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
  傅昭一抬头,几乎就马上要和时楠是鼻尖抵着鼻尖。
  一抬眼,视野里装着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时楠,余下的蓝天、白云和花束都成了背景,逐渐模糊起来。
  一呼吸,鼻尖和口腔都是时楠身上淡淡甜甜的香味,夹杂着周围淡淡的玫瑰花香,从四面八方涌来,沁入肺腑。
  傅昭不说话,时楠也就没开口,只这么弯着腰垂着眼看她,弯着唇角,安安静静等着她回应,呼吸轻轻。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傅昭盯着时楠瞳仁里倒映着的自己,阖了下眼皮,再睁开的时候所有的环境声再次喧嚣起来,她张了张唇,“我……”
  “啧~”
  猝不及防的一声啧,伴着“哼哧哼哧”吃西瓜的声音,响彻在周围。
  傅昭也猛地回过神,飞速地从时楠弯着腰的那个空里钻了出去,指着在旁边吃西瓜吃得一嘴糊糊的孔微言,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谁吃醋了?她吗?”
  有香馥甘甜还在鼻尖晃荡,在她周围绕着圈,像是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这有点奇怪。
  傅昭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可又确实是怪好闻的。她看了看时楠颈后贴得严密无缝的阻隔贴,又扫了眼孔微言同样紧密的阻隔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些什么,她是个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
  那就是香水了。
  时楠顿了顿,似乎对傅昭这么快速的动作没反应过来,过一会才牵起了嘴角,也没说些什么,只顺势就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子,坐在了傅昭刚刚躺过的秋千椅上,捡起了刚刚被风吹落的报纸,摊开了来,白皙的手指如玉,骨节分明,指尖还透着点点粉。
  “是啊,我吃醋。”孔微言捧着瓜吃完了,抽了张纸出来擦手,翻了个白眼,语气懒懒拖着,“人家沈采薇喊时楠楠楠,我喊不出来,所以吃醋了,我可太酸了。”
  “这西瓜汁喝起来都是酸的。”她喝了口西瓜汁,煞有介事地皱了半张脸,“太酸了,傅昭你是不是把我的西瓜汁换成你刚榨出来的柠檬汁了?”
  “而且啊,这空气里可全都是柠檬的味道。”
  孔微言这一说,就差把“傅昭在吃醋而且还很明显”这几个大字挂脑门上了。
  傅昭忍不住拍了一下孔微言的脑袋,却也是不知道孔微言是怎么看出来她介意“楠楠”这个称呼的,她被说得有些气不过,把人手里的西瓜汁抢了过来,“那你别喝,别酸死你。”
  “诶~”孔微言不服气,把西瓜汁又抢了过来抱上,“说归说,你别抢我的西瓜汁啊,可不兴拿饮料来威胁我。”
  “你说对吧,楠楠~~”
  “你是不是站我这边?”孔微言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还故意喊了一句楠楠,拖长了尾音,怕谁听不见似的。
  时楠听着刚刚两人耍宝似的互动,也早就跟着笑了起来,眸光都闪着清浅的笑意,柔和地弯着眉眼,沐浴在头顶稀稀拉拉从树叶缝隙中透出来的光束下,漂亮潋滟,
  “嗯~~”时楠学着孔微言的语调,尾调懒懒拖着,“这不是喊出来了吗?但我还是……”
  她把视线投到傅昭身上,傅昭又飞速地侧眸躲了开来,时楠唇角微微勾起,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老婆”给憋到了肚子里,轻轻开口,“站我未婚妻这边。”
  “毕竟,我是来哄她的。”
  孔微言“啧”了一声,见时楠还是颇为上道,自己又有意活跃气氛让这俩“小情侣”独处,便应和几句,找了个理由出门了,“得,我活该,单身狗不该夹在你们未婚妻妻中间,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别吃我的瓜啊。”
  说完,孔微言就抱着那杯西瓜汁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空气中又安静了下来,蛐蛐又叫了起来。
  时楠倒也是不急,没说些什么,只又拿起了摊开的报纸,认认真真地看着,似乎这上面有什么吸引着她的新闻。
  没了活跃气氛和插科打诨的孔微言在,傅昭和时楠又一周没见面,再说自己心里也有鬼,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就……她刚刚说什么吃醋那些,还有称呼那些,都是乱说的。”她发觉自己语气不太自在,又停顿了一会,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笑得轻松,
  “你知道的,孔微言这个人,平时嘴巴就没个把门的,喜欢瞎说八道,你不要介意,也不要当真。”
  平心而论,傅昭说的这段话,连她自己都有些没法说服,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可时楠还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抬眸看了过来,弯了唇角,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不吃醋,只是孔微言瞎说的。”
  “我今天来,不是因为孔微言说你吃醋了我就相信你吃醋了,我只是好奇……”
  “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时楠恰到好处地换了个话题,没再继续纠结着傅昭吃不吃醋的事情,语气轻轻,似乎也没介意傅昭这些天躲着她不出来的事情,像是随意闲聊般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要忙,要不是那个脉搏抱枕晚上都准时开着,我就直接上门来找你了。”
  她这段话说得软和,既把傅昭刚刚因为“吃醋”的事情而炸起来的毛给顺了下来,又把“傅昭躲着她”的事情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
  语气轻轻软软,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说完了还耐心地等着傅昭开口。
  傅昭有些理亏,在秋千椅对面的躺椅上坐了下来,指尖扣在椅子边上,沉默一会开口,“没做什么,只是放假,不太想出去,就想躺在家里休息。”
  “那你呢?你在做些什么?”
  傅昭顺嘴就问了一句,这些天虽说是她在躲着时楠,可时楠到底也没上她家来找她,连吃饭也鲜少有来她家的时候,所以这么多天没见面,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心虚。
  想到这层,她又有了些底气,背都挺直了许多。
  时楠看到傅昭一脸“我不理亏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的表情,就知道傅昭在想些什么,可这件事她不能顺着傅昭让傅昭误会她,于是她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终于露了点责怪的语气出来,“还不是为了给我的未婚妻准备订婚礼物。”
  “订婚礼物?”
  傅昭惊呼一声,却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马上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反问过去,“你这些天……闭门不出,就是为了给我准备订婚礼物?”
  “嗯哼~~”
  时楠好心情地应了,拍了拍秋千椅旁边的位置,语气委屈,“现在知道我和你这个没良心的不一样了吧?我好不容易弄完了,有了喘气休息的时间,马不停蹄地来看你,你还一见我就走。”
  “隔这么老远……”她抬了抬下巴,用手比划了一下距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上多臭,你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呢?”
  怎么会臭呢?
  是太香了。
  不得不说,时楠很会说话,把傅昭说得哑口无言,她看着时楠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虽然知道是假装的,可还是认命般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在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她觉着,自己面对时楠的时候,又紧张和局促了许多,想法七上八下的,动作也不敢逾矩,背挺得直直的,明明在秋千椅上,可还是不够放松。
  直到时楠轻轻把秋千椅摇了起来,她们两个并排坐着,肩膀中间隔着点空,身下的秋千椅摇来晃去,带着视野里所见的白云、玫瑰花和光束也摇来晃去。
  周围有风,温热拂面。
  鼻尖的香味飘来荡去,围在她身边就是不走,她不自觉动动鼻子,吸了些香气进去,心头的躁动和不安被压下去了些。
  傅昭仰靠在秋千椅上,望着天上的攒成一朵朵的白云,内心平静了下来,这一会是无比的惬意和自在,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那订婚礼物是什么?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翻动报纸的O@声,接着是时楠轻软的嗓音,
  “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
  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那股“多天不见”的陌生感消散,傅昭的应答自然了许多,小声嘟囔着,“有礼物收,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而且你还说,用一周的时间准备了,我当然好奇。”
  身旁的动静小了不少,过一会时楠开了口,“现在还不能说,要保密,等送给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样……”
  傅昭点点头,尽管自己还是好奇,可还是觉得时楠说得对,于是就没再说些什么。
  “小岛主抱得美人归,竞争对手竟是……”
  一模一样的新闻标题,被时楠念出来,比她在报纸上看到的冷冰冰的文字,却多了分生动的意味。
  傅昭听了开头就瞪大了眼睛,慌里慌张地往时楠那边看去,想着还是解释一下这件事,就动了动唇,“这些天这些媒体总是没事找事,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在意。”
  “我为什么不用放在心上?”时楠反问过来,眨眨眼睛。
  因为我们会退婚,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未婚妻妻。
  因为你最终选择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我只是你那么长的人生经历里停顿的一小处,我只是个小说故事里的炮灰。
  傅昭想说这句话,可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垂了垂眸,“总之……都是这些媒体瞎写的,很多夸大其词,不符合事实的东西……”
  “比如……比如……”她想说比如你过些天可能就不是小岛主的未婚妻了,这就是不符合事实的东西,可她想着就有点难受,更别谈说出来了。
  “确实是这样。”时楠应了这么一句,用脚刹住了正在晃荡着的秋千椅,把报纸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用着那双漂漂亮亮的眸子望了过来,睫毛微微翘起,眼尾弯了下去,
  “比如这上面说这些人是你的竞争对手,这就是夸大其词,这就不符合事实。”
  傅昭迎着时楠望过来的眼神,茫然地转了转眼睛,“为什么?”
  “笨蛋~”
  时楠有点无奈,喊了这么一句,语气温和又缱绻,又似乎是在笑她笨,笑她想不明白一件最简单的事情,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力度轻轻,
  “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正牌,她们怎么配得上当你的竞争对手呢?”
  “无论星际最A女神,还是星际首富总裁,亦或者是什么……”时楠念着报纸上那些夸张的称号,忍不住皱了眉心,“星际最高科学成果获得者……”
  “这里面的哪一个,都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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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她好会说话,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