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跟她计较呢?借此机会说她不尊重我,然后赏她一顿罚。之后再随她一起闹到陛下跟前去辩个对错?”池惜年弯唇,笑着打断歆一的抱怨,“小姑娘娇气拿乔,我也跟着幼稚?”
  “可她是故意的!”歆一还是觉得气不过。
  姑娘说得没错,跟后宫这些只会胡搅蛮缠的小女子争来争去,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可是…可是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难道她们还得忍着?
  这么多人看着呢,忍了,可就让人觉得姑娘好欺负了!
  歆一都能想明白的弯弯绕绕,池惜年哪儿能琢磨不明白?
  眼下一众宫嫔皆在此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她们看在眼里。她如果在这事上表现得软弱可欺,那将来,便会有更多的人效仿淑妃,不把她当回事。
  但要她跟个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姑娘斗这些小心思…
  思虑片刻,池惜年只得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她既差人来禀了,我就当她是真不舒服。至于有多不舒服,是否连来见本宫一面都做不到了,太医看完自会回报本宫。”
  最后这句话,她稍微拔高了点声调,让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清楚。
  她这便是要告诉所有人,她虽懒得自降水准跟人计较那些小伎俩,但对方是什么心思,她心里有杆秤。笔趣阁
  而叫太医记录在案、回报病情,便是顺手拿个把柄在手里。往后,淑妃要是再故技重施,犯到她手里,她或许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估摸着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她又放缓了语调亲昵招呼道:“咱们也聊了有一会儿了,想来厨房那边已经把午膳准好了。
  “诸位妹妹既是来给我道贺的,那便不能在我这儿饿肚子,咱们就一道去用膳吧。”
  “喏。”
  皇后三两句话就揭过了此事,一群宫嫔纵然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也只能全数咽下了。
  不过,经过此事,她们对池惜年这位新皇后也有了新的认知。传闻中只会上阵杀敌的粗鲁女子并非没有细腻心思,她今日漂亮反击淑妃又留所有人用膳以作拉拢的举动,分明就是极好的御下之道。
  因此,不少对她心存期望的人都偷偷把心偏向了她。
  往后她们就盼着这位跟淑妃过招了。
  …
  御书房外。
  李福生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门口,放空听着里边儿与自己不相关的训斥。
  直至一圆领蓝袍小内侍飞步而至,面色紧张地凑到他耳边念叨了半晌,他才收敛起面上的木然神情,略微蹙眉:“真是如此?”
  “陛下吩咐看紧的事,奴婢哪儿敢随意上报?”内侍恳切地表明心思。
  保证过后,他又偷偷透过门缝往里瞄了一眼:“但您看这事儿…要现在告诉陛下吗?”
  里间,皇帝陛下正在纠工部三名官员的错处,气氛低沉得可怕。偏他要汇报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进去说明…
  光是想想等会儿要迎接的可怕目光,他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第8章拿个把柄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