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她从山上来 > 第118章
  道阻且长,去往鸣沙郡便是只余百里路也并不顺畅。
  余则俊死了,死状极其悲惨,被人划花了脸,乱刀砍死,丢在了瓦山脚下。
  那瓦山便是昨夜掳走余则俊的劫匪老窝。
  连同一起赶马车送箱子的十来个余家下人一并遭了难。
  余家老管家还是阿大拼死救了回来的。
  阿大说着今日随同余家一起去送东西的情形,神情间很是阴郁。
  原本三十来人的商队,到此刻,只剩下威武镖局的人及余家老管家,并那马车中不知底细的两女子,以及宋真清一行六人。
  死了这么多人,不止宋真清,其他众人也都觉这些劫匪甚为歹毒。
  话说家有家规,道有道义,劫匪不但得了银钱,竟还将人质杀了,这多少有些不讲道义了。
  虽同行好几日,但宋真清和余则俊接触并不多,只记得他略有些柔弱的身体与彬彬守礼的性子。
  不过,宋真清对余则俊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此刻见他死状如此凄惨,也难免唏嘘不已。
  “对了,那瓦山贼匪曾说,顺子是他们的兄弟,”阿大突然道。
  “顺子?”宋真清一惊,“顺子也是山贼?”
  “应该是,”阿大点头,“他们之所以杀害余大爷,怕是为顺子报仇。”
  阿大猜测着。
  韩镖头却无法镇定了,他“唰”的一下起身,抬脚便朝外走,边走边愤愤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寻我便是,怎能连累无辜?”
  “韩镖头,你去做什么?”宋真清忙拦住他。
  “我去将那些劫匪剿了,”韩镖头狠道。
  “你可知瓦山多少贼匪?那贼匪功夫如何?”
  宋真清收了手,冷声问道,说着她又指了指另一间屋子,“你若是走了,谁来护送她们?”
  韩镖头一愣,想了想,还是立住了脚。
  宋真清松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们决不宜再节外生枝,得尽早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谁知道那瓦山贼匪是不是还会来第二回?
  她之前从老奶奶嘴中得知,那瓦山原是兴隆郡与鸣沙郡之间绵延百里的沙砾岩山,数十年前,常有山贼出没劫掠沿途商队,但近些年许是畏惧燕城威势,瓦山山贼已老实多了,许久都未曾听闻有劫掠商旅之事发生了。
  所以他们便是要与劫匪算账,也得是到了鸣沙郡请了官军来,他们这几人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而瓦山山贼此次来沙棘村明显是有备而来,且是冲着余家商队来的。
  宋真清想起在兴隆驿被挟持的遭遇,很难说,她不是遭了无妄之灾,因为那顺子之所以假冒小二或许本就是为了余家商队而来?
  不外是余家来往鸣沙郡被瓦山山贼盯上了,此次特意派了顺子在兴隆驿放哨,专等着余家商队经过,但却不知何故,当夜瓦山山贼并未如约而至,所以顺子不得已之下准备去报信,但是他白日里觉得遭了气,所以才夜里到宋真清房中想教训她一顿,可却阴差阳错的丢了性命。
  那瓦山山贼得知顺子被杀,又觊觎余家财富,才又夜袭沙棘村,顺便掳走了余则俊。
  所以,对余则俊来说,恐怕在被掳走时,就注定了要被杀害的。
  宋真清思前想后,顿觉这么一解释,似乎便可将来龙去脉理的清楚明白了。
  殊不知,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事情始末时,却早已陷入了一个虽不是专门为他们而设,但他们却误打误撞入了局的局。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便是小心翼翼又如何,还不是着了别人的道?
  多年后,宋真清每每想起此间事,犹觉他们几人能得命存活下来,当真是侥幸之至。
  余则俊的尸首被放进了马车里,只等着明日启程前往鸣沙郡。
  依老管家的意思,总得为余则俊置办个像样的棺材才是。
  宋真清觉得是这个理,毕竟都道落叶归根,客死异乡已是不幸,若是再被掩埋在这不知名的小村子里,那更是可怜。
  所以便是具尸首,也得带回去才行。
  眼看着又将至夜晚,若是走夜路,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风险,这沙棘村看来虽然不太安全,但相比走夜路,他们还是选择在沙棘村再住一晚。
  他们来时一行多人,此刻却只剩下这十来人,实在不宜再分开住了。
  所以几人商量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到先前宋真清几人暂居的老奶奶家凑合一晚。
  也因此,韩镖头才不得不将余家另一辆马车上的女子引荐给了宋真清几人。
  据韩镖头说,女子姓朱,名小棉,并非余家人,而是前往鸣沙郡探亲的。
  朱小棉身边的妇人是她的母亲,因江南距鸣沙郡路途遥远,不得已之下这才与余家商队结伴同行。
  宋真清与朱小棉打了个招呼,并未谈及其他,在朱小棉略略松了口气的同时,宋真清却忽然发觉了某些异样。
  但她什么都没说。
  男人们轮流在外守夜,而女人们却幸运的多,在这寒冷的夜晚,宋真清几人依旧有火炉相伴。
  而经历了昨夜之事,谁也没心思睡觉也睡不着。
  村民们为了怕受他们连累,他们也唯恐老奶奶受到伤害,好说歹说劝走了老奶奶,让老奶奶暂居在另一户村民家中,所以此刻,老奶奶的院子里只余他们这一行人了。
  纵然那些劫匪再来,他们也能放开手脚拼上一拼。
  是夜,温暖的火炉照映下,宋真清与姜木子说了会话后,竟生了几分倦意,她打了个呵欠,一抬头,就瞧见朱小棉在油灯下做绣活,朱小棉的母亲撑着额头在一旁假寐。
  朦胧光影下的朱小棉安静秀美,她时而蹙眉,时而抿唇微笑,仿佛外头的激潮暗涌都与她无关一般,她只一心一意一针一线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宋真清微微眯眼,悄悄凑了过去,朱小棉左手是一只粉白的荷包,右手的针尖上穿着一根大红丝线,丝线一针一针的穿过荷包,一个红彤彤的“小”字渐渐有了轮廓。
  只是,那“小”字被朱小棉绣的着实有些花枝飞舞,一撇一捺十分修长,像似蝴蝶的翅膀一般,一竖一钩险些便要划穿荷包底部。
  宋真清唇角抽了抽,怎么看都觉得朱小棉的绣活不怎么样,倒是有些像她这般没做过绣活的新手。
  可这怎么可能呢?
  韩镖头也说了,朱小棉既能与余家商队同行,想来也是有些家底的,且看朱小棉的穿着打扮,更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而且据她所知,这太秦朝的大家小姐,便是琴棋书画不学,绣活理家这些本领却是必不可缺的。
  那为何朱小棉的绣工如此糟糕呢?
  宋真清心念微转,低低问道:“小棉姑娘,你这绣的是什么?”
  朱小棉一直低着头,并没察觉宋真清的靠近,此时忽然听到宋真清的声音,才惊慌抬头,小鹿般的杏眼先是不自觉的朝她母亲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妇人撑着下巴头也未抬,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荷包,她脸上多了几分潮红,紧紧攥起荷包,颇有些不自在的道:“我……我绣的不好,让姐姐见笑了。”
  宋真清嘿嘿笑了,“哪能啊,我连针都不会拿呢,小棉比我绣的好多了。”
  朱小棉见宋真清神情不似嘲弄,遂渐渐松开了手中的荷包,将右手的针在头发上蹭了蹭,低头又绣起了荷包。
  只是在她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当然宋真清并没瞧见,她只看着朱小棉又低下去的额头且人家似乎没有想与她交谈的意思,又被朱小棉发间的步摇晃了眼,她不自觉揉了揉双眼,又打了个呵欠,这才知趣的回了原来的地方。
  “也不知何时了,”她模模糊糊的对姜木子咕哝了一句,还不待姜木子回应,她便一歪头倒在了姜木子身边。
  而她旁边的姜木子在同一时间,也闭上了眼倒了下去。
  一片死寂,风声呼啸里,门外守夜的男人丝毫未意识到屋中生了变故。
  忽然只听一声“扑通”巨响,屋内本就微弱的油灯骤然熄灭,火炉里火星四溅,烟气弥漫里,一声痛苦的闷哼也渐渐消弭于无形。
  厚重的土坯泥墙竟然塌了一角,泥土灰尘被北风一吹,呛的着急忙慌推门进来的男人睁不开眼睛。
  漆黑的混乱里,有黑影在墙外一闪而逝。
  韩镖头持剑追了上去。
  待屋中再次燃起灯来,只见宋真清姜木子倒卧在床上,朱小棉与其母亲却横卧在倒塌的墙根处。
  宋真清姜木子与朱小棉的母亲中了迷药但并未受伤,而朱小棉右肩处却被刺了一刀,刀伤虽无大碍,但刀上却淬了毒。
  便是见多识广的金不换也摇头叹息,此毒,他闻所未闻。
  “中了毒?”
  韩镖头并未追上那黑影,又恐中了那人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在追丢了那人时,便顷刻赶了回来。
  待听金不换说朱小棉中了毒时,他竟面色大变,甚至比听闻余则俊死了还要震惊。
  金不换拿东西盖住了火炉里的烟气,又给宋真清并姜木子朱小棉的母亲喂了一粒药丸,才又道:“是,那人还在火炉里下了迷烟。”
  “是谁?是谁要害小棉姑娘?”
  韩镖头脸色狰狞,阴狠无比的瞧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到底是谁?”
  宋真清悠悠转醒,听了韦无冕的一番叙述,这才知晓了方才发生的事。
  她除了脑袋有些眩晕外,身体并无异样,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却发觉脖子处似正被什么东西撩刮着,有些痒又有些疼。
  她伸手探向自己领口,却忽然触到一个小手指粗细被卷成筒状的纸条,她心里一个咯噔,又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