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她从山上来 > 第65章
  第二日正午时分,依旧不见百变娘子的踪迹。
  毒龙疑虑,欲去寻百变娘子,却被孙力打消了念头。
  孙力道,百变娘子脸上伤口溃烂,不但无法戴面具,亦不可再见水,更不可沾毒。
  毒龙虽仍有些怀疑,但眼看着正午时分就要到了,且离宝月岛沉没的时候越来越近了,进洞之事不宜再耽搁,否则也许正如木崖所说,他们这一群人就要和宝月岛一起陪葬了。
  毒龙心中有事,再看一眼默默站在墙角的赵信陵,深深叹了口气,昨晚赵信陵去寻他,两人说将起来从前的事,直到谈起赵信陵的母亲,赵信陵忽然愤恨恼怒的责怪于他,他一气之下打了赵信陵一巴掌,也因此,两人不欢而散。
  想到此,毒龙颇为懊悔,儿大不由爹,他管不住儿子了。
  因而,在日头将将要偏向正南之时,一行人只除了百变娘子,其他人皆服用了毒龙给的解药,顺利穿过毒树的花香,进入了石洞第一道门。
  毒龙在前,身侧跟着孙力,笑笑与阿笨尾随在后,只有赵信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走在了最末。
  石洞内阴暗潮湿,脚底不时传来滴答滴答水珠敲打石块的声音。
  眼前忽闪过一道亮光,笑笑小心翼翼跳过一滩水洼,扫了一眼毒龙与孙力的背影,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
  打量着前头越来越近的黑色挡路巨石,笑笑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世子曾说过,当年姜家那位被人救走的小公子是个尤其心狠手辣的,到了他的地盘,要万分小心才是。
  所以,若是依照毒龙的意思,借外力破坏了机关,那么……
  笑笑抬头望了望头顶,一方石洞中狭隘逼仄,让人觉出无比的憋闷烦躁,她忽然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那姜家的小孙女是否会出现在洞中?
  这想法不过转瞬之间,笑笑在石门外站定之后,依稀见门缝中透出一丝亮光。
  她故作惊奇对跟在身后的赵信陵道:“信陵君,你看,里头有亮光呢?”
  赵信陵与笑笑隔了两尺来宽,听到问话,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是。”
  也许是洞中阴暗的缘故,笑笑总觉得赵信陵打量自己的目光阴恻恻的,又见赵信陵有意无意与她疏远,她心头有了计较,朝赵信陵靠近了几分,娇声道:“信陵君,昨日我将你送的蚌珠揩了些粉末,敷在了面上,今日一早便发觉面上光滑了许多,那蚌珠可真是个好东西,也不知这洞中可否还有与那日一般大的蚌珠呢?”
  说完,笑笑目光灼灼的盯着赵信陵,洞内光线虽暗,但透过那一线亮光,笑笑还是隐约看见赵信陵攒起了拳头,过了半晌,才听赵信陵回道:“兴许有的,你喜欢便好。”
  赵信陵神情僵硬,出口的话亦是硬梆梆的,与他平日殷勤备至的模样大相径庭。
  笑笑从袖中摸出帕子轻拭了下唇角,掩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
  再回头望去,只见此时孙力已脱了上衣,正摩拳擦掌弯了腰。
  “力可拔千钧,堪当大用,”想起剑南王爷对孙力的评判,笑笑又弯了弯唇。
  确实是堪当大用,笑笑讥笑,所有人都觉得孙力此人憨笨如牛,却不知他粗壮的容貌下倒也掩着一颗玲珑心。
  孙力与百变娘子何时凑做一堆的,这事已无法考据,但见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绝非一日两日的相处。
  连剑南王爷都被这二人蒙蔽了眼,可见这二人从投靠剑南王爷开始便存了异心。
  想想也颇觉好笑,他们一行六人,许只有毒龙对剑南王是一心一意的罢。
  “喝……”孙力大呼,闭眼吸气一气呵成,双手伸进石门缝中,用力拉住石门边缘,就在此时,石门轻轻晃动了一下。
  笑笑是头一回见识孙力的手上功夫,倒是吃了一惊,从眼角余光中瞥了瞥,但见赵信陵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丝毫不以为奇。
  笑笑转过目光再看向孙力,只见孙力已将石门向上拉扯了有两寸来宽,她伸手比划了下,石门再向上些许,只除了孙力壮硕的身躯外,他们其他几人倒是完全可伏下身子通过了。
  显然孙力也察觉了这点,他非但没有松手,又是一个发力将石门抬高了些,此时再看门下的缝隙,即便是孙力,也可顺利通过了。
  此时,毒龙挥手,让赵信陵与阿笨两人将之前备好的几块坚硬的石头横在了门缝之中,石门被石头阻住,一时落不下来。
  做完这些,先是毒龙弯着瘦小的身躯穿过了门缝,接着是孙力,笑笑与阿笨,最后才是赵信陵。
  直到进入这一道石门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石洞中定然存放着姜氏世代保存的珍宝,再不济,也该有些无法见世的毒药珍丸之类,可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甫入眼的却是一排排黑漆漆的牌位,错落有致的摆在漆黑的长条案前。
  洞中亮如白昼,原来这光是发自墙角的一盏明灯,那盏中燃着的是一根粗壮的油芯,火苗跳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案上香炉中还燃着徐徐线香,眼见着不久之前这里还有人来烧过香。
  香炉后,摆放在上首最前的牌位,上书“姜太公”三字,其后密密麻麻,皆是姜家先人,被一堆黑漆漆的牌位注视着,即便是杀人如麻的毒龙、孙力,也不免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他们被木崖耍了,两人脸色黑如锅底,脑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你们看那里?”笑笑忽然指着案桌的角落,捂嘴惊呼。
  顺着笑笑指引的方向,众人才发觉案桌一侧还跪着个人。
  不,确切的说,那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副骨架。
  白骨屈膝跪在黑色的牌位与案桌之侧,垂着头,弯着背,仿若在赎罪,又似在祈祷。
  骨架上不见丝毫杂色,骨节分明,指指可见,光滑的头颅发出柔和的白光,瞬间恍了众人的眼。
  几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死人、活人、半死不活之人见了无数,即便是通晓医毒的毒龙,亦是头一回看见如此整齐漂亮的骨头。
  毒龙心中瞬间有了某个猜想,他上前两步来到白骨身旁,定定看了白骨半晌,才又扫向案桌,在案桌最角落的地方,一个被擦的透亮的木牌赫然映入了眼帘。
  “姜城……”
  他喃喃念着牌位上的名字。
  “原来是你……”
  毒龙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痛惜,随后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早就死了……”
  “他是谁?”孙力问道。
  毒龙神情又恢复了往常的漠然,觑了一眼孙力,应道:“他是姜岛主的儿子。”
  “岛主的儿子?”不止孙力,笑笑也惊呼了一声,“岛主还有儿子?”
  “喏,”毒龙指了指白骨,“不过已经死了。”
  “那燃香的又是谁?”孙力问出了心头的不解。
  而这也正是毒龙的疑惑。
  他也没想到姜城竟然早就死了,他瞥了一眼被擦的不染尘埃的姜城牌位,瞬间想起了一事,“莫不是姜城还有后人?”
  “你是说姜家还有人活着?”孙力诧异。
  毒龙沉思了片刻,“二十多年前姜城曾是剑南王府的门客,只是几年后又突然失踪了,当时有流言,姜城与绣红楼的花魁好上了,我还不信,如今所见,许是真事,想必是那花魁生了姜城的孩子。”
  他依稀记得,当初王爷曾派人去寻过那花魁,只是绣红楼的人都说花魁死了,且尸首也不见了踪迹,王爷寻不到姜城,花魁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下便全没了线索。
  二十年间,王爷数次派人往返东琅海,却都是无功而返,且没一人回去过。
  他明知东琅海是个叵测万分的危险境地,但为了赵信陵的将来,也为了躲避宁聿的追杀,他还是主动向王爷建言,带着赵信陵来了东琅海。
  博前程,哪里没有险恶?
  只要替王爷寻回“枉人泪”,赵信陵的前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他在听闻姜城看上绣红楼的花魁传言之时,姜城还并未失踪,但那时他只道以姜城的脾性哪里会看上绣红楼的女人,因而从未亲自想过去寻访那花魁。
  真是一招不慎全盘皆输,若是当初便将那花魁握在了掌中,拿捏了姜城的孩子,还怕今日在东琅海有来无回?
  正在毒龙懊悔之时,又听笑笑突然道:“牌位下有个盒子。”
  毒龙定睛一看,原来在“姜太公”的牌位下方藏着一个白玉盒,盒子被香炉挡住,不是靠近香炉便看不见白玉盒。
  也许是怕盒上有毒,笑笑只指着白玉盒,并不敢触摸。
  毒龙趋前一看,那白玉盒正发出丝丝寒气,拿手去轻触,寒凉直入胸腑,白玉盒上淬了寒毒。
  毒龙冷哼一声,这毒于他无碍,但他并不声张,只轻轻捧起了玉盒。
  他将白玉盒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并未再发现机关,就在他屏气凝神,正欲打开玉盒之时,后背却乍然一痛,“呃……”
  他缓缓低头去瞧,一根长剑贯穿了他的前胸。
  他举着玉盒回头,赫然看见赵信陵正面目狰狞的望着他,而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剑却是他送给赵信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