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着空间标记的异能者名叫辛琥,是武垣原本的异能团队中的一员，之前就和武垣认识，关系相当不错。
因为江肆帮武垣在短时间内晋升到三阶的缘故,辛琥也常常从武垣那里听说，他对江肆的崇拜之情。
这会儿，面对段正鸿，他还是有些犹豫。
再一想刚刚林沫那浑身浴血，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万一，万一林小姐撑不下去了……那江哥,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段正鸿目光一顿，想想觉得也是。
万一林沫真的没了，江肆之后回来知道他刻意隐瞒,恐怕还是会心生芥蒂。
他这边正有些犹豫，却见刚刚那个站出来表示认识尸人的中年男人也说：“我记得江肆好像也接触过尸人。我之前从一个来自G市的异能者说过,江肆他不仅接触过尸人，还把一个尸人变回了活人的样子！”
这说的王令青的事,不过消息在人口中流传时,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失真。
段正鸿面对这位大叔所谓“能把尸人变回活人”的消息并不相信,但这也不妨碍他觉得，或许江肆真的对尸人有些了解。
他叹了口气，还是妥协道：“那就，把这边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他一个人吧。别散播给其他异能者,以免造成恐慌。”
辛琥立刻站直了身子,敬了个军礼。
然而,他们此刻商量的事,很快被证实是没有意义的――
空间传送之后，武垣站在了刚刚辛琥站的位置，而辛琥则是去了远在帝都的防空洞内。
武垣脸色惨白，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段正鸿一看就知道，恐怕是前去防空洞的第一批异能者，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还好，意外是可以忍受的，至少把武垣保下了，就表示那一批科研人员能够安全成功地被运送回来。
段正鸿沉沉地吐了口气，第一时间去关心武垣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需要治疗或者休息吗？”
武垣缓了缓，才平缓了呼吸。
然而他也是很快看出来，这任务广场，遍布着血腥味。
还有好几具被挖走晶核的异能者尸体没来得及处理，被他给看到了。
武垣脸色微变：“我没事。怎么基地这边，看起来像出了事的？”
他们的救援行动危机重重，出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基地这边，相对来说是末世最安全的地方，这还是有着大批异能者聚集的核心区，怎么也会出安全事故？
然而段正鸿并不打算将基地发生的意外告诉他徒添烦劳，“基地的事，你不用操心。你们救援行动那边，异能者伤亡情况怎么样？防空洞里的情况还好吗？”
武垣也清楚，自己就是知道基地意外，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他很快压下心头不安，先细细讲了防空洞的情况。
防空洞原本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战况，让人避难生存用的。
因而那边早先就囤积了大量物资，由于那些科研人员省吃俭用的，那些物资甚至还剩下不少。
以袁锋为领队的异能者们，有些舍不得就那么放弃那些物资。
但如果要将那些物资也运送回来的话，恐怕需要一个拥有大容量空间的空间异能者。
武垣这样的话说出来后，段正鸿的目光就顿了顿。
原本北区基地这边，有他和林沫两个拥有大容量空间的空间异能者。
可是现在，林沫那边生死未卜，他这里还要处理变异尸人的事。
段正鸿抿了抿唇，便声音沉沉道：“先缓一缓吧，等我把基地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也用空间传送去一趟防空洞，争取把那批物资都带回来。”
武垣也没多想。
毕竟他是听江肆说过，不想让林沫参与到救援行动的。
只是接下来，唯一关于物资的好消息说出来后，他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信息，都是坏消息。
首先，防空洞那边尚有百余人生还，但他们的状况，比段正鸿预想得还要差！
百余人里，有三十多人皮肤泛红，似乎是染上了什么罕见的疾病。
而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防空洞那边的科研人员也不确定，那罕见疾病是否具有传染性。
也就是说，如果继续按计划进行，将那一批科研人员救回来。
那么同时被带回来的，很可能还有具有传染性的病毒……
这样的消息，已经令段正鸿心头沉重了。
可接下来，武垣又讲了异能者那边的情况：
“帝都那边的丧尸太凶猛了，我们刚开始时遭遇过几次危机，不过都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异能者伤亡不超过三十人。但是当天色渐渐黑下来，我们也即将抵达防空洞的时候，意外遭遇了一大批丧尸的围攻。”
说到这个丧尸围攻，武垣声音沉重了：“带队的丧尸明明也才四阶，但它带领的队伍里，竟然还有好几只四阶，其余的，大量都是三阶丧尸！”
大量三阶丧尸的围攻！
段正鸿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肉跳，脑壳生疼。
一只四阶实力的变异尸人，就已经能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收割二十多条人命。
那一个拥有好几只四阶，以及大量三阶的丧尸群……
段正鸿指尖都轻颤了一下，好半晌才克制着情绪沉声问：“所以，你们怎么逃走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武垣沉沉地吐了口气，声音莫名低哑：“江哥，江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带了一个十人的小队就引走了那群丧尸。但也是因此，那十个人和我们大部队都走散了……”
“江肆……”段正鸿抬手按了按眉心，心头涌上一股无言的疲惫。
他刚刚还在和辛琥讨论，要不要将林沫的情况告知给江肆。
却没想到，江肆竟然在救援行动中失踪了。
在满是丧尸的帝都失踪啊……
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武垣眼睛也有些红，但他眼神格外坚定：“我觉得江哥可能还活着，他实力特别强，没准有办法活下来……”
段正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当然也希望江肆能活下来。
只是，这希望太渺茫了……
武垣早在参与救援行动之前，是个没什么前途，得过且过的普通异能者。
可就这么一次尚未完成的救援行动，让他一瞬间成长起来。
肩上背负的担子太过沉重，导致他整个人也沉重不少。
没有给段正鸿更多悲伤的时间，他又沉声问：“袁队那边希望您能做出决断，那批很可能携带感染性病毒的科研人员，到底要不要继续救回来。”
段正鸿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看了眼等候在异能广场的大批异能者，又看了眼武垣，最后沉沉地吐了口气，眼神锋锐地定声道：“救！必须救！不过，再给我们一夜的时间。”
他定定地看着武垣：“你告诉袁锋，让他们先好生休息一夜，然后从明天上午十点开始，再继续进行空间转换行动。”
“是。”武垣没有问为什么，向段正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要在基地的异能者中留下一个空间标记，然后与身处防空洞的一位科研人员进行空间交换。
但为了防止将病毒带回基地，他只是又和辛琥交换了一下，让一切回归到原点。
而他，则是回到防空洞，将段正鸿的决定带给袁锋。
大型防空洞那边，气压低沉，但袁锋还是努力安抚好所有人的情绪。
而北区基地这边，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段正鸿暂时没时间处理尸人的事了，甚至都没时间去关心林沫的死活。
他对着任务广场的两百多名刚刚经历了混乱的异能者，进行了一个十分钟左右的简短演讲。
演讲的内容十分悲壮，事关家国天下，事关人类命运。
所有听演讲的异能者们，心情沉重，但尚且还心怀希望。
演讲的最后两分钟，段正鸿提出两个要求――
第一，要在短短一夜的时间内，在基地建立一个完备的隔离医院。
那些可能携带病毒的科研人员和异能者回归后，就在隔离医院进行隔离。
第二，必须将基地内存在的尸人和养尸人，先禁锢起来，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这是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两件大事，段正鸿的神情与声音都格外郑重。
而守在任务广场的异能者们，也是为救援行动付出了诸多精力与心血的，自然也不会希望这个行动在明明已经成功一半的情况下中途停止。
于是，一双双眼睛，异常坚定下来。
两百余人，分成两批队伍。
一批三十人的，去负责禁锢基地内的其他养尸人和尸人，顺便调查刚刚的混乱事件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第二批近两百人的队伍，则是在基地内奔走号召，聚集更多人手和资源，尽快建立起病患隔离医院。
这种隔离医院，显然和那种丧尸隔离区不同。
丧尸隔离区只是用来将被丧尸抓伤的人绑起来进行观察等待，对环境和隔离条件几乎没有额外要求。
而要建立的隔离医院，针对的是传染途径未知的病毒，因而对隔离要求更高更严格。
而且这是在末世，像口罩、消毒液和防护服之类的东西，基地并没有大量囤积。
医疗资源，需要人手去准备。隔离医院的建立，也需要大量人手。而时间，却相当紧迫。
段正鸿自己也加入其中，一边组织行动，一边亲自带队，出去搜集医疗资源。
这对基地来说，是一项重大任务，而对身处贫民区的普通人而言，则是一次机会。
他们没有战斗力打丧尸，但是搞基建还是可以的。
就连有些红灯区的女人们，也蠢蠢欲动，她们中有人自称是护理专业的，表示可以充当医疗人员。
就这样一个深黑到没有月光的夜晚，整个基地都被调动起来了。
而昏迷不醒的林沫，则是在实验室里躺着。
裴萤月也参加了救援行动，因为并不在基地。
于是，是一位三阶的木系异能者，在源源不断地给林沫身体输入治愈能量。
科研人员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很快就发现，她那七窍流血的情况，主要源自五脏六腑压迫性的损伤。
至于浑身冒出的血珠，也只是看着吓人，对三阶异能者而言，并不算多严重的损伤。
真正导致她意识昏迷的关键，是在她的大脑。
科研人员给她做了个脑部CT，发现她大脑里的晶核，似乎是出现了裂痕！
科研人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关于异能者晶核的问题，他们的研究也非常少，不知道该如何治疗。
于是，暂时就只能先给她身体的伤进行治疗。
这一夜，对于等在防空洞的异能者们而言，格外地漫长。
而对整个忙碌的北区基地而言，却又格外短暂。
仿佛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天光就大亮了。
上午九点五十，能容纳千人左右的隔离医院在基地建成。
而那两百余名等待被传送去防空洞的异能者们，则是聚在了隔离医院进行等待。
另外，关于变异尸人攻击异能者的情况也调查清楚了。
那似乎并不是人为，而是尸人失控吞噬了它的养尸人主人，然后主动攻击异能者，挖取异能晶核来疯狂提升实力。
在任务广场的混乱之前，基地内就已经有几名散乱的异能者，命丧变异尸人之手。
不过当时造成的混乱，并不像任务广场里的那么引人注目罢了。
而变异尸人之所以会去异能广场屠杀，也单纯是因为那里异能者聚集，方便它迅速挖取晶核罢了。
为了防止再有尸人失控伤人的情况发生，基地内一共逮捕了五对尸人与养尸人的组合，将他们先严格关押了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上午十点，救援行动中的换人部分重新开始。
一个个身处在防空洞内的科研人员，被传送到了基地的隔离医院。
而等候在隔离医院的异能者们，则相应地被传送去了防空洞那边。
因为武垣使用空间传送的异能有不小的消耗，因而要将百余人完全换过来，需要花上近一整天的时间。
随着夜色再次降临，躺在基地实验室病床上的林沫，才终于奇迹般地，缓缓睁了眼。
她全身上下像被大型卡车碾过一遍似的，但经历过许多次雷电淬体后，这点疼痛似乎算不了什么。
要说疼的话，还是脑袋里的疼痛更折磨人。
林沫脸色还有些失了血色的白，她艰难地问了下守在自己身边的木系异能者：“救援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了？”
木系异能者名叫张新砚，是段正鸿的心腹手下。
他也是从武垣那里知道了江肆在救援行动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事。
但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忍心告知给林沫。
最终，他还是语调轻松道：“行动挺顺利的，科研人员已经转移了大半，接下来就等还在防空洞那边的异能者们回来了。”
林沫稍松了口气，又在张新砚的强烈要求下，勉强吃了点东西。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倒不是猜到江肆失踪，而是因为……
她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办法使用精神力了。
她以前也有过好几次精神力透支的情况，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完全没办法调动精神力这么严重。
她之前听江肆说过，精神力透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严重的情况，可能危及性命，或者――
晶核受损，这会让异能者彻底失去异能，最终沦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林沫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面上没表现出什么，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又不堪疼痛，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防空洞内的科研人员已经全部传送到隔离医院，而第二批异能者则是有大半被交换传去了防空洞。
包括段正鸿本人，也因为空间异能方便运送物资的缘故，被传去了防空洞。
而接下来，整个救援行动的最后一环，就是等那群身处防空洞的异能者们，英勇地逃离帝都。
林沫这会儿脑袋已经不那么炸裂般的疼了，但她仍然没办法使用精神力。
科研人员给她看了脑部CT图，她脑子里的晶核上似乎出现了裂痕，所以，恐怕，没准，真的就此失去异能，变成普通人了？
林沫心情有些沉重，勉强下地走了几步，和一直照顾她的张新砚说：“我想去看看那些科研人员行吗？”
然而张新砚脸色古怪，犹豫片刻还是告知她：“那批科研人员身上，恐怕携带某种具有传染性的罕见病毒，这会儿正在隔离医院进行隔离呢，除了负责照顾的医疗人员，外人恐怕没办法进去的。”
“罕见病毒？”林沫怔了怔，怎么小说里没写科研人员身上有什么罕见病毒的？
她回忆了一下剧情，没忍住问：“你说的罕见病毒，该不会是指，有人皮肤发红，浑身发热陷入昏迷吧？”
“咦？”张新砚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并没有告诉过林小姐，有的科研人员身上有皮肤发红浑身发热的症状。
不不不，关键是，林小姐不是在武垣回来之前就昏死过去了吗？
所以……
张新砚一脸震惊：“你怎么会知道防空洞那边感染病毒的情况？”
“……”
林沫怎么知道？
当然是看小说知道的啊！
但是，那哪里是什么病毒啊，不过是一种变异毒虫的毒性，症状有点像感染病毒罢了。
而那种毒性，根本就没有传染性！
林沫没有立刻回答张新砚的问题，而是颇有些无语地问：“基地这边，该不是真的建了隔离医院吧？”
“是啊，段长官雷厉风行，直接就组织人手，一夜之间建成了隔离医院。”张新砚说起这个还挺骄傲的样子。
“……”
林沫无语归无语，但也能理解段正鸿的行为。
毕竟，病毒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是看过小说才知道那不是什么感染性病毒，段正鸿不知道，提前做好防患措施实在是正确之举。
然而，这样一想，林沫又怔了怔。
她看过小说，还把小说剧情给江肆也看过了。
所以，江肆应该也知道，那症状并不是感染病毒才对啊！
林沫脸色骤然变了，目光定定地落在张新砚身上：“江肆出事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新砚怔愣了片刻，然后他笑着说：“江哥那么厉害，哪能出什么事……”
林沫抿了抿唇，随口扯了个谎：“那种皮肤发红身体发热的症状，我和江肆都见过的。那不是病毒感染，而是一种普通毒虫罢了。如果按你说的，江肆没有出事。他为什么不让武垣告诉段正鸿这点，害得基地这边花一夜的时间去建那什么隔离医院？”
“……”张新砚瞳孔放大，一时间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情绪。
那所谓的病毒，竟不是病毒，所以他们这一夜忙活都是徒劳？
如果江肆没有失踪，那么他们原本可以避免这一夜徒劳？
张新砚心情复杂，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实话实说：“江肆他，确实是失踪了。按武垣的说法，他带着一个十人小队，引开了一个危险至极的丧尸群。”
林沫抿了抿唇，手指有些发凉。
不过比起普通人觉得江肆恐怕必死无疑，她心里觉得，江肆应该还活着才对。
那个丧尸群，小说里也有写到。
小说里的林沫，就是在那个丧尸群的冲击下，与大部队走散。
同时在小说里，有不少异能者都因为那丧尸群的冲击而失踪，死亡。
甚至在救援行动圆满成功的许久之后，那个强大的丧尸群都还曾在丧尸攻城中出现过。
一般的丧尸群，很难出现一个足以服众的领导。
一般得是特别强大的四阶丧尸，才能领导二阶的丧尸群。
特别强大的五阶丧尸，才能领导三阶丧尸群。
然而帝都里那个奇特的丧尸群，它在救援行动出现时，领导者不过才四阶，丧尸群里的丧尸却几乎全是三阶，乃至有的更是达到了四阶！
四阶的丧尸，却能令同为四阶的其它丧尸臣服！
这在整个丧尸界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更别说，它领导的其它丧尸，还大多是三阶！
不难由此推测，那个变态丧尸群的变态领导者，恐怕得是变态级别的超级天才了！
没准，也是在四阶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领域？
林沫想象不到，但她隐隐猜出来。
江肆恐怕不单单是要利用十人小队引开变态丧尸群那么简单。
很可能，他是想要解决掉那只诡异的变态丧尸，以防后患无穷。
但是，那种变态级别的天才，江肆他，打得过吗？
林沫眼神恍惚了片刻，很快又恢复正常，脸上没流露什么担忧或伤心的神色，而是朝着张新砚道：“还是带我去看看那些科研人员吧，我想办法帮他们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