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池惜年所料,晏初景只“为难”思虑了片刻,便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弯弯凤目,欣喜道:“不如这样吧,皇后就帮衬着朕把三日后的那场春日宴办好,朕便当你是‘将功折过’了,你觉怎样?”
  “春日宴?”池惜年眨眨眼,显然是对这宴会不甚了解。
  “就是每年春分时,天家邀臣子们同赏春景、品一年之新气象的小宴会。”晏初景一边解释,一边替池惜年布菜,“宴会的主题就单是赏春,只要能围绕这二字,你想怎么操办都行!”
  “赏春?”池惜年挑眉,“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一件难事?”
  要办一场主题仅仅是赏春的宴席,那可太容易了。
  随便准备些茶点小食,再让大家以春为题玩点吟诗作对、击鼓传花的小游戏,这宴会便算是办成了。
  哪怕要再多添点雅致,也可以用“邀众人泛舟湖上,赏两岸春景”的法子来达成效果。
  就算是从军六年,她少时也是在京都的锦绣堆里长大的,各种各样的宴席她都吃过玩过,皇帝提出的春日宴,她随手就可促成,那么…
  他把这事儿交给她,是为何呢?
  单纯不想为难她?他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而他既没好心,宴席也不难操办,有问题的,恐怕就只有宴席本身了。
  略一思索,池惜年便寻到了蹊跷处。
  不过心中有数之后,她面上仍是一派平静,稍作思考后,她甚至还果断答应了晏初景:“既然陛下信任妾,那妾便一定替您把这场宴会办好,不叫您失望。”
  “好,那就辛苦皇后了。”晏初景弯弯凤目,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话落,他又亲手给池惜年夹了一颗小青菜。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样和睦地用完了晚膳。
  晚膳刚一结束,大总管李福生就带着南方加急送来的折子,叫走了晏初景。晏初景一副急切模样,池惜年自不会再多留他。
  况且…
  端起温茶漱了口,她的目光也从晏初景离开的方向,转到了桂嬷嬷和晴允所在的位子。
  如今她身边服侍的有三人,其中晴允和桂嬷嬷都是宫中老人。这春日宴的事情,跟她们打听正好。
  “你们俩可知春日宴?”池惜年抬眸淡扫两人一眼,直奔主题。
  “奴婢知晓。”桂嬷嬷和晴允对视一眼。
  稍一顿,便由桂嬷嬷屈膝福身道:“回禀娘娘,春日宴是前朝传下来的惯例,也是先皇和薛太妃感情的见证。”
  “哦?”池惜年挑眉,瞬间来了兴趣。
  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场宴会,竟还跟薛太妃与先皇的感情扯上了关系。
  先皇那儿暂且不论,便单说跟薛太妃沾边,这事儿就铁定不简单。啧,皇帝看似随意的指派,果然还是有大文章在内的。
  池惜年思及此处时,桂嬷嬷又再详细介绍道:“其实春日办宴,是很早就有的传统。
  “只是早年这宴席举办的时间不明确,甚至由谁牵头,再邀哪些人,也全都没有定论。
  “直到某次春宴,薛太妃一舞动四方,才让先皇对此宴上了心。”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第14章春日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