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摄政王他非良人 > 第31章结束
  再一次站在宇文协暂居的小院门前,若归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那天父亲对她说了愿意给她一个机会的时候,她心里满是惊喜,几乎想要立刻就来找宇文协,告诉他也许他们还是有机会的。可是当她晚上躺在床上,却忽然犹豫了。
  她又想到了祖母问她的那个问题:如果没有宇文协,她愿意嫁给予安阿兄么?
  在她之前的想法里,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宇文协,所以她不想嫁给予安阿兄。
  可是当她认认真真反思自己、探究自己的心意时,她有了新的答案:她不想嫁给予安阿兄,并不是因为宇文协,即使没有宇文协,她也不会嫁给予安阿兄。
  那么,她真的喜欢宇文协么?而宇文协,又喜欢她么?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她是喜欢宇文协的。刚开始只是因为危难时刻她向她伸出的手,可是后来,她见过克己守礼的他,意气风发的他,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他,在生辰时苦闷脆弱的他,她觉得,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可是第二个问题,若归实在不知道答案。如果说他不喜欢她,那若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再长一些,他有可能会喜欢上她么?而如果说他喜欢她……那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向她说明的,甚至他只要不拒绝就好,他却总是将她推开呢?
  虽然若归平时经常感情用事,可是,她还是有理智在的。之前,她凭着一腔孤勇热情,向着宇文协双手递上她的心,那么现在,在即将迈出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步的时候,她需要好好的用理智想清楚,她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和期盼到底是什么。
  所以第二天,她并没有迫不及待的来找宇文协,后来的好几天也没有来,而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认认真真的思考着这一切:若是他答应,若是他不答应,若是他犹豫,甚至是他回避,她该怎么做呢?
  在这几天里,她已经想清楚了她的答案,所以现在,来寻求他的答案。
  这一次宇文协却不在府上。侍从把她带到偏厅,给她上了香茶,热气袅袅蒸腾,若归罕见的安静下来,乖乖等着他回来。
  可是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宇文协还是没有回府。
  若归正一个人发呆,忽然感觉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靠近了她。
  这脚步声实在有些有力,若归以为是侍从来为她换茶,边开口说“不用了”,边抬头看去,却见到了一个丰满的身影。
  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卜红?”
  卜红还是板着一张脸,让若归想到了与她这种神情颇有些相像的一日。不同的是,一日虽然总是沉默,却没有她这种明明确确的冷漠之感。
  若归最擅长忽视他人的别扭,尤其是莫名其妙的别扭。她对着卜红招招手,与她打招呼:“你好啊,我们之前见过的,在常山公主的宴席上。还没来得及介绍,我是陇西李家的……”
  “四姑娘。我知道你。”卜红打断她的话,还是那口纯正的汉话。
  若归把“四姑娘”三个字咽回肚子里,笑着点点头:“嗯,是我。很高兴认识你,卜红。”
  卜红维持着原来的表情不变:“我当时说过,我并不喜欢你。现在也一样。”
  若归很少见的被噎到了。
  “为什么呢?”若归奇道,“咱们之前认识吗?我欺负过你吗?”
  “四姑娘是尊贵的汉人世家姑娘,我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鲜卑人,自然无从认识四姑娘。”卜红说的很是自然顺畅,虽然口里说自己“地位低下”,可是没有丝毫自卑自贱之意。
  若归心里对她的欣赏更甚,笑眯眯开口:“我交朋友不看家世的。”
  “鲜卑人也不在乎么?”
  “不在乎啊。”
  “你对殿下也是这样说的么?”
  “什么?”若归困惑的反问,“跟他说什么?”
  还没等卜红说话,一个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卜红。”
  若归和卜红一起朝着门口看去。站在门口、披着一件薄薄披风的,正是宇文协。
  他应该是刚刚骑马回来,脸上被风吹的有些红,尤其是鼻头和眼睛,看着少了一些气势,反而有些可爱。
  卜红沉默的向他行礼,若归反而“扑哧”一声笑了。
  她娇娇俏俏的打趣道:“宇文协,你现在好像一只兔子啊。”
  宇文协好似楞了一下,四指蜷起,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让四姑娘见笑了。”
  “没什么,兔子挺好的啊,你知道么?兔子其实是吃肉的。”若归歪了歪头,“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也咬人’,别看它们长得可爱,可兔子很凶的。”
  宇文协不置可否,示意卜红先出去,然后问道:“四姑娘今天来,有什么事情么?”
  “唔,倒是有一件事情。”若归很是自然的坐了回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啊。”
  宇文协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大刀阔斧的坐下,等着若归开口。
  “你一定知道,我喜欢你。”若归慢慢开口,是一个肯定的语气,“可是我却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在你心里,对我的定位是什么呢?”
  “我一直都很困惑,之前我有很多次想要问你,可是又不敢问。我怕我问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我的想法,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想法。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么?”
  宇文协大概猜出了她要说什么,这一次他回的很快:“四姑娘,你已经和予安定亲了。”
  “是啊,所以我才想知道你的意思。”若归笑了出来,还对着他耸了耸肩,“不然,就没有机会了嘛。”
  宇文协抬眼看她,这一次他没有丝毫掩饰,若归在他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怒气。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幅神情,铁青着脸,不说话,浑身散发着带着迫人的压力,与他平时平易近人的柔和模样截然不同。
  “你想让我说什么?”他一字一句的说,每个字都带着重音,“你还想让我说几次?”
  “我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了。”若归没有在这种压力下退缩,在她来之前,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她要再努力一次,最后一次,“我不想再猜,不想再胡思乱想,只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宇文协,如果你有一点喜欢我,请你告诉我,给我一些坚持下去的动力;如果你厌烦我,想让我离你远远的,请你更要告诉我,我会如你所愿的。”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不需要你的照顾,只需要你一个回答。宇文协,这个答案,你可以给我吗?”
  宇文协带着怒意与无法控制的烦躁听着若归的话,若归说的越多,他的怒气越深,等到若归终于说完了,摆出一副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坦然接受的神情,他好似也到了忍耐的极限。
  “四姑娘!”他的声音暗哑,与平日的低沉不同,里面好似压抑着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我说过了,我们只能做朋友,而你嫁给予安,他会对你很好的!”
  “不要考虑我,只考虑你呢?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若归寸步不让。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一丝无力:“四姑娘,你是陇西李家的嫡女,而我是鲜卑皇室的直系,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明白吗?你嫁给予安,对我们都好。”
  “只是因为这个么?”若归逼问道,“你们不是说,汉人和鲜卑是一家么?只是这么可笑的理由,就成为了你的顾虑么?”
  “这不是我的顾虑!”宇文协手握成拳,用力敲在桌面上,桌布下缘坠着的流苏剧烈的颤抖起来,“这是现实!”
  “不管现实不现实,其实就是你不喜欢我,或者说不够喜欢我,是么?”
  宇文协迅速的、坚定的回答她:“是。”
  虽然他的答案是“是”,可是若归却反而感觉一阵轻松,如释重负一般。
  若归自嘲的笑了笑,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宇文协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一片静默。
  要是在之前,若归早就挖空心思想要找一个新的话题了,可是这次她却觉得心里一阵安宁,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过。
  大概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的回答了吧。
  最终,还是若归打破了沉默。
  她轻轻对着宇文协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宇文协。谢谢你之前救了我,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谢谢你没有阻止我喜欢你,也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其实,在我今天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向我阿爹要到了他的承诺,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娶我,他会同意的。可是,就算你不愿意娶我,我也还是不会嫁给予安阿兄,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让我更快的放下你,以后,我们大概不能再继续做朋友了。”若归对着宇文协,第一次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若归告退。唯愿彭城王殿下万事顺遂、福寿安康。”
  若归低着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他的回复。
  过了好一阵儿,才听到宇文协轻声道:“去吧。”
  若归起身,最后对着他露出一个笑靥,就像在开元斋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然后,她转身迈出门槛,走的毫无留恋。
  结束了。
  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还是没有结果,那就潇洒的离开吧。
  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她上了马车,对着车夫吩咐道:“去崔宅。”
  不管怎么说,婚书上写的是他们两人的名字,现在父亲已经松口同意解除婚约,怎么说她也得去跟予安当面道个歉,再道个谢才行。
  等见过了予安,若归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晚饭的时候,对着阿爹阿娘和两位兄长不时投来的担忧视线,若归状若不察,美美的吃了一顿饭,还吃了不少水果,这才礼数周全的告退,回去睡觉去了。
  终于结束了。
  既然最终无缘,那么她对宇文协的恋慕,总是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段白发苍苍之时还能笑着打趣的回忆吧。
  她并不后悔。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若归还没起,予安便亲自登门了。
  等若归被月柳叫起来,匆匆忙忙收拾好赶到正厅去,予安已经跪在了厅中,正对着李冲言辞诚恳的请罪。
  “李伯父,本是我不满于这桩婚事,却没有主动出面,反而躲在四姑娘身后,让四姑娘为了迁就我的心意到处奔走,都是小辈的错。”
  就算是双膝触地,予安仍然脊背挺直,风度卓然,语气平缓温和,没有一丝怒意:“小辈已经遣人返回清河老宅,向我家里长辈禀明我的心意,是我希望解除与四姑娘的婚事,并且愿意承担一切责罚。”
  “只是,还得麻烦伯父和世兄前往清河,代表陇西李氏正式向我清河崔氏提出退亲。有我陈情在先,我家长辈定会应允的。”
  若归站在门口,望着予安的背影,眼中酸胀,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她昨日去找予安,只对他说家里长辈已经同意退亲,本意是让他也不要再为这桩荒唐的婚事烦恼,却没想到今日他就已经派了人回去,还将退亲的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就算婚事取消已经尘埃落定,他甚至还记得提醒阿爹不要忘了去清河退婚……
  自然是为了做定他崔予安才是被退亲的那个人。
  对着崔家说是自己不愿意,将族人的抱怨归于己身;对着外人却表现出是自己被退亲,一个人尽数接下所有不怀好意的猜疑与添油加醋的流言。
  予安予安,他真的会给予身边人让人安心的温柔。
  若归轻轻走进厅内,跪在予安身边。
  她不能让予安阿兄一个人面对一切,她想要跟他一起,与他并肩共进退。
  李冲看看跪在予安身边一言不发的若归,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叹气,无法怪罪予安什么,亲手扶他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是我们李家无福,没有贤侄这样的姑爷。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伯父。”
  予安仍是风度翩翩,如清风霁月,动作洒脱不见丝毫拘谨,转头冲着若归抿唇微笑,轻轻眨了下眼。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李冲再没提起和崔家的亲事,也没再关心若归和宇文协的关系,若归更是乐得不提。
  尽管崔李两家尽量将婚事处理的隐秘,可关系盘根错节、向来消息灵通的世家大族们还是纷纷听到了风声。
  若归向来心态很好,只能聊以安慰自己,至少这次的流言范围不大,没有什么难听的风言风语再席卷洛郡。
  可是堂表姐妹们来家里做客,若归却是避不开的。
  她总能从她们的目光里看出幸灾乐祸,还有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说她“没脸没皮,愚蠢不堪”的,说她“为了一个不可能的鲜卑蛮子搞砸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的。
  每当这个时候,月灯总是很生气,连月柳都有一次差点没忍住,一日倒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第二天,说闲话的姐妹总是会倒霉。
  若归倒是很豁达,听罢就算,并没有往心里去。
  日子好似就这么恢复了平静。直到李冲和琰实从清河回来的第三天,若归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临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琰实的小厮牙璋。他跑的满头大汗的:“四姑娘,大公子喊您快到正厅去,王诏到了。”
  王诏?若归放下笔,冒出满脑袋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