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遥陷入了梦境当中,梦里并无浮夸离奇的画面,所呈现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对话与闲谈。
  梦中的人倒是令居遥意外,冷斯就这么安静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居遥朦朦胧胧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看来天还未亮。
  不对。
  居遥头一转,站在床前的冷斯猛然闯入视线当中。
  在黑暗中,除了冷斯的面容与长发,其他地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那双冷淡的眼眸直盯着居遥,仿佛在审视,又仿佛藏有更深的情感。
  被吓到的居遥心底一颤,面上却无任何不妥的表现。
  这是冷斯亲王在大半夜要夺她老命吗?不对,若是这样,以冷斯这种高效率的血族一定不会站在床边看她遨游梦乡。
  总不可能是在单纯欣赏她没有意义的睡颜。
  居遥想不通,便不再继续想下去,至少从现在来看,她的小命还留得住。
  她闭上眼,假装无事发生。
  ‘这个小人类,换做平时,一定会先笑眯眯地问好,然后把身子往旁边挪一点,邀请冷斯亲王入睡。’
  ‘或者该打开灯和冷斯亲王聊天。’
  冷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前的居遥,她感到非常不习惯。
  希伦的幻术会维持多久?不可能是一辈子,幻术的使用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持续时间越长,损伤越大。
  冷斯不想等待幻术自然消失,或许有其他方法助推居遥“改变”。
  冷斯习惯掌控,不会坐以待毙。
  ・
  早上七点,居遥从床上醒来,下床将被子整齐铺好,来到洗漱台前刷牙洗脸。
  往回走时,她看到了冷斯。
  对哦,现在冷斯和她住在一起。
  冷斯的打扮和居遥印象中的有差别,浅蓝色的宽松衬衣,圆形的扣子为深蓝色,米白长裤上还系上银色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轻松休闲的打扮似乎昭示着冷斯今日会出门,冷漠的气质淡了不少,增加了些亲和力。
  “早上好。”
  “早上好。”居遥的口气中夹带丝丝疑惑。
  似乎冷斯不该是这样子的。
  说完,居遥停在原地,干看着冷斯,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去做你的事情。”冷斯指向居遥的卧室。
  “哦……好的。”居遥反应过来,貌似冷斯没有找她的打算。
  回到房间的居遥拉开窗帘,屋内霎时光亮许多,从窗外照入的阳光中灰尘飘落。
  居遥突然想到了一件被她遗忘的事情――猎人组织。
  她该加入猎人组织,为何加入来着?总之加入猎人组织对她来说是一件有益之事。好像还可以帮到冷斯。为什么要帮助冷斯?居遥的逻辑推导中出现了一条死路。
  居遥从床头柜上拿起充满电的手机,有人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下楼吃早餐前,正在穿鞋的居遥望向里边,可惜视线并不能看到屋内,只看到了最近的墙壁。
  要不要和冷斯说一声?或者说要不要和冷斯一起?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独自出门。
  电梯从楼上下来,门慢慢打开,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白谊安一个抬头,看见了进来的居遥。
  “你这么早起?还吃早餐?还一个人?”白谊安刚惊讶地抛出一连串问题,看到神情淡淡的居遥,才记起面前的居遥脑子出现问题,不对,是格式化后重启了。
  “是。”
  到了自助餐厅,居遥拿完要吃的早餐坐下,随后白谊安端着盘子坐到居遥对面。
  “罗乐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白谊安看过的恐怖片在一夜间全部在她的脑海中上映,“不仅她凭空消失了,她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居遥剥着鸡蛋,“可能是她离开了。”
  “什么?那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不觉得这个罗乐很奇怪吗?”
  白谊安愣住,罗乐有什么地方奇怪?
  “罗乐本来是一个胆小怕事唯你是从的人,现在还能帮你出主意,给你建议鼓励你,并且知道很多东西,哪一处都很可疑。”
  白谊安开始细细回忆不对劲的地方,确实,是罗乐告诉她她母亲失踪一事,也是罗乐告诉她母亲的踪迹,并且发现居遥的奇怪之处,这不像是那个欺软怕硬的罗乐。
  “你的意思是说从前的罗乐是装的?”
  居遥瞥了眼白谊安,“反了。”
  白谊安越想头皮越发麻,“……不……不会吧,你是说这个罗乐被掉包了?”
  “啊啊啊,我要死了。”白谊安一头栽下,还好她及时控制住身子,才制止一张脸埋入粥中。
  “你什么时候发现罗乐不对的。”
  “很早。”
  “那你为什么不说?”
  “打草惊蛇。”
  白谊安欲哭无泪,“那么这个罗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现在她离开了,说明你没有利用价值。”
  白谊安瘫靠在椅背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等等……”白谊安顿时精神起来,“她和我母亲的失踪有关系吗?”
  “不清楚。”
  白谊安再次泄气,下一秒她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下次我要是看见她,我一定要让她挫骨扬灰。”
  “你不一定能认出罗乐,这个罗乐改变了声音样貌。”
  “……”白谊安忍受着居遥的吐槽,“那你怎么知道的?”
  居遥吃完了鸡蛋,“一不小心就知道了。”
  “……”白谊安深吸一口气,这最后一句真是充满了居遥味。
  “罗乐她对你一直挺关注的,之前秋恩,不对,应该是修瑞和你之间,她都密切关注。”白谊安回忆着,“当时我去找修瑞,修瑞也对你很感兴趣。”
  “为什么?”
  白谊安撇撇嘴,“那还不是因为你,我当时不是听你的话去了那个地方发现了受伤的修瑞吗?后来我和他说是你让我过去的,他说要谢谢你,后来去找你了。”
  正在喝豆浆的居遥差点呛到自己,她好心把此“好事”让给白谊安,白谊安反手就给她还来了,“你就这么出卖了我?”
  “什么叫出卖?我这叫明事理,不抢功,《小美人鱼》的故事看过吧?我可心疼小美人鱼了,我当初真想手刃王子,虽然他也没有过错,但这不妨碍我愤怒。”
  再次成功成为救命恩人的居遥喝了一口豆浆,冷静冷静。
  难怪修瑞总是和她在校园内偶遇。
  “可最终还是你救了他。”居遥认为白谊安错误理解了决定事物发展的关键。
  “额……反正鬼知道修瑞想的是什么,他可能就是想要接近你。”白谊安说道。
  吃完早餐后,居遥对白谊安说:“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白谊安呆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居遥,正要答应,忽然想到昨晚遇到的两大恶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行,理智告诉她答应居遥没有好事,可是居遥都没有邀请过她一起散步之类的事情。
  在白谊安纠结忸怩的时候,居遥已无声无息地朝离开的方向走去,白谊安见状二话不说赶紧跟上。
  居遥从酒店出来后,一路向前。
  “这不是去景点的路?我们去哪呀?”白谊安看看周围,岛上景象秀丽,哪怕不是风景区都值得欣赏,早上空气好,太阳还并没有到毒辣的时候,走在阳光下无需撑伞,不会不舒服。
  “前面。”
  白谊安看到指示牌后,惊讶问道:“我们是去坐船吗?坐船的话也不错。”
  有个旅游项目的坐船巡岛,游客可以全方位看岛上和海上景色。
  “你带我出来玩,你屋内的银发美女不会生气吧?”白谊安不好意思地捏着手指,低头说道。
  屋内的银发美女?冷斯?
  “不会。”
  不久居遥在路边停了下来,白谊安疑惑,“怎么不继续走了?那边就是买票的地方。”
  “我们到底要做什么?”白谊安望了过去,这不是去坐观光船的路线,周围停着许多自行车和电瓶车,往前走是登船离岛的地方。
  “你很快就知道了。”居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回复消息。
  白谊安在原地绕圈圈走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加上走了一路,她后背出了不少汗,“你不会是想离岛吧?”
  “不是,我是来给你看一个惊喜的。”
  “惊喜?”白谊安兴致回来,满眼期待地看着居遥,“什么惊喜?”
  看见白谊安眼中溢出的喜悦和期盼,居遥指向了白谊安的身后,“看。”
  行李箱车轮轱辘轱辘地滚来,不远处快步走来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依然乌黑,脸上笑纹明显,他身穿黑色短袖,一手推着一米二高的行李箱,脚步不停。
  确定没有眼花的白谊安怔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大早上醒来是专程自投罗网的。
  转过头,看到居遥朝她点了点头,仿佛在告诉她――瞧,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谊安!居遥!”
  白礼的大嗓门一下子将白谊安唤醒。
  逃是逃不了的,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去吧。”居遥说道。
  白谊安咬牙切齿,她不该跟过来,这个真是如假包换的居遥!
  ・
  居遥看着久未见面的父女二人的重逢,感慨地离开,给他们留下相处的空间。
  回到酒店,冷斯还在屋内。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汇。
  居遥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开口了会尴尬,不开口也是尴尬。
  冷斯比她想象中的似乎要温柔许多,不像外表一般冷漠,可心思她看不透。
  到了中午时分,白礼过来了。
  白礼刚结束和女儿长达两小时的争吵,自从白谊安进入叛逆期以来,只要白谊安周末从住宿学校回家,父女必定大吵一架,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白谊安没有继承半点唐梦溪的好脾气,白礼没有办法,他性格也是暴躁易怒爱吵架,这次因为白谊安私自跑到血族领域以及和罗乐到南部海岛的事情大吵一架。
  吵完了,他过来看望他的养女居遥,居遥的父母是他和前妻相识多年的好友,也是他前妻的同学和同事,可惜居遥父母二人死得早,遗留一个可怜的女儿在世间。
  “居遥呀,好久不见都这么高了,午饭吃了吗,没有吃的话我们待会可以一起去吃。”白礼看着多年不见的居遥,他平常只和居遥通过短信或电话联系,连居遥的生活照片都没有看到过。
  他一往后看,愣住,“她是?”
  居遥屋内怎么还有一个人,长得是出奇得好看,可看这样貌气势,似乎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这是……”居遥没想到冷斯会出现,冷斯打扮没有问题,标志性的银发蓝眸也无太大问题,可是她该怎么介绍冷斯给白礼?
  叔叔好,这是来自弗罗斯特的冷斯亲王。
  她的视线刚和冷斯对上,冷斯走近居遥,从背后一手轻轻揽过居遥的肩膀,像是要把居遥纳入怀中。
  居遥睫毛飞快扑闪,大脑顷刻间宕机。
  “你好。”冷斯对白礼说道。
  白礼怔住了,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转念一想,了解地点点头。
  他哈哈一笑,“居遥,不用害羞,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