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摄政王他非良人 > 第34章浮生
  元轲的态度本来就是别别扭扭的,见若归这副模样,他一下子涨红了脸,故意更加大声的冷哼了一声,不等元协和若归给他递上回礼,转身就要走。
  王上正在与王后说话,本来没太留意这边的情况,可是为了盖过若归的“哼”声,元轲的那句冷哼实在太过大声,落荒而逃的意味又太过明显,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们这里。
  王上沉下声音:“元轲!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心而论,刚刚太子元的态度比元轲差多了,元轲只是别扭,元整个人就是在蔑视了。
  但是刚刚的一番交锋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不管元面上多难看,至少还乖乖在这边站了够久,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元轲这么一甩手,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元轲被喝斥了以后停住了,可是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回去,就在原地仰着头,一脸不忿的样子。
  元协却并不知道她与元轲之前有什么恩怨,看王上有发怒的征兆,想要起身为自家侄子解围。
  可是他刚准备站起身子,顿了顿,又停下来,询问的看向若归。
  若归明白他定是看出了什么,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看了眼只是站在那里、倔强的撑着一言不发的元轲,她心下无奈。
  虽说按照生辰算,元轲比她还要大一月,但是他把开心和不开心都摆在脸上,很容易跟别人生气,然后说几句好话又可以很简单的被哄好,也不记仇也没眼色,整天没心没肺的,明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孩子。
  算了,她不早就知道他的性格了么?跟小孩子还置什么气。好好教育、努力引导,孩子还是可以走上正途的。
  就在王上的怒气愈发蒸腾之时,若归起身走出座位,站到元轲身前,挡在他与王上之间,笑眯眯的开口:“二殿下与弟媳之前有些误会,他是在向我道歉呢,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才匆匆忙忙想逃走的,王兄不用担心。”
  说完,她看向一旁眼睛瞪得更大的元轲,保持着微笑:“是这样的吧?贤—侄—”
  元轲听着她这似曾相识的、尾音拖长的语调,尤其是还在喊他“贤侄”,满腹怒火,真想直冲上去暴打她一顿。
  可是再看看坐在上首面色不善的父王,还有一边起身挑眉看着他的六叔,他只好按下自己的怒气,僵硬的回:“……是。”
  “嗯,贤侄你刚刚还没说完呢,那就继续吧。”若归抱起胳膊睨着他。
  元轲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莫名其妙的反问:“说什么?”
  “道歉啊,”若归一脸理所当然,“被打断了就想逃么?”
  元轲觉得自己要压不住火气了。
  他在心中来回默念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避开她的眼睛,把目光钉在她头上的花胜上,僵硬道:“对不起,我错了。”
  若归还记着他上次恶劣的态度,自然不愿意这么轻松放过他,笑眯眯追问:“真心认识到了错误了吗?”
  “……是。”
  “以后可会悔改?”
  “……会”。
  若归看元轲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决定见好就收,踮起脚尖轻拍他的肩膀,夸赞他:“贤侄真乖。”
  说罢,姿态优雅的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若归看着元轲颤抖着身子、同手同脚的走回他的位置上,心里已经笑断了腰,可是面上还得维持着认真的表情,实在是艰难的很。
  这份愉悦一直持续到了午食时间,让她顶着元时不时扫来的凉凉目光和元轲要杀人一般的执着注目,都吃的很是满足。
  等上了自家马车,若归实在忍不住了,笑倒在元协怀里。
  元协一边小心避开她高高的发髻,一边帮她抚着后背给她顺气:“这么开心呀?”
  “嗯,”若归擦擦笑出来的眼泪,“你看到元轲的表情了吗?真是太好笑了。”
  元协失笑摇头:“他是怎么得罪你了?”
  若归把遇到一日那天的事情给他说了,元协微微有些诧异:“一日就是你带过来的那个孩子?不喜欢开口的那个?”
  “是呀,”若归玩着他的腰带,漫不经心的跟他闲聊,“一日身世很可怜的,从小无父无母,还差点为了一条宠物犬被元轲打死在街头。我带他回家以后,伤刚一好,我长兄就带他去学功夫了,听说他很是努力刻苦,练的满身是伤,也咬着牙不愿认输呢。”
  说到这里,若归忽然兴致勃勃的起身:“对了,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教他两招么?你那么厉害,能跟你学习,一日一定会进步很快的。”
  “这……”元协露出些许的为难之色,可是看着若归闪着期盼的目光,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吧,有时间的话,我会教他的。既然你阿爹把他派到你身边,想必很是忠诚可靠,他能强大一些来保护你,我也可以更放心了。”
  若归心下感动,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柔声道:“元协,你对我真好。”
  说完,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在他的胸膛上滚来滚去的,撒娇中却含着满满的真心,承诺一般:“我也会对你很好的。你相信我。”
  元协头向后仰着,笑道:“好,我相信你。”
  两人偎在一起说着话,时间便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彭城王府。
  王上在以智计将都城迁到洛郡后,就开始了大规模的都城重建与规划工程。经过多半年的大兴土木,宫城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几位重要王公贵族的府邸也准备开始着手修建。
  由于元协的婚事订的最早,婚期赶得最急,所以王上亲派了工匠加班加点,就是为了按时把彭城王府先赶建出来。
  按照规划,宫城东面的整个清远坊都拨给了王室宗亲们,是王爷公主王子们聚居的地方。就算是在这里,彭城王府也是离宫城最近、规制数一数二的府邸。它距离宫城东门骑快马也就几鞭的距离,是在原来一座三进两跨的宅子的基础上扩建的。
  本来,王上的意思是要为元协盖一座真真正正的王府的,可是这样一来,必然赶不及婚期。元协便主动提出,一来时间不够,二来他们也没有多少人,一座几进的宅子就足够了。
  多番推辞之下,王上亲定了彭城王府的规制,是一座五进三跨的园子,另加周围预留给王府扩建的地块若干。
  虽然在王府的筹建阶段,元协把每一版的规划图都拿给她看了,每一个院子都是征求了她的意见才动工,可是若归毕竟看到的都是图纸,还从来没有来过实地。今日元协正在婚假中,有空闲时间,若归便兴致勃勃,要拉着他参观府邸。
  元协没说行或不行,只是故作满脸深沉:“你果真是还年轻啊。”
  若归没听明白:“啊?什么意思?”
  元协指指她的脑袋,又指指她的身上:“你要顶着这个造型逛园子么?”
  若归这才反应过来,她兴奋劲一上头,竟然都忘了自己还正穿着层层叠叠的华丽礼服,顶着那重的要死的高耸假髻,还得元协提醒她,“呀”了一声,急急忙忙唤月柳回去换衣服。
  临走,还不忘扶着头发艰难回头叮嘱他:“元协,我马上就好,你等我喔。”
  等到她卸掉高耸入云的头发,换下层层叠叠的礼服,穿上家常的轻便衣服,简单绾了发跑出去的时候,元协果然在原地等着她。
  真的是在原地。他不仅等待的位置没有挪动一下,甚至就连站姿也与他们分开之时一模一样,脊背挺直,双手背后,微抬下颌,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归心疼的跑过去:“你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元协低头看她的新装扮,笑了:“我不累,我怕我走了,你会着急。”
  说罢,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你这样就很好,下次不用装扮的那么隆重,太辛苦了。”
  “唔,”若归心里甜甜的,抱着元协的胳膊不放手,“元协,我们就从这里开始逛吧。这里是什么地方?”
  虽然作为一座王府,这里并不算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中线的第一、二进院子作为了前院,是元协平日里与幕僚会面议事、接待访客官员的地方,风格也是沉稳大气,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力求庄严肃穆。
  若归边看边撇嘴,不住地嫌弃着这里没有一点生活气息,死气沉沉的。
  元协便笑她:“难不成我还要摆上架屏风,陈列上些宝贝,然后隔着屏风与大家谈论正事吗?”
  这倒是有些夸张了。若归歪头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以后她要每日摘新鲜的花来,不用很多,只插一瓶就够,有点鲜活的东西,同时也不会丢了他想要的庄严气度。
  再往内宅的方向走,中线的三进院就是元协的书房和私人武库,若归早上就是来这里找的元协,所以已经大体参观完毕了。
  当时她就有一个想法,想把自己的书房和琴房也搬过来,现在与元协一说,他沉吟了好久,终是被她磨得没了办法,勉勉强强给她分出了一个小跨院,让她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意,随意布置。
  若归进去看了一圈儿,发现坐在这小院正屋的窗前,正好可以遥遥看到他的私人武库,想象了一下她抚琴、他舞剑的场景,满心欢喜,立刻接了下来。
  再往后就是他们的新房了。这是整个王府里规制仅次于二进院里正房大殿的地方,若归拉着元协的手,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与他一起细细计划着这里种什么花树,那里栽什么草木。
  元协跟在她身后,满脸宠溺的笑,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等到若归觉得他不提自己的意见、态度十分之敷衍,气的甩开他的手就要回房去,他这才紧赶几步追上她,从背后温柔的把她揽进怀里,将她刚刚七零八碎的规划整理成条理清晰的方案来。
  若归被他折服,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从新房拐去右线。
  右线除了第一进院用作了武场,从二进开始一直到五进都被打通,建成了一个大园子。这还是在王府开工之前若归的主意,也是她亲手改的布局图纸。
  现在一看,整个园子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山水丰沛,加以各有特色的精巧建筑,山顶有楼,远近皆见,跨水为阁,流水成景,最引人注目的是飞檐和虹桥,将整个园林分成了前后两个小园子,既相互辉映,又彼此独立,设计精妙非凡。
  元协看着若归惊喜的样子,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带她到园子的入口处。
  这里置着一块大石,立面平整,看着像是一块路石,可是上面却空无一字。
  元协指指这块石头,扭头看向一脸懵懂的若归,满脸笑意:“给这个园子起个名字吧。”
  “我吗?”若归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抬头问他。
  元协点点头,非常理所当然:“这个园子本来就是你亲自设计的,自然该由你来取名,这才美满。”
  美满啊。
  若归的心为着“美满”这个词而悸动不已,急忙开动脑筋,想要为这个园子起一个天下最特别的名字,可是想了几个,怎么都觉得不够好,又都被她一一否决掉了。
  最后她垮了脸,扯元协的衣袖:“元协,还是你来取吧。”
  元协摇头:“你有文化,还是你来。”
  若归看她如此烦恼,他还有心情揶揄她,鼓着脸颊:“我都辛辛苦苦设计了园子了,当然该你起名字了!不然园子是我设计的,名字也是我取的,你什么都没做,这怎么行!”
  元协笑她一句“强词夺理”,可还是听她的话,认认真真的思索起来。
  沉思了好一会儿,元协忽的低低吟诵道:“心若无宿处,浮生何若归。”
  “就叫‘浮生’,你看如何?”
  他抬眸,语气轻缓,眼光里盛满了令她心醉的温柔。
  “浮生?”若归重复了一遍,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就叫‘浮生’!”
  心若无宿处,浮生何若归。
  这里,就是她的归处,她的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