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也许是今天的西多摩市。
咖啡厅里流淌着轻快的歌曲，是一首望月真理很喜欢的法语歌，歌曲名字是《lavalsedutemps》。
少女的面前坐着她的妄想、她的欲望。
望月真理埋着头默默吃蛋糕，对面的黑羽快斗撑着脸颊目光灼灼盯着她。
这个、蛋糕，可能、大概，有点吃的过于艰难了。
望月真理顶着无法让人忽视的、灼热的视线，艰难地咽下一口松软的蛋糕。
“是蛋糕不好吃吗？噎着了吗？要喝汽水吗？”
在察觉到少女的古怪后，黑羽快斗连珠炮似的蹦出几句疑问，顺便还贴心的把荔枝味汽水推到她的手边。
天知道一个咖啡厅哪里来的荔枝味汽水，也天知道黑羽快斗从哪里掏出来的荔枝味汽水。
这就是魔术吗？这真的不是以魔术的名头施展魔法吗！
望月真理不懂，但望月真理大受震撼。
不、不是蛋糕的问题，她也没有噎。蛋糕很好吃，是她钟爱的黑森林，蛋糕芯松软的像云，撒的巧克力碎几乎甜到她心里去。
“不、不是……”
少女的头越埋越低，声若蚊呐，在电话里与黑羽快斗谈笑风生的勇气在与他面对面后被一戳而破。
黑羽快斗一直撑着脸笑看少女将头低下去，少女一直无意识的用银叉戳蛋糕，可怜的黑森林蛋糕支离破碎看不出本来模样。少女微微晃着头，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奈何声音太小。罢了，少女猛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绯红眼里是让他心醉的亮光。
绯红色的宝石里，少年可以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蛋糕很好吃。”望月真理弯起眼，“荔枝味汽水也很好喝，只是……”少女微红着脸移开视线，她这才注意到蛋糕被她戳的惨不忍睹，“只是被你看着我太紧张了。”
望月真理偏头装作无事发生看向窗外。
黑羽快斗注意到少女黑发下露出的一点耳尖红得滴血。
好可爱，要被可爱晕了。
太犯规了。
黑羽快斗也偏过头看向窗外，修长手指下是滚烫的脸。
他了解望月真理的一切日常喜好，喜欢吃甜点，尤其是黑森林蛋糕，饮料最爱的口味是荔枝味，在闲暇时喜欢看上几本侃天说地的书等等。
“说起来，中森同学没跟你一起吗？”望月真理垂下头，额前碎发遮挡住眼前光线，叫黑羽快斗看不真切。少女双手交叉相握，指尖发白，用尽全力在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
现在与黑羽快斗面对面坐着仿佛是做梦一般，整个人陷在了轻飘飘软乎乎的云里，太让她没有实感了。少女想起幼时在夏日的太阳地里吹肥皂泡玩，在太阳下绚丽耀眼的泡泡里像是藏了整个世界，但是无论她怎么样去保护泡泡，寿命短暂的肥皂泡终究一碰就碎。
镜中花，水中月。
求而不得、弃之不舍。
中森青子，是少年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多亲密的一个词啊，全校人都知道他们的亲密，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两人似乎永远也形影不离。
她是一个卑劣的局外人，嫉妒着中森青子所拥有的一切。
今天的一切，就好像她趁着中森青子不在，偷了她的所有物一样。
黑羽快斗挑了一下眉梢，有些诧异望月真理为何突然提起中森青子。少年刚开始还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当做正常的询问。
“她今天要和桃井她们一起去银座玩。”
“我其实、还有一张门票………”
望月真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喉间的哽咽与酸涩，终究是逸出了几分哭腔。
“如果、如果你想的话……”
后面少女再说什么黑羽快斗已经听不见了，他惊诧地坐直了身体，少年是如此敏锐，以至于少女刚说出第一句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这些年来与她相关的微小细节像是电影胶片一般在眼前略过，无数细节被勾连起来直指真相。
黑羽快斗恍然觉得这几年自己可能在有关她的事情上过于愚笨了。
黑羽快斗感觉有点戏剧性的好笑，又心疼自己的小孔雀垂下高昂的头，更深的是对自己的痛恨与懊恼。
是他没有给足她安全感，以至于少女竟惶恐至此。
是他折了小孔雀永远骄傲的心。
“不，望月真理，只有我与你。”
黑羽快斗坐正了身子，他正色道，不容置疑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望月真理猛然抬起头来，水雾模糊了少年温柔的笑脸，她张了张口，感觉嗓子干涩到发不出声，鼻腔酸涩越发难忍。
“……快斗？”
望月真理已经掩盖不住嗓音里的浓重哭腔。
“是我的错。”黑羽快斗身体前倾，用指腹抹去少女眼尾的泪，少女如此聪慧，一定会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温热的眼尾接触到少年微凉的指腹，望月真理呆愣地抬起眼来，少年一只手掌撑在中间的桌子压过来，是如此的相近，触手可得。
少女长时间举着小提琴都不会有半分颤抖的手此刻连银叉都握不稳，当啷一声掉在瓷白的地砖上。
“只有我们。”
我们。
他一直喜欢悄悄将两人的名字排列在一起，紧紧挨着的名字显露了他不可见人的心思，如今说的光明正大。
黑羽快斗的心思从此要路人皆知。
少年的指腹从脸颊上滑落，落在少女的手腕上，黑羽快斗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引导着望月真理的手掌覆上他的脸。少年脸颊滚烫，触感柔软真实。
发觉少女仿佛宕机一般，少年便逐渐大胆起来，覆上少女的手背，从手背上轻缓但不容反抗叩上少女的指间。
“不是做梦哦。”黑羽快斗轻笑出声，“真理你不是精通心理学吗？怎么连我怎么想的也看不出来，那这样呢？”少年拉着少女的手一点点向下移动，直到少女温热指尖触碰到少年的颈动脉。
指腹下的颈动脉健康而蓬勃，或许是因为两人贴得太近让它跳动的急促了些，少年湛蓝色的双眼专注盯着她，望月真理看到了自己。
少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最大程度安抚少女。
表情可以伪装，言语可以撒谎，但是身体骗不了人，尤其是在跟随母亲从小学习心理学的她的眼里。
他用脖颈处跳动的脉搏告诉少女，他心跳的加速是因为她——他的心脏正在为她跳动。
轻软的云逐渐有了实体，脚尖触碰到了坚硬的土地，土地会有脉搏吗？土地会有心脏吗？望月真理不明白，但脚下的土地确确实实的在脉动——随着指腹下少年的心跳。
哪里来的花香。
望月真理晕乎乎地想，她无声落下泪来。
黑羽快斗手忙脚乱抹去望月真理一滴滴滑下来的泪珠，骄傲的少女连哭起来都艳丽得很，上扬的眼尾染上一抹浅淡的绯色，像是将正值娇艳的樱花揉碎后细致地用画笔肆意涂抹在眼角。
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我喜欢你，喜欢的非你不可。”
黑羽快斗没打算这么着急的，他本来想给她一场盛大的表白。
那会是一场盛大灿烂的魔术，现在看来只能暂且先等等了。
擅长用玫瑰花来讨女孩子们欢心的魔术师少年此刻在安慰少女的时候反倒显现出了几分笨拙，他没有选择用最擅长的魔术与玫瑰，只是将少女的手压得更紧，好让她更好的切实感受到自己脉搏的跳动。
心脏声震耳欲聋，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少年压低嗓音，只对她一人说。
“我们交往吧。”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散去露出被清洗过的湛蓝天空，路边积水被顽皮小孩穿着雨鞋踩来踩去，飞溅的水花构成隐隐绰绰的彩虹色光芒。
望月真理与黑羽快斗一同转过头望向天空，天际挂着清晰绚烂的彩虹。
“我喜欢你，黑羽快斗。”
少年明知少女心思，可长时间沉默下终是有些忐忑，乍一听到望月真理的回应，黑羽快斗笑得见牙不见眼。望月真理眉眼飞扬，眼尾还带着些微红色，少女的手还搭在少年的脖颈处。
“我超喜欢你。”从很久前就超喜欢你。
少女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从衣领处勾出一条项链，项链上坠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这颗红宝石还携带着少女温热的体温。不久前这颗红宝石她还戴在手腕上，只是时间一长有诸多不便，她就干脆取下来挂在了脖子上。
“我看到了。”
少年倾身压过来的时候，少女不经意间看见敞开外套里的内衬上，有眼熟的海蓝宝石与姬金鱼草。
望月真理忽然想起一个月以前，她站在二年级b班的门外，少年正双手撑着挂在墙与天花板的夹角处，那一瞬间的对视，少年胸前有什么闪亮的东西晃了一下她的眼。
望月真理的双眼亮得吓人。
黑羽快斗站直身体的时候顺势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少年的心思狡黠又可爱，紧紧与她十指相扣：“我抓住了就不会放手了。”少年扬起嘴角，“现在让我们去做一点情侣之间做的事情。”
“我想吃冰激凌！”
少女学会向他撒娇的速度飞快。
“好——”
黑羽快斗笑着大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