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拉将卡洛琳提供的信息一字不落地汇报给冷斯,并且附上极具冲击力的证据――朋友圈截图。
  “冷斯大人,现已确定居遥为靠着勾搭年轻女性上位的卑劣人类,在离开血族领域后,她自以为成功躲避我们的追踪,骄傲自满地结识新女伴前往南部海岛约会。据查,南部海岛连续五十年被评为最适合情侣约会的地点之一,被誉为美人荟萃之地,每年举办国家级甚至国际级选美大赛、模特秀场,被联邦的网民称为脱单之地……据联邦新闻人文频道报道,南部海岛是当代年轻人类邂逅浪漫之地,一夜情现象极为多见,因此有人批判当代年轻人是堕落的一代,不尊重感情……”
  阿塔拉原封不动地把准备的内容念完,面前的冷斯亲王比昨天更为阴冷,高贵冷漠的皮囊遮挡不住此刻暴躁的戾气,像一把银色长剑,哪怕剑鞘再美再华丽,里面杀人见血的剑依然锋利无比,拔出时寒光凌冽。
  “冷斯大人,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是一个普通人类对我们的蔑视和嘲笑,她敢肆意妄为地公开个人信息,就是在明摆着告诉我们――我就在这,有本事你们来抓我。”
  冷斯大人先前还设下陷阱想要引这个好色但比老鼠还能藏的人类出来,谁知,这个人类根本不屑于东躲西藏,反倒是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自动暴露行踪,激怒羞辱血族。
  阿塔拉在最近调查居遥的时候才知道,居遥竟然才是贝林本该针对的情敌,且从安瑟口中得知,居遥诡计多端,逃跑是戏耍追踪者的手段,跑累了就主动送上门来,实在是心怀鬼胎。
  或许居遥这种能轻易被捕捉的猎物才是真正隐藏的猎人。
  “她出现后第一时间就把她抓住。”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冷得像窗外狂乱飞落的暴雪。
  要是那个无耻的人类在的话,现在恐怕会冻得瑟瑟发抖,蜷缩着想要取暖。
  说起来,这么一逃对卑鄙的人类反倒有利。
  阿塔拉还未见过冷斯会为一件事如此操心,冷斯大人本就对人类充满厌恶,居遥的行迹比当年化名阿雷斯的人类更加可恶,阿雷斯欺骗伊曼小姐后设下陷阱,冷斯大人仍然把关注点放在伊曼小姐身上,而不是一肚子坏水的阿雷斯。
  当下冷斯大人恐怕都忘了伊曼小姐的存在。
  她瞥见打印下来的截图攥在冷斯大人戴着纯黑手套的手上,褶皱深得惹眼,纸张开始还能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到了后面已完全成为一团无声的垃圾。
  冷斯怀疑这个龌龊的人类是想妄图激怒冷斯亲王,让她抵达人类口中所谓美好向往的南部海岛。
  她是不会屈尊前往遍地人类的联邦,更不会去找一个人面兽心、鲜廉寡耻的人类。
  “如果反抗,就杀掉。”
  冷斯做出最后的决定。
  “是。”
  阿塔拉将最重要的事情汇报完毕,接下来便是冷斯大人不怎么在意的事情。
  “冷斯大人,据坎贝奇夫人反馈,希伦已多天未前往学习礼仪,我的人调查显示,希伦和修瑞一同前往人类联邦。”
  “希、伦。”冷斯瞬间想到希伦被谴去学习礼仪的原因――野心勃勃的人类试图从希伦口中打探贝林的私人消息。
  又是和逃之夭夭的人类有关的事情。
  “希伦为何前往联邦,她很关心修瑞和安德之间的事?”
  阿塔拉说道:“据悉,希伦已前往南部海岛,她给我的回复是――‘小居遥说南部海岛有趣,我当然是要前往的啦,阿塔拉你要不要一起来嘛’。”
  阿塔拉用古板严肃的语气念着希伦俏皮的话,极大的反差和鬼畜感同时闯入冷斯脑中,给本就为这话的内容感到愠怒的冷斯添了把火。
  还是和鄙陋低劣的人类有关。
  “派族人监视希伦和修瑞,看他们是否和人类勾结。”冷斯今天收到最新信息,南部海岛产业规模大,入股合作网宽泛,甚至许多寇斯特的企业都加盟进去。
  南部海岛不是单纯的一座旅游岛,而是位于联邦南部大陆外的群岛,以旅游业和轻工业为主,同时文化产业发达,亦是安德在曾经的和平谈判时针对加强经济文化往来所签署支持的实体项目之一。
  阿塔拉应下,“安德今早传来消息,蒂月到达寇斯特第二天即把监视她的血族打晕逃跑,在中午时分,安德已追踪到蒂月的最新线索,蒂月已躲入人类联邦。”
  还是人类联邦。
  冷斯想到懒惰的人类曾怂恿蒂月体验电子游戏的快乐,厚颜无耻的人类对冷斯亲王身边的血族产生了恶劣影响。
  希伦从前就爱教蒂月和修瑞幻术,冷斯不免猜测这三个愚蠢的家伙是否联合起来一同去联邦找鄙俗的人类,但这绝无可能,光是下流的人类魅力就不足以支撑。
  “继续蹲守信息。”
  一串火苗在纸张的边角处燃起,印有截图的相片瞬间化为灰烬。
  ・
  联邦首都萨城。
  白谊安咬牙切齿地骂完居遥,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屏幕。可恨的是,居遥一个字都没有回她。
  “罗乐。”白谊安气愤地看向身旁的好友,把手机给罗乐,“你看看居遥做了什么。”
  罗乐惊讶到眉毛挑起,“谊安,居遥她真的回到了联邦,还去情侣度假了?”
  白谊安怒不可遏,“这怎么有假?你看这地板,是我以前坐过的船,去南部海岛的船。这相片上的两人坐得多近,那船坐五百人都没有问题,位置宽敞,怎么可能需要这么近?”
  最关键的信息就是居遥炫耀并挑衅,嘲讽她单身。
  罗乐注视相片,半晌,抬头问道:“你以前去过南部海岛吗?居遥以前去过吗?”
  “我当然去过。”白谊安坐到床上,神情失落,“以前我小的时候放暑假,爸妈就会带着我一起去岛上玩。”
  不过自从父母离异后,这种稀疏平常的全家旅行便再也没有了。
  罗乐安慰白谊安:“你不要难受了,你一定能找到你妈妈,你说居遥去海岛是不是和你妈妈有关?”
  “不可能。”白谊安咬牙切齿,“你看她这嚣张的口吻,我都能想象得到她嘲笑我的模样,还带着一个女、朋、友,她离开斯诺的第一件事就是旅游,太无耻了。”
  “那你说,居遥到斯诺做什么去了,你说她是不是在暗地里调查你妈妈的下落?”
  “更不可能。”白谊安起初以为居遥会和她一起找母亲的线索,谁知居遥突然没了影,“她勾搭上了貌美血族当了小白脸,还有脸回来,简直小人行为,现在她换了新欢,低劣品性一眼即可看出,我怎么还指望她去找我妈?”
  白谊安嘟囔着嘴,浑身疲累,“唉,你说让我不要那么早回居遥的消息,你看,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重要的事情找我,她就只想着自己逍遥自在,我看她就是想要单纯地去旅游,然后发朋友圈炫耀。我保证,明天就是她和新欢去冲浪的照片了。”
  罗乐沉默了,她目视前方,似乎在思索,“谊安,你说居遥是去南部海岛找你父亲吗?我记得你父亲不是被调到南部了吗?”
  白谊安摇头,“我父亲是被调到南部军区,军区在内陆,海岛可是在海上,两者根本没法谈。”
  南部海岛是旅游圣地,度假胜地,环境清新,污染小,信息通畅、科技发达的同时还留住了很多原始自然景色。
  全联邦最知名的疗养医院、康复医院、养老院都在南部海岛上,但费用不低,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罗乐心疼地看着白谊安,“你呀,母亲失踪没多久,你父亲就被调走了,在首都发展才更有前途,你父亲是犯事了吗?还是得罪了谁?”
  白谊安的父亲白礼的军衔为上将,年近六十,本该前途大好,过几年退休养老,却突然被调到不熟悉的南部军区。
  “这我不知道。”白谊安叹气,“我妈妈失踪一事被隐瞒得厉害,我父亲只说让我乖乖等待母亲的消息,他对此也无法干涉,还说让我不要操心。”
  她顿时心里一紧,抓住罗乐的衣襟,眼睛通红,“你说,是不是我妈妈已经死了,只是他们都瞒着我?”
  就像小的时候一个亲人离开,家人们就会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到长大才意识到,亲人早已离世。
  “这应该不会,要是你母亲死了的话,居遥不该是这种正常的反应。”罗乐说道。
  “正常?她哪里正常了。”白谊安用手背擦了擦眼,不让自己把眼泪流出来,“她才最不正常呢,我母亲出事后,她还和往常一样上下课,说什么配合警方调查,自己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要添乱,这是家属的反应吗?”
  “可能是居遥比较冷静?”罗乐猜测。
  白谊安一手砸在床上,“她冷静?不可能,你说她像条风干的咸鱼没心没肺还差不多。”
  “那……”罗乐忽然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居遥把你妈妈抓走了?”
  白谊安撇嘴,“我一开始觉得居遥一定知道些什么,后来我觉得,有这个想法才是脑子有问题。”
  “除非一种可能,”白谊安逐渐把过去的猜想重新找到,组织语言,“我开始是这么以为的,居遥平天神秘兮兮疯疯癫癫的,还经常到研究所去,我妈以前时常带她检查身体,那时我还觉得居遥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当时我怀疑她可能有精神分裂,在发病的时候把我母亲关起来了,清醒的时候忘了,所以我们才一直抓不到真凶。”
  罗乐面露尴尬,“你这想象更适合推理小说的剧情,不是说有个警察怎么都抓不住一个连环杀人犯,后来才发现连环杀人犯是他自己的吗?至于居遥,她当时不是第一时间就被警察带去讯问了吗?”
  “这只是猜测。”白谊安肯定地开口,“我还是觉得居遥知道些什么,但又感觉奇怪……”
  “你要去南部海岛吗?”罗乐问,“居遥都这么挑衅你,你也放下狠话,你要是不去南部海岛,可会丢了面子。”
  “也是。”白谊安点头。
  罗乐笑道:“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刚好我也想去海岛玩玩。”
  白谊安一喜,“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一个人去可不得被居遥笑话死。”
  “没关系。”罗乐笑得两眼眯起,“我们是朋友嘛,也谢谢你替我保密。”
  “嗯嗯,我现在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我母亲线索的来源。”
  ・
  入住酒店后,晚上,居遥指导伊曼如何在网上查找血族领域的新闻。
  弗罗斯特几乎没有对外的信息流露,要想看弗罗斯特的新闻,只能看斯诺的报纸。
  最新报纸的封面即是占据整面的悬赏令。
  大致内容为:人类间谍,女,二十岁,黑色直长发,服装打扮为黑色羽绒长外套,长裤,运动鞋,审美低下。
  还特别加粗提醒年轻贵族男女必须提高警惕,此人类间谍靠着花言巧语经常诱惑单纯无知的年轻血族,年老血族亦有危险,不可降低防备。
  疑有一女性血族受害者身心被骗,请其他受害者联系斯诺安全局,联系方式:####。
  没有配图。
  伊曼转头,看向一脸无辜且震惊的居遥。
  她是不是上了贼船?她构不构成包庇罪?
  居遥笃定地开口:“这么可恶的家伙,绝对不是我,背后一定是政/治问题,我们平民百姓不要牵扯其中,快翻页,不要看这种新闻。”
  伊曼滑动屏幕,拉下看完整页内容。
  底下高亮加粗一行字――【若有相关信息提供,证实后可提供十万通用币,对抓捕有重大作用的,额外奖励一百万通用币。】
  耳边传来居遥坚定不移的声音。
  “这抓的一定是我。”
  伊曼配合且主动地把平板让给居遥。
  居遥按照悬赏令上给出的网址,激动不已地点了进去。
  【对不起,你没有访问权限】
  居遥和红色感叹号面对面,伊曼忍不住阻止,“居遥,你冷静点,你不能自投罗网,你会被抓的,你命会没的。”
  “不。”居遥迅速更换设备,区区没有访问权限,还难不倒她。
  伊曼说道:“人类账号进入斯诺安全局官网本就要审核,而且你还是在联邦登录,更不会给你权限进去。”
  她看见居遥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娴熟打开悬赏信息提供的官方页面。
  居遥自言自语,“要给能抓到我的信息,当然得是最有用的。”
  她果断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点击提交。
  “完成。”居遥还没有笑出来,屏幕中间等待加载的圈圈不停绕啊绕,在居遥的眼皮底子下,弹出一个黄色垃圾网站。
  伊曼无脸继续往下看。
  居遥把黄色网站关掉后,原先的悬赏页面仍然显示不断加载。
  “早知道我就不盗用公共身份登录,直接用自己的身份。”遗憾的居遥先退出界面,重新进去,输入个人账户信息,再点击发送。
  【发送失败】
  同时跳出一个黄色垃圾网站。
  居遥只好放弃,给自己的手机杀杀毒,创造美好网络环境。
  “那就好,不要继续了。”伊曼松了口气。
  眼前的居遥还在为泡汤的一百一十万通用币而惋惜。
  ・
  阿塔拉对武器的狂热造就了她对战火的敏感,她天生适合战场,但眼下的世界应该和平。
  今天阿塔拉收到了几十条线索,全都无用,其中有一条,简直就是在戏弄安全局。
  但敏锐的阿塔拉注意到账户信息,她第一时间把上面的内容原封不动地转给冷斯大人。
  冷斯大人必须看到居遥亲自提供的线索。
  啪啦。
  屋内的灯罩同时破裂,碎片无辜地落在地上,飞溅四处。
  手套掩饰住攥紧的双拳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青筋,一双寒冰般的蓝眸却藏不住滔天怒火。
  人类的卑劣之意溢在屏幕的每一个字中。
  【父母不在家,孤单寂寞冷,想要你做伴,快来加我吧】
  露骨的动态图片,低俗的字眼,跃动等待点击的画面,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黄色网站的链接。
  这竟然是罪大恶极的人类提供的信息,最为无耻可恨的是,最下面还有一个已经验证过是真实身份的联系方式。
  阿塔拉能与冷斯感同身受,她身着军装,腰板如松,坚定不已:“大人,这是和平年代的战书。”
  居遥这是嫌冷斯大人怒火不够,想要进一步进攻。
  冷斯的声音阴森寒冷,阴恻恻的,“我要亲自到人类联邦,抓住这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