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床边。
不用回头去看，他也知道唐婶正在门缝前偷窥。这个老太婆不相信他，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才是第一次登门。
林某从背包之中取出一道去乱符，贴在了师娘肖玉英的额头上，随后双手合一拿请神指，诵念咒语。
“谨请观音大慈悲，善财良女到两边，左手捧来甘露水，右手持来杨柳枝，头顶玉佛弥陀冠，脚踏莲花千万叶，身穿竹叶百锦衣，净水洗去众凡尘，火坑化作白莲池，诸邪退散神自静，急急如律令！”
请神指一式拜天，二式拜地，三式请诸神，四式上我身。咒毕之时，真龙灵气携着一丁点灵力顺指而下，注入去乱符之中，一团熹微的灵光迸射出来。
去乱符化作片片纸灰。
美梦之中的肖玉英突然抖动了起来，口中胡言乱语，却又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其中也有吼叫，那声音惊恐，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野兽。
房门推开，冯武和唐婶冲了进来。
林陌呵斥了一声：“不要过来！”
冯武和唐婶同时停下了脚步，两人都是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声。
林陌紧盯着师娘，观察着她的变化。
肖玉英美女间的那股煞气逐渐消散，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冯武心中着急，真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林，我师妹没事吧？”
林陌说道：“师娘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那她怎么没有醒来？”唐婶问。
林陌说道：“我刚刚消除了师娘身上的煞气，可她元神虚弱，等她休息一下就会醒了。”
冯武等不及了，他来到了床边，关切地道：“师妹，你感觉怎么样？”
林陌有些无语，却也能理解冯武的感受，如果床上躺着的是司雨晨，他也会着急担忧。
又过了几分钟，肖玉英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点迷糊。
“师妹，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冯武的眼里就只有师妹。
“我……睡着了吗？”肖玉英的精神还有点恍惚。
冯武却露出了激动的笑容：“你没事了，你正常了。”
唐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林陌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去乱符搞不定，他还真没有后手。
肖玉英看见了林陌，原本萎靡的精神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林陌，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陌面带笑容：“师娘，我今天下午来的，我先去了江东路的老房子，然后就跟冯师叔一起过来了。”
“我怎么……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我怎么了？”肖玉英神色恍惚。
冯武坐在了床沿上，声音温柔：“师妹，我来告诉你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唐婶拉了一下林陌的衣袖，还往房门方向歪了一下嘴。
林陌心领神会，说了一句：“师娘，我待会儿来看你。”
“你要去哪？”肖玉英想要的陪伴是林陌，而不是浓眉大眼的冯师兄。
不等林陌说话，唐婶就接过了话去：“玉英，你休息一会儿，我给小林弄点吃的，他忙活了大半天，都还没有吃晚饭。”
也不等肖玉英再说句话，唐婶就把林陌拉出去了。
林陌看得出来，唐婶是想撮合冯武和师娘。
这事，他心里其实也是赞成的。师父活着的时候师娘也是无名无分的，更何况师父的大头照已经挂墙上了。师娘也就四十左右的年龄，有个青梅竹马痴心不改的男人陪她过下半辈子也是好事。
“小林，我给你做扬城炒饭，我们这里的特色，你一定会喜欢。”唐婶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
林陌回以微笑：“谢谢唐婶。”
唐婶去厨房做饭，林陌在饭厅里等，闲着无事他给司雨晨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将今晚发生的简单地讲了一下。
可是司雨晨好几分钟也没有回消息。
林陌想给她打个电话，又担心她在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他这边一个电话过去就害得她暴露了。
他又在“战狼特工队”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明天你们在江东路11号周围活动一下，留意一下可疑的人，发现目标及时告诉我。
快手妮：我现在就在江东路活动，贵林哥和我在一起。
快递王子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林陌：你们小心一点，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的对手很厉害，可能有枪。
快手妮：那我要采购三件避弹衣，或者防刺衣，我们三人一人一件。
林陌想了一下：行，你采购吧，钱不够跟我说。
快手妮：大叔，你这样说我可就不节省了啊。
林陌：……
唐婶端了一盘炒饭进门。
林陌收起手机，起身迎了上去：“谢谢师奶奶。”
“你这小伙子这么客气干什么？”唐婶笑着说了一句。
林陌笑了笑，拿勺子吃饭。
扬城炒饭在快餐界有一定的知名度，他以前也吃过，但肯定没眼前这份正宗，虾仁、火腿什么都有。他也的确是饿坏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注意吃相，很快就顾不上了。
吃过饭，林陌回到了师娘的房间里。
肖玉英已经下床了，还给林陌倒了一杯水。
林陌也不问她什么，就喝水。
肖玉英坐到了对面，看着林陌，似乎在等林陌开口。
林陌还在喝水。
肖玉英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不好开口问，我就自己说吧。”
林陌放下了水杯。
“你冯师叔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去天罡山，我想跟你说的是……”
她没有说出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困惑而又奇怪的表情。
林陌心里有点着急，不过还是稳住了。
他之所以不开口问，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师娘的身上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会告诉他真相。他不开口，让她自己说出来，她说多少他听多少。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肖玉英说。
林陌讶然道：“师娘你去了天罡观，肯定是要推开那半截神像的，然后从地道下去，金刚殿里有十二真人的石棺和尸骨，还有怒目金刚神像，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肖玉英摇了一下头：“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我……”
“什么声音？”
“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林陌顿时愣住了。
师娘该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肖玉英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有时候我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她跟我讲我小时候的事，还有一些我听不懂的故事，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有时候醒来会在另外一个地方，我做了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陌一头雾水。
肖玉英叹了一口气：“林陌，我把你当儿子看待，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有骗你。”
“师娘，我相信你。”略微停顿了一下，林陌又问了一句：“师娘，你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我来蜀地找你之前。”
林陌想到了一个人，他凝视着肖玉英的眼睛：“师娘，你认得一个穿马面裙的女人吗？”
肖玉英一脸茫然：“穿马面裙的女人？她长什么样？”
林陌很想描述一下，可是他连脸都没有见过，想了一下他说道：“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我只见过她的背影，她的个子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上身穿天青色中式衬衣，下面穿黑色的马面裙，脚上穿一双黑面白底绣云纹的皂靴。”
肖玉英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林陌陷入了困惑之中。
他是开玄瞳从师娘身上窥见了那个天机画面，雄伟的大殿，毕恭毕敬的师娘还有穿马面裙的女人，可师娘居然不记得，这怎么搞？
林陌等了半晌不见师娘开口，又说道：“师娘，她的手机铃音很特别，我唱给你听，我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我在大大的……”
肖玉英突然捧住了头，神色痛苦：“你别唱了，我心慌，头好难受。”
林陌不唱了，他的头也疼。
他原以为用去乱符消除师娘身上的煞气，稳固神魂之后，师娘会对她有所“坦白”，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要去躺一会儿。”肖玉英起身往床边走去，可刚走一步腿就发软往地上倒。
林陌慌忙上前将她扶住，搀扶着她走到了床边。
肖玉英躺上了床，脸上苍白，额头上还冒出了好几颗虚汗。
林陌为她脱了鞋，盖上了被子，温声道：“师娘，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肖玉英点了一下头，声音虚弱：“你去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闭上了眼睛，没等林陌离开她就睡着了。
林陌刚从门里出来，唐婶和冯武就迎了上来。
“小林，你师娘怎么样？”冯武关切地道。
“师娘的精神状态还有点差，她现在睡着了，我明天再过来看她。”林陌说。
冯武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别回老屋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你师娘的情况还不稳定，你在这里我也放心。”
“行，那我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林陌说。
唐婶说道：“我去收拾房间。”
林陌说了一句客气话：“谢谢了，师奶奶。”
“哎哟，你又跟我客气。”唐婶边说边走。
冯武说道：“小林，你跟着唐婶去吧，我今晚就在门外守着。”
“有事叫我。”林陌跟着唐婶去了。
走到穿廊前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师娘的话疑点很多，可他相信没有骗他，不为别的，只因为师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把他当儿子的女人。
如果选择相信师娘，那么问题的根源就在那个穿马面裙的女人身上了。
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