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想攻略秋月同学 > 第26章【雪兔结局·完】生成姬
  人类是从子宫孕育、诞生,呱呱落地来到世界上。
  从一个胚胎开始,发育成婴儿,然后逐渐长成幼童、少年、青年、中年、暮年。
  万事万物都有起点没有谁能插手生命的轨迹,从中间任意一点当做起点。
  除非,他不是自然诞生的,而是被谁刻意创造出来的生物。
  而月城雪兔,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月城雪兔是一个容器。
  用来承载愿望的容器。
  一个父亲同时也是魔法师的愿望——为了预见的未来里必定会诞生的女儿。
  库洛里多制作出月。
  一个使魔的愿望——为了能够依照从前主人的吩咐等待新主人的到来。
  月创造出虚假的人格。
  没有过去、没有自我愿望,只是为了他人的使命而诞生、而存在的月城雪兔。
  万物有存在的理由。
  即便消失,也无人在意吧。
  如果没有人会因此悲伤的话,那么即便他消失也可以。
  在发现这层真相之时,他的脑海里确实滑过这么一个念头。
  消失也没关系。
  自我的命运并不掌握在他的手上,而在真正的主人,月。
  他只是一层为了实现愿望而被创造出来的伪装。
  换句话来说,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实现他人的愿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他的消失也并不是那么难接受,起码对于他自己来说。
  ——直到他真切地面临即将消失这一刻。
  他才突然意识到,在埋藏的内心深刻,他并不愿意消失。
  可是那些恐惧、悲伤,要向谁去诉说呢?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无法面对。
  要如何告诉最亲密、最信赖的人,我不是我,我属于另一个人这个残酷的真相?
  起码此时雪兔无法拥有足够的勇气。
  【那一天起,他们成为了共犯。】
  大约在夏天的末尾,信子突然在电话里问他现在有空见一面吗。
  当时桃矢并没有多想什么,正在家里准备晚餐,以为她是不想做晚饭,便顺口叫她一起来家里吃饭。
  信子的父母常年在海外工作,外祖母居住在和歌山的乡下。
  只有信子一个人在友枝町读书、生活。
  这点上和雪兔一致。
  雪兔说自己的祖父母常年在外旅行,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桃矢挂断电话,垂下眼。
  对于这番言辞的真实性,即便桃矢知道真相,也不会残忍地当着雪兔的面撕开。
  友枝町的夏日末尾仍旧炎热,蝉鸣无休无止。风吹信子穿着一条连衣裙,连遮阳伞也不打,就这么大汗淋漓地跑到木之本家按响门铃。
  桃矢开门的时候,她还在用手背擦拭下颌的汗水。
  “拿去,擦汗。”
  将她迎接进来后,桃矢递给她一条干净毛巾。
  刚拧干的湿毛巾还带着舒适的凉意,舒爽而清凉。
  信子将毛巾覆在发烫的脸上,半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她拿下毛巾时,桃矢看见她满眼红通通的血丝。
  这是熬了多久的夜啊。
  好似看穿他的念头,信子摆了摆手,说:“先别在意这个,我刚从外祖母家回来。”
  她单刀直入,“桃矢,你有没有想过把雪兔和月分开?”
  一片寂静,只有屋外的蝉鸣还持续。
  良久后,桃矢才开口:“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信子轻轻摇头,“我既然来找你,就是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在付诸行动了。”
  桃矢顿了顿,问:“关于那些你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信子说。
  这等于什么都没回答。桃矢轻哂。但是对付信子他又不可能拿出严刑逼供威逼利诱的方法。
  何况——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现在搞不好现在失去魔力的他会打不过信子。
  信子把毛巾盖在头上,好像要借用这个方式,让加载过热的脑袋降温下来。
  她咬住指甲,表情有些心烦似的皱起眉,说:“虽然有点麻烦,但是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既然雪兔是因为月而诞生的,两者之间独立但又密不可分,是不是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没听说过那种事情。”桃矢不欲多言,何况在走廊玄关说这种话题也太危险了,“你先进来坐下,不是要来吃晚餐吗。”
  “先别打岔。”信子打断他,“你明明也很担心,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作从容了吧?”
  桃矢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她,神情莫测。
  “如果月和雪兔是一体的存在,那么迟早有一天,如果月遇到什么危险的话,雪兔也会被牵扯进去。”
  信子说道。
  “你能做到熟视无睹吗?”她语气平静,却步步紧逼,“桃矢,你能看着雪兔被卷进危险里,却无动于衷吗?你最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是紧随其后,在危险发生前解决掉它,或者跟着一起被卷入危险吧?你们两个考虑过我会担心的情况吗?”
  用着咄咄逼人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语。
  那是看起来完全变了个人的风吹信子。
  “…这回算你赢。”
  最终桃矢说道。
  信子的脸上绽放出笑颜,好像在说正如我所料。
  她将已经失去凉意的毛巾摘下来,丢给桃矢。
  “所以啊,我想到一个办法。但是仅凭我一个人,实现起来可能有些困难。”她低头将散落的发丝勾回耳后,抬头直视他,“你要帮我。”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不容置疑。
  因为信子笃定,桃矢不会拒绝。
  于是,从那天起,他们就成为了共犯。
  桃矢将信子带回自己房间,甚至还给她准备了冷饮跟冰棍。
  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他和雪兔两人喜欢照顾别人的习惯都不会受到影响。
  信子坐在椅子上,咬着吸管喝饮料,大致把自己这个暑假找到的内容交代给桃矢。
  “风吹家从前是侍奉神明的家族。”信子说,“我从乡下的藏书里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侍奉的神明越强,神侍的能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与其说是侍奉神明,不如说,风吹家是与神明互利互惠的关系。
  风吹家族制作的祝器给神明带来强大的力量增幅,神明通过增强的力量收获更多信徒,扩散信仰,获得更多的力量。
  风吹家再从中收益。
  神明越强,神侍越强。
  神明不是现实之人,所以在现实代行神之威严的自然是侍奉神明的风吹一族。
  与其说风吹家族是神明的侍从,还不如说,他们在通过投资神明索取报酬。
  可惜,不知在幕末时期到底发生过什么,导致风吹家信仰的神明遭受重创从而消失,风吹家也元气大伤。
  “差不多就是这样。”信子说,“所以我们家逐渐销声匿迹的原因就是一直侍奉的神明消失了。相当于电风扇的插头被拔掉断电了吧。我说的方式还能理解吗?”
  她见桃矢浓眉紧皱,愁眉不展似的一直盯着自己。
  刚说完,桃矢就伸手过来,拽掉她咬着的塑料吸管,训斥道:“不要叼着吸管玩,多大人了还不懂事。小孩子都知道塑料吸管有毒。”
  信子:……
  “除了吸管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吗?”信子咬牙切齿。
  该说桃矢跟雪兔真不愧是挚友吗,一个两个面对关键问题都能面不改色地轻飘飘转移话题。
  她才不会放过他们!
  桃矢长长吐出一口气。
  “即便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吧。”桃矢说道,“既然劝说无用,那我就不必白费口舌了。”
  他盘着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明明视角低于信子,态度却从容淡然得仿佛在与她平视。
  信子沉默片刻,随即扬起胜利的笑容。
  “说的也是,反正你才不会阻止我。”她说。
  不赞成,但也不会阻止。
  不赞成是因为要顾全雪兔的心情,不阻止是作为她的友人亦或是出于私心——反正那些细节现在都不重要。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桃矢会成为从犯。即便将来会面对雪兔的不认可甚至是指责,他都会把她护在身后,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肩头。
  是我没有及时阻止信子的缘故,错误在我。
  她连桃矢会说什么都想到了。
  “你要做什么?”
  桃矢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如果没有神的话,那我自己创造一个不就好了?”信子平静地说出惊人之语。
  “!”
  良久,桃矢才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信子摇摇头,笔直地盯着他的眼眸,“给我你的血。”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要求的桃矢抓乱头发,发出一声质疑:“哈?”
  他那满是怀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别是搞错了难道这么简单?
  表情就像是数学考试结束后三个人在一起对答案,听完信子说最后一道答题的解法,然后对她摆出一副怀疑的态度:“你以为这道题这么简单的吗?”
  信子摆出死鱼眼,嘲讽一笑,“哈,那你要跟我接吻吗?”
  桃矢:“……”
  他的手掌按住信子的脑袋左右晃动,“你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别晃我!我的头发都乱了!”信子挣扎尖叫,“所以我才跟你要血液,你以为我想跟你接吻啊!”
  她隔着拖鞋咚地踩住桃矢的脚背,迫使桃矢吃痛松手后,气呼呼地整理自己被晃乱的长发。
  桃矢将她送到走廊上。
  “你不留下吃饭吗?”桃矢说,“我已经准备好你的份了。”
  “不了,我还要回去继续研究。”信子摆摆手。
  “对了,桃矢,向我许愿吧。”她停下脚步,在走廊的夕阳光线里回眸注视他,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我现在可是以神侍的身份在等你许愿啊。”
  黑发的高大少年一怔,随即像是放下重担似的浮现起一丝笑意。
  他说:“那好吧,我只能向你许愿。”
  就在信子一脸了然之际,他忽然收敛笑意,凝重地说:
  “不论你打算做什么,你都要保证安全,你自己的安全,还有雪兔的。这就是我的愿望。”
  信子一愣。
  “那神侍大人只好勉为其难去实现信徒的小小愿望了。”
  她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睁开眼的时候,无数空白的符纸正从头顶纷飞飘落。
  像是一群刚破茧而出的蝴蝶。
  令他回想起,某一年和友人们去植物园的经历。在饲养蝴蝶的区域,刚刚破蛹的蝴蝶们宛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场地。
  纷纷落落的符纸,在身侧飘落而下。
  而跌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是脸色苍白,却眼神晶亮,带着欣喜笑容的信子。
  “成功了。”
  喃喃着话语的信子,像是孩子般扑上来抱住他的身躯。
  很快从肩膀处传来衣衫被泪水濡湿的触感。
  不明所以的他,尽管满心都是困惑和疑问,却还是忠实地按照心情行动,伸手抚摸她的脑袋。
  轻声安慰着说没事了,别怕。
  没事了。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便从心底涌起的冲动,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地感知到对方不安忐忑的情绪,从未如此刻般迫切地想要安抚恐惧的对方。
  他有一瞬的怔愣。
  好像在他身上,有什么正在生成。
  他下意识仔细检查自己的掌心。
  他又摸了摸自己颈侧的脉搏。
  奇怪,从前的脉搏跳动如此明显吗?
  他仰头看向四周。
  小小的瀑布水流冲击在岩石上,发出哗哗声响,溪流湍急又冰凉,带着山间的气息。
  岸边是幽深青翠的竹林、还有卧倒隐藏在苔藓地衣深处的石灯笼与地藏像。
  注连绳悬挂着雪白的御币串,挂满了竹林与树木。
  扑面而来的清静气息。
  他深呼吸。
  随着呼吸涌入肺腑的空气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沁凉,像是每个因子都经过冰冻似的。
  他想从没过膝盖的水池里站起身,却意外地朝前踉跄了一下。
  脚尖大概在水里绊上石块,身体彻底朝旁边歪去。
  连及时反应过来的信子都没能抓住他,甚至被波及到抓着他的衣袖,一起跌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在空中扬起,再度砸在水面上散开涟漪。
  感受着衣料在水流里漂浮,细腻滑凉的水温和地冲刷着身躯。
  跌进水里之前,他用身躯护住了信子。尽管后背磕在水池底部的碎石上有些微疼痛,可是发生在身上的奇妙变化让他暂时忽视了痛楚。
  他的视野里是一抹挂在树梢竹林上方的光芒,模糊而悠远。
  下意识眯起眼眸,想推眼镜,才想起留在岸上。
  信子趴在他的胸膛上,衣袖半湿,抬起头来望着他。她乌黑的长发结成辫子垂在身后,此时像是条黑猫尾巴般贴在腰际。
  眼神交汇后,她垂下眸来,俯身将侧耳贴在他的胸口上,聆听那活跃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坚定又有力。
  胸口微微发烫,像是有一朵小火苗在那里燃起。
  他想起身,却被身体异常的沉重压回去,讶异地望着胸膛。
  “身体突然……变得好重。”
  信子扑哧笑出声。
  明明眼角还挂着泪水,却因为他转忧为喜,能够再次绽放笑容了。
  “因为心是很沉重的啊。”
  她垂眸将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心口上,笑意温柔,发丝垂落在耳边。
  “而且,这是一颗聆听愿望,为了回应愿望而诞生的心脏。”信子的眼眸因为泪水的洗涤更加明亮澄澈,带着春风似的笑颜,“要比一般的心脏更加沉重啊。”
  他怔然片刻,随即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将泪水从她的眼尾揩去。
  他从水里坐起身,将少女拥入怀中。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我的新神明。”
  信子在他臂弯里柔声说道。
  他亲吻着少女被打湿的额前发丝,温声说: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胸膛里,那颗独属于月城雪兔的心脏,持续、有力地跳动。
  为了回应愿望而诞生,也将为了实现愿望而存续下去。
  从今往后,我便是因你而诞生的神明。
  冬去春来,樱花开满天空后又褪去,新生的叶子被换上夏日的深绿。
  蝉鸣起始,夏天正式到来。
  今年的太阳雨格外多。好几次太阳还明晃晃悬在天上,突兀下起细细的雨丝。光线经过细雨的折射,街道景物变得迷幻璀璨起来。
  老人们说,太阳雨是狐狸在娶亲。
  不过,对于玩闹的小孩子们来说,太阳雨带来最大的影响,就是不得不临时找个地方躲雨。
  桥边竹林后的神社就成了最好的避雨处。
  小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跑进幽深的神社,探头探脑地张望,却不见任何一人的身影。
  无论是巫女还是神主。
  “有人在吗——”
  为首的小女孩提高声调喊道,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幽深的走廊吞噬。
  孩子们互相看看,嬉笑着壮起胆子,好奇地走进神社。
  黄昏时分,逢魔之时。
  昏黄的光线穿过木板的罅隙照在地板上,将老旧的深色木板映照得宛如血色一般。
  越往里走,越是寂静得吓人。
  孩子们已经打起退堂鼓,害怕地互相抓住肩膀或是手掌,望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长廊,看看光线阴暗的身后,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从幽暗里,倏忽转出一道白影。
  眼尖的孩子一眼看出,那是一张惨白的鬼面,漂浮在阴翳黑暗之内,弯曲的牙齿探出唇,令人生厌的可怖面容扭曲着,仿佛在朝来人诡笑。
  “啊——!!”
  “啊啊啊啊啊!!!”
  小孩们发出尖叫。
  他们四散奔跑,争先恐后往回跑,互相推搡碰撞间,小女孩不幸被推倒在地。
  她惊恐无助地朝离去的同伴们伸长手臂,颤抖地喊道:“等等、等我——”
  可惜被害怕冲昏头脑的小孩们脚步声已经不顾一切地远去。
  恐惧袭来,她跪倒在地,小声啜泣起来。
  就在这时,女孩感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抚摸自己的脑袋。
  她噙着泪,茫然地抬起头。
  却见一个银灰色短发的青年正对她微笑。他蹲在女孩身边,不知何时出现,连一点声音也无。
  “摔破膝盖了吗?”青年温声问道,“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小女孩抽泣着站起来,让对方拎着胳臂转悠一圈检查伤势。万幸除了膝盖有些发红,没有什么伤势。
  对方松了口气。
  “没有受伤就好。”
  青年拍了拍她的脑袋。
  女孩仰头去看他温柔俊秀的面容,视线越过挂在他腰际的面具,又被吓了一跳。
  她害怕地白了脸,倒退几步,发着抖。
  “鬼、鬼的脸……”
  青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面具,顿时莞尔。
  他摘下面具,蹲下身,递给女孩。
  “你看,就是一张面具罢了。”他循循善诱道,“这个在能剧里,是叫做生成姬的角色哦。”
  因为青年穿着全黑的裙袴,又戴着惨白的面具,在阴暗之中才看起来格外像是鬼面悬浮在半空。
  女孩小心翼翼地瞟一眼面具,飞快挪开视线,问他:“不是鬼吗?”
  “这么说的话生成姬好像不能算人,也不能算鬼……”青年陷入沉思,不过他很快甩脱烦恼,将面具半遮在脸前,朝女孩一笑,“总之,面具只是面具而已,不是鬼哦。”
  女孩被他的笑容蛊惑似的,呆呆地点头,随即低下头掩饰满脸的红晕。
  他站起身,朝孩子伸出手,“来吧,我送你出去。你迷路了对吗?”
  女孩抓紧他的衣袖,紧紧依附在他身后。
  将孩子送到门外后,正要转身离去的青年,被鼓起勇气的小女孩叫住。
  她涨红脸,磕磕绊绊地问:“大哥哥,你、你是这个神社的神明吗?”
  青年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夕阳将他银灰色的短发染成更为艳丽的颜色。
  他重新戴上那张生成姬的面具,声音透过假面传来,清晰又坚定:
  ——“是巫女小姐的。”
  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茫然又困惑握紧书包带子,然而就在她一个错眼之际,对方颀秀修长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空荡荡的庭院里。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喃喃道:
  “果然是神明大人啊……”
  ……
  月城雪兔隔着庭院和坡道,目送那群小孩在桥上汇合,说说笑笑重新踏上归家之途才放下心来。
  他朝着另一边的拉门说道,“现在可以现身了哦,月。”
  话音刚落,拉门就自动朝旁边打开。
  银白色长发逶迤顿地的使魔从里面走出来,收拢起身后庞大的羽翼,抱着手肘看他。
  “看起来孩子们重新找到回家的路了,真是可喜可贺。”雪兔笑道。
  月的眼神微动,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做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
  “因为这也是我的巫女小姐的愿望啊。”雪兔说道。
  他将目光投向走廊深处,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眯眼又笑起来。
  “不过,我的巫女小姐现在最大的苦恼还是怎么对付即将到来的考核。”
  仿佛为了响应他似的,神社深处响起风吹信子抓狂的叫声:
  “这些符文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这些草药跟这些东西加起来就能驱邪啊!!”
  “……”月偏头看了一眼喊声传来的方向,“你不告诉她,这些你都知道吗?”
  “现在还不能告诉她。”月城雪兔笑眯眯道,“时机未到。”
  等到她实在背不下去,他才会告诉她自己可以帮她代考。
  “一周后我们才会出发去恐山。”好像看穿月那看似古井无波的眼神底下的疑惑,雪兔眨眨眼,狡黠道,“现在还有得是给信子临时抱佛脚的时间呢。”
  自从高二那年的暑假擅自闯出大祸后,怒火中烧的风吹老夫人实在奈何不了外孙女,便每年定期将她丢上恐山接受市子的锤炼。
  风吹信子懒散的好日子彻底到头。
  而作为她闯祸的副产品,月城雪兔自然也是被打包在一起。
  人们不知道的是,名为月城雪兔的少年,其实是某个伟大魔法师的造物副产品。
  为了某个必定会诞生的魔法师而制作出来的使魔,这使魔又在等待新主人的期间,为隐藏在人类社会里生活而催生出崭新的虚拟人格。
  他生存的价值依附在使魔之上,而使魔的生存价值源自于命中注定的主人。
  而他本人,没有任何自主的价值。
  一个空壳。
  为了完成他人愿望而诞生的空壳。
  直到他逐渐因为与人的邂逅而被注入了自己的愿望。
  空壳被填满后,便不再只是内里空荡荡的工具。
  高二那年的夏天,信子将一半的生命分享给他。从此祸福相依,休戚与共。
  风吹家真正的秘术,居然被用在这种地方。
  被那些垂涎的人知道,一定会拍着大腿扼腕痛惜暴殄天物吧。
  一个可以与神明共享生命与荣耀,休戚与共的秘术,居然被用来为一个魔法造物的副产品创造属于自己的心脏和身躯。
  风吹信子以神侍的身份,将一半的生命作为祭品,向他献上,许愿属于自己的【月城雪兔】诞生。
  于是,那颗燃火般的心脏在他的胸膛蜷缩着绽放开来,持续跳动着。
  他是为她生成的神明,也是她愿望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