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他的漂亮面庞晃神到回过神来仅是一瞬,但思绪归拢之际,晏初景的手已经递到了池惜年的跟前。
垂眸看眼近在眼前的手掌,池惜年犹豫一瞬,还是选择把手递给了他。
一来是周围太多人看着,她身为皇帝发妻不能驳他的面子,二来则是…他递到自己跟前的那只手实在好看,指如葱根、骨节分明。
她没什么占人便宜的心思,可递到跟前来的手,摸一摸也无妨。
秉承这样的心思,池惜年伸手时落落大方,搭上晏初景的指节之后,她还顺势握住了那如玉指尖。
晏初景:“…”
指尖上忽然覆上一抹温热,他不禁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指尖。
过往的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从不沾女色,像这样被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大方拽着手,还是头一回。再见到这姑娘还是他名义上的结发妻子,这心中的怪异感就更盛了。
但不管如何,为了达成目的,这突破点就不能放弃。
抿抿唇,晏初景还是轻轻收拢指尖,带着池惜年上了马车。
军营在南郊,马车一路向北时经过大片的麦田。
池惜年单手掀开帘子,任凭惬意的春风吹拂在面上,撩起她鬓角柔软的发丝。眯眼感受片刻,她又拽拽晏初景,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往外看:“陛下见过春耕吗?”
晏初景僵硬转眸,先看看他们仍旧交握在一处的手,随后,方才看顺着池惜年的目光看向外面:“见过。”
“你竟见过?”本只是随意聊聊的池惜年讶异转头。
他这般养尊处优的贵人,竟然见过春耕农忙时的景象?!
“年少时跟着姨母姨父一起到田间帮过忙。”提及自己的姨母姨父,晏初景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温和。
但这温和仅仅出现一瞬,就又被一抹怪异的神色替代。
他不安地动了动指尖。
因为他刚才感受到,她在激动时下意识地圈拢了五指,再度收紧了握着他手的力度。
所以…她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只是拉着她上车,而上车后,她就不放手了呢?
他们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还是说…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四个字一经在脑海中冒出,就连晏初景自己都觉得离谱。一名女子,如何会对一名男子有这种想法?
不过…她的言行举止,好像又很适合这个词。
越想,晏初景心思便越乱。
好在,已经再度扭头看向窗外的池惜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她只是自顾自地点点头道:“也对,你有位姨母是嫁与了一位好云游四方的夫子,若是跟着他们,见识一下乡野之趣,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等以后有空,我也带你来玩玩,捞鱼种田、浇花插秧我都会,教你。”
“你若想玩,现在就可以。”晏初景略微垂眸,隐晦地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他其实挺忙的,也对去田间玩乐没兴趣。
但他想着,只要能下去陪她玩,自己这只手,应该就能收回来了吧?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第23章交握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