歆一倒没她想得那么远,她只关心自家姑娘的现状。瞧见自家姑娘一脸倦怠地捏着眉心,她还当她是新婚之夜太过劳累,以至于到现在都乏累未散。
  撇撇嘴,她不禁小声抱怨:“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这般不知疼人?姑娘这样的身体都受不住折腾,他…”
  “他…”歆一的话在掀开床铺看到元帕的那一刻猛然顿住。
  她看看池惜年,又看看床榻,无数话堆叠在唇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虽也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但常识还是有的。
  新婚之夜,床榻干干净净,连落红都不曾有…
  那岂不是意味着,昨儿个晚上,陛下与自家姑娘根本就没有…圆房?!
  “啊…这个…”昨天看晏初景那模样,池惜年便知他定然早就想到法子回避圆房和检查了。
  他既没想法,她自然不会押着他硬做什么。
  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想法,在歆一那儿是解释不通的。
  她同所有池家人一样,本就不想池惜年入宫。
  他们都觉池惜年这一生太苦了。
  她的双亲和二叔皆在她最好的年华战死沙场,可那时,年仅十七的她却没有时间为此伤心落泪。
  为守护年幼弟幼妹平安长大,为护着池家不在朝堂争斗的乱流中覆灭,她只能含着伤痛褪下自己喜爱的珠钗长裙,换上盔甲替父率军,在生死间一战六年。
  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换来了太平盛世,却又因被帝王忌惮,要将美好的下半生赔给这座牢笼…
  如今的姑娘,什么都没了,可陛下甚至还不给她最基本的尊重体面…
  这往后…
  “往后的日子,其实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捱。”大抵是瞧出了小姑娘的心思,池惜年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宫中生活虽然不够自由,但锦衣玉食,也不存苦难。
  “况且,池家祖祖辈辈为大靖出生入死,又得了太祖皇帝亲封的世袭公爵,陛下就算对我不存情谊,大抵也能与我做到相敬如宾。
  “你看,我一觉睡到现在不见人,陛下不也没差人来说我一句吗?”笔趣阁
  “可是...”歆一仍有疑虑。
  但池惜年却率先挺胸踏出房门:“歆一,我是来宫里做皇后而非做奴婢的。眼下我当做的是回凤栖宫受人拜见,而不是哀叹陛下待我不够好,你可明白?
  “走吧,先去见见往后要朝夕相处的姐妹。”
  池惜年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歆一便是有再多怨怼,也只能暂时隐忍。
  也对,无论如何,姑娘还是正宫娘娘。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第5章没有圆房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