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她从山上来 > 第31章
  “仙姑,”老管家犹犹豫豫,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有些顾忌。
  “老人家但说无妨,”宋真清小脸肃静,腰背□□站的笔直,在随风摆动的宽大道袍衬托下,颇有了几分道家仙骨的模样。
  老管家见宋真清像似能镇住场子的,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敬畏又惧怕的看了眼桐文居的门檐,这才道:“想来仙姑也听了外面的传言,都说咱们晏家曾是鬼宅,仙姑请看,咱们晏家宅清气明,花团锦簇的,哪里有一分鬼宅的影子?”
  老管家随手指了指湖边的花草,只是这番话说的好像自己都不大相信。
  “老夫人本不信这无稽之谈,可如今晏家人心惶惶,皆无心做事,为了安晏家众人的心,免不了请仙姑做做样子,有不干净的东西驱除了也是好的。”
  老管家话头一转,虽然极力隐藏,但宋真清又哪里听不出他话中对某些鬼神之说的惧意。
  老夫人点明要寻个仙姑,她就明白老夫人心里头想驱的恐怕是个“女鬼”或是“小鬼”。
  且看老管家带着她哪里都不去,七拐八绕的来到这“桐文居”,又结合老管家与金大夫的对话,她稍加琢磨,就知道这处“桐文居”,至少在晏家老夫人眼里绝对是个不寻常的地方。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惧怕那可能藏着鬼的地方。
  她很好奇,这处“桐文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看这蛛丝缠绕,仿佛许多年不曾有人打扫的样子,定然不是晏二夫人的住所。
  又闻晏家大夫人十分精明强悍,常与晏家大爷一同出门做生意,也不像是个会风花雪月的,所以这楼阁八成也不是晏家大夫人的居所。
  而外头对晏家三夫人所知甚少,只知晏家三爷与夫人伉俪情深,三夫人难产而亡后,三爷心伤之下这才远走他乡的。
  若是她所猜不错的话,这“桐文居”想必是晏家三夫人生前所居的地方。
  宋真清正想寻机找老管家探探话,可一回头,却见老管家脸色青绿,眼神飘忽,指着二楼半开的窗户,仿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老人家,”宋真清莫名其妙,顺着老管家的目光望去,窗户纹丝不动,只有噼噼啪啪的竹帘敲打窗棂的声音传来。
  “仙姑,请便,”老管家却不等宋真清再问话,逃也似的转身匆忙离开了。
  只留宋真清一头问号,呆立风中。
  老管家到底看见了什么?如此令人心惊胆战?
  宋真清四下瞅了两眼,这才发现不仅“桐文居”附近没人,就连月牙湖对面也没有一个影子,明明她刚才来时,路上还遇见了好几个丫鬟仆妇的。
  若说“桐文居”没古怪,打死她都不信。
  哎,这天也怪热的,反正四下无人,宋真清用袖摆扇扇风,将一直拎在手里的三清铃收进怀里,提起袍角推开了“桐文居”的门。
  随着“吱呀”的似风干了的木门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仕女图。
  画中的女子手持一柄团扇盈盈而立,一双丹凤眼含嗔似喜,颊边还嵌着一对酒窝,菱唇微抿,笑意盎然中女子的柔媚与天真正徐徐展开。
  从宋真清的角度望去,女子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耳边似还能听到女子的叹息声,清浅的道着:“你回来了。”
  这画中的女子莫不就是晏家三夫人?
  如此,而将画悬于房间正中的必是晏三爷无疑了。
  “桐文居”本是一座二层小楼,三开间朝南的房子,除了正中的木门,两边还各有一扇窗户。
  东边花雕的木窗下摆着一只矮榻,上面放着青瓷茶具,并一盘残棋,白黑棋盘间满是灰尘,用手轻触,厚厚一层。
  西边的花窗下置着一把古琴,外头春光晴好,窗下有人边弹边唱,隐隐盼着湖边能出现爱人的身影。
  宋真清不免有些恍惚,她不通音律,但仿佛能听到那娓娓道来的期盼。
  沿着楼梯向上,二楼与一楼的房间同样开阔,西边摆着一张书案并两把椅子,靠墙根处置着一排书架,里面塞满了书,只是疏于打理,书角泛黄且已有了虫蛀的痕迹。
  楼梯东面是一具山水屏风,屏风后是四角嵌着双喜雕花字的梨木架子床,粉红色的帷幔轻轻随风摇曳,大红色的鸳鸯喜被上两只枕头并排放着,整个屋子无一处不彰显著夫妻的恩爱之情。
  宋真清来到窗边,半推开斑驳的竹帘,探头朝外望去,正巧能看到她与老管家方才所站的地方。
  此时,月牙湖畔正有人缓缓踱步而来,硕大的药箱在他肩上一摇一晃。
  宋真清收回手,宽大的袍袖扫过窗沿,袍袖上干净如斯,她伸出手指蘸了蘸窗沿,果然没有丝毫灰尘。
  她展眉一笑,收起手沿着楼梯又下了楼。
  等她从“桐文居”出来,太阳已逐渐向南方移去。
  迎着炙热的阳光,宋真清来到了湖边,那里正有一个身影蹲在草丛间忙活。
  “金大夫这是在做什么?”
  宋真清悄悄来到花草丛前,半弯了腰问道。
  金大夫闻声抬眼,见是她,遂扬了扬手中一株黄褐色的穗子,笑的温文,“仙姑唤我不换即可,仙姑想来也听说过晏家二夫人的事了?”
  宋真清从善如流,抱了抱拳点头道:“不换兄。”
  金不换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夫人伤心难耐,头疾发作,近两日犹为疼痛,医书上记载若以夏枯配当归枸杞,能缓解疼痛,可夏枯在剑南道颇为少见,我曾偶听府中管家说起,晏家三夫人爱种花草,是以来这边瞧瞧,不想真的被我寻见几株。”
  阳光刺来,宋真清微眯了眼,只见金不换额间汗珠滴落草丛,打湿了地上的黄土,却未瞧见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狡猾。
  “老夫人病痛甚是厉害?”
  宋真清关心的问道。
  金不换摇了摇头,“本也未有多厉害,只不过老夫人夜间睡的不大安稳,这才越发厉害了。”
  “莫不还是因为二夫人身死心伤?”
  “许是吧,”金不换低了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多事之秋啊。”
  “阿嚏,”宋真清忽觉鼻头一痒,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再瞧瞧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她直觉自己怕是要中暑了,她撮了撮鼻子,朝一旁树荫下站了站,自言自语道:“中暑也会打喷嚏?”
  “是三夫人种的女贞,花香扑鼻,对香味灵敏之人,乍闻此花多会如你一般,”金不换朝宋真清挥了挥手,他手中正拿着一把白色的小花。
  一股香味随风迎面扑向宋真清,“阿嚏阿嚏……”
  宋真清忙背过手捏住了鼻子,朝金不换摆手,“快拿开,拿开。”
  “仙姑莫怕,这花在咱们剑南道可不常见,”金不换收了花,一边忙着自己手上的活一边笑着解释,“听说三夫人是中原来的,这里头种的多是她家乡的花草,仙姑没见过也寻常。”
  “中原人?”宋真清乍听这话急忙松开了捏鼻子的手。
  “是呀,”金不换头也不抬,叹息着道:“听说晏家三爷在外走商途中与三夫人结识,三夫人后来随三爷回了咱们南安城,只叹红颜薄命,琴瑟和谐的日子不过短短一年多,两人就生死相隔。”
  宋真清还想再问两句晏三夫人的事,就见金不换将采来的几株夏枯小心放进他身后的大药箱,背了药箱正要离开。
  宋真清忙叫住他,弯起唇道:“还未谢过不换兄,方才若是没你帮忙,我还进不来晏府。”
  金不换的步子在一瞬间缓了缓,但他并未回头,只摆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便大步离去了。
  宋真清扬眉,看着金不换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呵呵,你还真是好心人,只不过好心的过分了些。
  宋真清在晏府做了一天的法术,直到傍晚时分才从晏府离开。
  说来也凑巧,不知是金不换的夏枯配当归与枸杞的法子生了效,还是宋真清的三清铃镇住了某些鬼魅,总之,当天夜里,老夫人的头痛就舒缓了些,睡的也比前两日多了一个时辰。
  当然宋真清并不知道这些,忙碌了一天的她,此刻正悠闲的坐在客栈里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嗑着瓜子,而她对面的韦无冕在愁眉苦脸的叹气。
  “清清,你快想个办法嘛,”韦无冕恳求她。
  宋真清吐了一口瓜子皮,白了韦无冕一眼,“去就去嘛,他是你舅舅,能吃了你不成?”
  “你是不知道,”韦无冕殷勤的为宋真清剥瓜子,苦着脸解释,“出京前,少宸就与我说,剑南王可难缠了,无事时,让我离剑南王府远些,尤其是剑南王的两个儿子。”
  听听,又是周少宸。
  宋真清在前几日才终于知道韦无冕嘴中常常出现的这个周少宸是何许人了。
  不过她听韦无冕话里的意思,周少宸似乎并不待见剑南王府,由此也可见,当今皇上的意思。
  当今皇上姓周,周少宸与皇上是同一个祖母的堂兄弟。
  周少宸不仅仅是皇亲国戚,且还是刑部侍郎,皇上心腹中的心腹。
  这一路走来,她发现,韦无冕与周少宸的关系却绝非亲近二字可以形容。
  怎么说呢?
  她总觉着,周少宸就像在养闺女一样,对韦无冕的关怀可谓是大事小事面面俱到,就差将韦无冕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呢。
  也不知这周爹爹,怎会舍得将韦无冕这个傻儿子放出京独自流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