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从季无忧简短的几个字里整理出一句话。
  季无忧的意思是,他是季无忧第一个救的人,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季无忧是第一次救人。
  林秋河受宠若惊,没想到昨天晚上他在季无忧的计划里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死去活来。”
  字面意思,差点死去,又活过来。
  书中无恶不作的反派大佬能及时改变计划来救他,这让林秋河感到十分欣慰,心里的气立刻消了大半,笑眯眯道:“我知道了,回屋吧。”
  季无忧却神色很不好,表情阴沉沉的,隐忍的怒火因他而生,却又没有继续冲他发脾气,季无忧更像自己跟自己较劲。
  好在季无忧听话转身回家,没有大半夜“离家出走”,只是睡觉的时候依旧脸色冰冷,僵硬的表情宛如一具死尸。
  季无忧躺在床的最外侧,紧贴床边,恨不得跟林秋河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林秋河纳闷了,他一个受害者都不生气了,季无忧又生的哪门子气?
  算了,反派大佬的心思本就难猜,林秋河不愿多想,躺下盖好被子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林秋河发现他的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枚蓝宝石袖扣。林秋河拿起袖扣看看,不由咧嘴笑,这就算跟季无忧和好了。
  真没想到,季无忧居然会主动跟他示好。
  林秋河心情愉悦,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季无忧刚做好早饭。
  一锅清粥,几样清淡小菜,林秋河咬一口白煮蛋,刚要夸季无忧做的西红柿炒蛋真好吃,就听见季无忧说:“吃完饭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林秋河赶忙点头,差点被白煮蛋噎着,赶忙喝口牛奶顺顺,回道:“你放心,我一定如实说,争取一举把林冬藏和林秋阳送进监狱!”
  一提到这俩人渣,林秋河就气得牙痒痒。
  吃完饭林秋河自觉去洗碗,等一切收拾妥当后,跟季无忧一起来到车库,然后被眼前这辆灰头土脸、面目全非,车牌号88888的棕色劳斯莱斯吓傻眼。
  好好的一款新车,底盘严重磨损,车身遍布刮痕,整辆车上覆盖一层厚厚的尘土,活像刚从中东战场逃难回来。
  林秋河心疼道:“这车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可是几千万的豪车啊!
  季无忧淡淡道:“为了救某个狼心狗肺的冤家,磨的。”
  季丰纺织工厂废弃多年,路上遍布杂草、碎石,还有许多废弃的建筑材料,季无忧救人心切,想也没想油门踩到底直接开车碾过去,扬起漫天尘土,这车就破损成这样了。
  冤家林秋河果然狼心狗肺,他心疼道:“再着急也不能这么磨啊,好可惜啊。”
  季无忧无声白他一眼: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季无忧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林秋河则自觉坐到驾驶位,季无忧缓缓道:“我驾照被扣了,这段时间要去交管局学习考试,如果晚上不能及时回来的话,你记得自己做饭吃。”
  林秋河笑道:“我又不傻,饿了知道吃饭,下雨我知道打伞。不过你驾照怎么被扣了?”
  季无忧的语气平静无波:“还是为了救那个冤家,超速加闯红灯,十二分全扣完了。”
  林秋河立刻咬住下唇,碰到伤口又赶紧松开,换成咬住上唇,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到打嗝:“哈哈哈……嗝,笑死我了,看在你这么努力救我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这样利用我,至少,不能这样故意袖手旁观害我差点死掉。”
  季无忧平静道:“以后不会了。”然后又嘴唇微动,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林秋河心里乐开花,故意夸张地假装听不见。
  “得寸进尺。”季无忧冷声道,“我说你好好开车。”
  林秋河笑得合不拢嘴,还打着嗝:“嗝,这次听见了,你在跟我说对不起。”
  季无忧转头看向窗外,笑意一点点弥漫上嘴角。
  “那是我爸的工厂,我偶尔去那里走走,寻找以前的记忆。偶然一次我看到林冬藏和林秋阳他们在工厂鬼鬼祟祟,好像在交易什么东西,我担心他们做坏事,又没有证据,所以特意在极其隐蔽的缝纫机底下安装监控,正好拍到他们绑架我老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们讨回一个公道!”来到警察局,季无忧把掌握的情况连同监控视频一并递交给警察。
  林冬藏和林秋阳早在前天晚上就被及时赶到工厂的警察强制拘留,不久后将以绑架、非法经营、组织黑she会、甚至贩毒的罪名被提起公诉。数罪并罚,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俩。
  林秋河一出门,就晦气地碰到了林渐生,这位林生集团董事长,原身的养父。
  数日不见,林渐生好像一下老了好多岁,苍老的眼睛满是疲惫,林渐生叫住他:“秋河,我们谈谈。”
  顾及林渐生毕竟抚养原身二十多年,林秋河停住脚步:“有话直说。”
  林渐生直言:“秋河,我想让你给秋阳和冬藏写份谅解书,减轻他们的刑罚。”
  林秋河冷漠道:“林董,他们差点害死我。而且你那宝贝儿子和大侄子是数罪并罚,光我一人写谅解书,根本无济于事。”
  “我知道,但是能减轻一点量刑就多减一点,我只有秋阳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来,你大哥又走得早……”
  林秋河打断他:“林董,你不觉得你这话很矛盾吗?你说你只有林秋阳一个儿子,又说我大哥走得早,我哪来的大哥?你说的是林秋阳很久以前就早夭去世的大哥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渐生沉声道:“你不要咬文嚼字,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林秋河一颗心凉到湖底,问道,“怪不得当初你会毫不在乎地把我扫地出门。林董,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二十多年相处,你仅仅只把我当成你亲生儿子的替死鬼?”
  林渐生脸色一变,看来林秋河已经知道替他儿子续命的事,于是打感情牌:“不管怎样,我毕竟养你二十多年。”
  林秋河回道:“一码归一码。林董,我不是在嘲讽你,而是真心地告诉你,不管林秋阳有没有死在监狱里,我都会给你养老送终。”
  林渐生脸色铁青:“你、你居然咒我儿子死!”
  林秋河无奈扶额:林渐生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呢?他是真心打算为林渐生养老送终啊。
  林秋河抬手看眼手表,劝告林渐生:“早点回去吧,别在小区门口转悠了,这里安保措施极严,小心他们报警抓你。”
  说完林秋河坐回车上,扬长而去,独留林渐生在身后毫无风度地大喊:“你一定会后悔的!”
  原身原来的手表已经挂到网上交易掉了,他现在戴的手表则是从季无忧那里薅来的,价值不菲,用张莱昂的话说,每一位爆火的男明星,都应当有一个装逼的手表。
  于是他简单给季无忧打声招呼,就把这个全球限量款豪华名表“借”来用了。
  一到长风娱乐,林秋河惊奇地发现,公司给他新增加了五名保镖,为首的那个正是那天晚上骑摩托过来救他的肌肉猛男。
  猛男自我介绍:“我叫刘宽富,这几个都是我兄弟,季总叫我们过来保护你,你放心,有我们哥几个在,没人敢伤害你。”
  “可是你容易心软啊,只打男人,遇到坏的女人、小孩怎么办?坏人可不分男女老幼。”林秋河无情揭短,想到那天晚上刘宽富不敢动手打人,居然跟一群不成气候的混混周旋许久,顿时好气又好笑。
  刘宽富拍拍胸口:“你放心,季总的命令大过天,当然也大过我自己的原则。季总说了,我们的职责就是不顾一切保护你,以后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有人想伤害你,一定得先过我这一关,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其他四个保镖应和道:“对,我们都不会手下留情!弄死他!”
  林秋河被逗笑了:“你们怎么这么听季无忧话啊?”
  刘宽富老实交代:“因为季总对我们哥几个有恩啊。当初我们几个走投无路,烂尾房的工程款又迟迟发不下来,多亏季总亲自出面解决,又给我们免费请律师,这才把工资要回来。后来我妹妹出车祸,在医院差点死掉,几十万的急救费我根本出不起,还是季总给我垫的钱,我到现在都没还。”
  刘宽富不好意思挠挠头:“后来季总还特意盘下一个花店给我妹妹开,几年没涨过房租了,现在这钱都是我妹妹在还。我妹妹可厉害了,花店生意特别好,不像我,三十来岁搬砖光棍汉,好不容易攒了几万块钱,季总还不要。”
  林秋河听了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季无忧还做过这种好事。
  一回到家林秋河就干咳一声,搬起沙发凳坐到季无忧对面,举起水杯假装话筒递到季无忧面前,郑重其事道:“请问季总,你之前说我是你第一个救的人,是否又在骗我?刘宽富已老实交代,你帮过他们很多,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季无忧戴着眼镜,把“话筒”推到一边,继续看书,漫不经心道:“帮和救不一样。”
  林秋河不解:“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季无忧头都没抬,平静解释:“帮,对我来说,是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予别人帮助,如闲庭信步,不费吹灰之力给予别人的救助。救则是……”
  季无忧突然停住。
  林秋河正听在兴头上,赶忙问道:“救是什么?”
  季无忧头偏向一边,许久才闭上眼睛,回他八个字:
  “心急如焚,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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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黑she会加斜杠也会被屏蔽成口口,改成拼音了。
  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