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辛的思绪飘着飘着就走到了清虚峰的杂物阁，她照例和清虚峰的小师弟接应，她前脚刚卸下水桶，后脚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孩子娇弱的道谢。
她本是无心关心这些的，将水桶卸下后正欲转身离去，只听一声慵懒又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必道谢。”
宋清辛下意识回头看去，那是一张许久不见的面孔正在和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同门对话，大概是注意到有人正看向自己，那男子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宋清辛。”
那声音如同一道寒风激得宋清辛浑身不适，她立刻回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准备离开。
“站住。”
裴寂欢跟了过来，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竹香，闻了叫人很心安。
男人几步便走到了她身前，他低着头打量着宋清辛，“可真是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到你，化妄峰可还适应？”
宋清辛点点头，没有抬头看他，却下意识地将露在外面的手缩回了袖子里。
还没等她缓过神，裴寂欢竟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其实打宋清辛进来送水他便瞧见她了。
清虚峰是上清的主峰，一般只有掌门和裴寂欢住在这里，偶尔会来一些弟子帮忙打理杂物，其他建筑都是用来举行一些重大的仪式。
加之前些日子裴寂欢闭关修习太上宝玄经，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没想到他刚一出关便看到了宋清辛挑着水桶出现了，他一眼便看到了她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本就白皙的皮肤将红肿和冻疮显得十分突兀。
于是宋清辛便像只小鸡一样被裴寂欢拎去了药阁。
“你等我一下。”，裴寂欢边说边翻腾着嵌在墙壁上的柜子，这是一堵满是药柜得高墙，每一个格子外面都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名字。
很快，裴寂欢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他坐在宋清辛面前，将瓷瓶打开，一股子清香传来，宋清辛不禁好奇里面的成分。
“伸手。”，裴寂欢看着她藏在袖子中的手说道。
宋清辛这几日频繁劳作，手上生了冻疮，又因为自己总是挑破伤口，所以伤口总是反复，看起来很难看，所以她不想被别人看见这幅丑陋模样。
见她犹豫不决，裴寂欢索性直接拽出她的手腕，将宋清辛的手掌摊开在桌子上。
“倒也不用这么拼命吧。”，裴寂欢神情专注，沾取了药膏朝她的冻疮上涂抹。
药膏冰冰凉凉的，裴寂欢的指尖是有温度的，宋清辛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烛火下他的睫毛扑闪着，她的脸颊不禁有些红润。
“疼吗？”，裴寂欢见宋清辛半晌都没有动静，抬眼问道。
宋清辛看着这张十分熟悉的脸愣神儿，木讷的摇了摇头。
“下次不要再挑破它了，这个你收好，每日涂在伤口上，冻疮便不会反复了。”，裴寂欢将盖子合上，将白瓷瓶推向宋清辛，温声道。
“你…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宋清辛印象中这个人十分高傲，并不理解为何对自己这般热情。
“就当是那日的道歉吧，我不该猜疑你和沧钦的关系。”，裴寂欢向后靠去，语气缓和。
“你还真是喜怒无常。”，宋清辛拨弄着那枚白瓷瓶，又道：“不过这样好的东西我用不上，你的歉意我心领了。”
吃了个闭门羹的裴寂欢心中十分不爽，可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得梗塞的点点头，“行。”
离开清虚峰后，宋清辛还要朝怀玉峰去挑水，这一路上她冷静了许多，对于裴寂欢的行为她心中也是很混乱。
她之所以有些刻意疏远裴寂欢，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因为恐惧。
她曾在十数年的夜晚梦见这个男人的脸，她一度认为梦中这人是妖怪来着，可如今此人竟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没有理由个人家讲这些事情，毕竟这些事情听起来确实荒唐。
来到怀玉峰，一群女弟子在照月的安排下井井有序的忙碌着，宋清辛送完水，便和照月撞了个正着。
“是清辛呀！”照月怀中捧着一厚摞春联和福贴，探着个头。
清辛见照月伶俐的模样，点了点头，此刻她只觉得照月十分可爱，说罢她示意照月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起来，清辛比照月晚入门，按照辈分来说该是照月的师妹了，但是照月年龄小不喜欢被别人叫师姐，所以大家也都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也正是这副伶俐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若是能够平安长大的话，如今也该是这个年纪。
今日清辛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很不舒服，那感觉就像自己的丹田气海中被什么堵塞了，自己的胸腔也酸疼酸疼的，一运功就有种被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的感觉。
难不成是自己吃的太少了身体又劳累过度？或者是自己的功法有误？
她来到没有结冰的溪流边，对着溪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最近自己的身体突然出了问题，有机会要向师父询问一下状况。
于是她重新梳洗了一下，将发髻盘起挑了最朴素的木簪戴上，对着溪水照了照，她摸着自己的眼尾处，现在这里已经恢复成完好的肌肤，怎么也看不到那些奇怪的样子了。
一想到这里宋清辛心中总是慌慌的，她这样一个身份居然在修仙门派中和人类一同修行，虽然无极门并没有对她做出反应。
可是整个上清还是有一人见过自己异变的模样，但终究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虽然这样的局面让她觉得有些讽刺。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女子见到她便冷言冷语道：“真是少见。”
宋清辛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便想到了是瑶宁，她起身转头望去，“好久不见。”
“你最近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啊，整个化妄峰属你最勤奋，这名声都传到我们怀玉峰了呢。”瑶宁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怎么，这么努力无非是为了几日后的门派选拔能选上你，好在除夕当夜和寂欢师兄和楚河师兄一同参与祭祖典礼，对吗？”
“什么祭祖选拔。”：宋清辛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那你这么努力是做什么，谁不知道只要过几日的宗门试炼，会选拔几位拔得头筹的弟子，到清虚峰去接受掌门亲传，并且能够和几位师兄一同祭祖呀。”：瑶宁翻了一个白眼。
“能够得到掌门亲传么？”：宋清辛听到了这个字眼，顿时起了兴趣。
瑶宁扬眉，“是啊。”
“那预祝你成功。”：宋清辛对着瑶宁笑了笑。
包括瑶宁在内的所有人都很少见到宋清辛笑，哪怕当时在乾坤堂，一些同门扮丑耍宝，宋清辛都只是木讷的靠在一旁没有反应，突如其来的笑让瑶宁毛骨耸然。
临近宗门比试，清辛愈发用功，她整日将自己闷在后山雪地里，一个人一练一整天，照月曾来看过她，但是看清辛一个人在不远处入定，她不忍打扰便只将吃食放在一旁的小石墩上便离开了。
就这样日日夜夜的轮转，时间终于来到了门派比试这一天，比试定在怀玉峰天机台上，参与比试的是化妄峰的弟子和怀玉峰的弟子，今年化妄峰的很多师兄都主动放弃了机会，想把新年祭祖的机会给新人，所以今年的同门都格外积极。
来观赛的前辈有芳苓道人和观虚子，掌门忙于事务并没有出席，比试现场被布置的年味十足，这一看就是出自照月之手。
虽说拜入观虚子门下，但是宋清辛见到师父的次数并不多，多数都是被师兄师姐们带着，她曾远远的望见过自己的师父，她之所以这样努力，就是因为只有最优秀的弟子，才能有机会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
为了能够最快速度的得到认可，宋清辛这些日子几乎是竭尽所能，终于在今日能够被师父看见了，于是她十分认真。
清辛临上场的时候照月急匆匆地跑过来，把一枚自己亲手做的精美的红色珠花绑在了清辛的发髻上，然后又给清辛整理了一下衣角道：“我们清辛一定要美美的上台，加油哦。”
被戴上了珠花，清辛忽然有些恍惚，她看着照月期待的神情，心中暖洋洋的，原来被人满怀期待就是这种感觉。
第一场比试就是清辛对阵化妄峰的同门，过招还不到三回，那化妄峰的弟子便被清辛一掌击出边界，对手被宋清辛如此快速的击败，心中大有不甘。
台下众人纷纷惊呼，宋清辛收起长剑，等待下一名比试之人。
接下来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对手都被清辛轻而易举的击退场外，此时场上的欢呼声已经很高了，连观赛席的师叔们都表示很惊讶。
观赛台上，楚河刚忙完手头的事情赶过来，刚好看到清辛将他带的师弟一掌击飞，不由得感叹道：“许久不见，宋姑娘竟然有如此长进。”
一旁正在喝酒的观虚子见徒儿来了，侧着身子道：“此女着实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