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仇若青
一大早就被我妈聒噪的电话声吵醒了，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感觉到她在冲我喷口水。
于是我摸了把误以为被喷湿的脸。
“若若！第二季度的房租为什么还不去收！这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你是想做慈善家吗？！要不是朱如他妈妈跟我聊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太让妈妈失望了，收钱都不积极，你这辈子还能干好什么事情？！”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我的肚皮依然瘪瘪的，空虚到让人牙根像爬了蚂蚁。
真tm的痒到想咬人。
昨天晚上吃药上头来了兴致，在d站看了个如何与人拉近距离的短视频，我发挥了刚学的撒娇技能，用独属于“若若”的腔调哼唧道：“妈妈，人家累嘛，我还饿着肚肚，你什么时候来给我做饭饭。”
呕。
我妈彪了句国骂，然后我似乎看到了她穿过手机屏幕，冒出了一颗硕大而愤怒的头，嚷嚷道：“滚蛋！皮痒了是吧！还不快去！记得给我转钱，不要给你爸说！”
算了，不能跟老人家一般计较，毕竟老妈离婚后没有收入来源，仅靠我每个季度转给她的20万，来可怜巴巴地生活。
虽然我一直对钱没什么概念，可我也知道20万还不够买个表芯的。
哦对了，我可是买表大户。
那家只对vip开门的某表品牌，因为我心情不好而无意间买了几块上百万的表，就把我拖进了上流社会的微信群。
除了好友列表里的“朱如”和“老妈”，我就只有这一道与人沟通的“蛛网”。
怎么了，我亲朋好友没有一箩筐，我骗了三宝大爷，我良心一点都不痛。
大爷还在下雨天骗我天气好来着，以为我瞎吗。
我从城南的高档住宅楼，拎着麻袋打车，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老城区的那片“家业”。
海市的4月简直把我热化了。
6栋筒子楼，麻花似的挤在一起，一梯八户，足足有230套房子。
我爸真是粤菜界的资本家，盖房子生怕委屈了那点容积率。
本来是240户，可我爸用其中10套的产权换了我现在住的豪宅。
还不如全换了。
我根本爬不动楼梯。
我盯着楼下卖小吃的手推车，大脑灵活地一转，对那位面目慈祥的阿姨说：“能借我用下喇叭吗。”
阿姨应该认出来我是谁，把喇叭递给了我。
“谢谢阿姨。”
我调了调模式，对着进气口用尽洪荒之力喊了声：“你们的房东就在楼下，请速到小区门口扫码交租……不要现金，我扛不动~”
喊这一嗓子可太累了。
听见我独特的长音，有几个人头从家里探出来，又缩了回去。
见他们拿我当空气，我不满地加了句：“快到小区群里通知其他人头，10分钟不下楼，房租涨到3000块一个月。”
他们终于开始窸窣地排队。
我把手机屏幕费劲地调成无法变黑的模式，亮出收款码贴在脑门，四肢极为舒展地躺在地上，沥青路滚烫的热度蔓延到了全身。
正对我头顶的太阳慢慢沿着一条诡异的弧线滑了下去。
我足足躺了快五个小时，才完成这项麻烦死了的工作。
我把喇叭还给阿姨，沿着小区里面坑坑洼洼的路，喘着粗气，非常孔武有力地爬到3栋的顶楼，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战战兢兢地被打开了。
“大陆你好，我陪你下棋。”我笑着说。
他垂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说：“进来吧。”
我不知道大陆叫什么，只知道他有严重的自闭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知道躲在房间吃饭睡觉打豆豆。
他的猫叫豆豆。
刚才我躺在地上，如数家珍地分辨着每个人的体貌特征，有没左胳膊的，有纹着大花臂的，有几十个喷劣质香水的，还有在附近读书的学生。
就是没有话都说不利索的大陆。
我陪他无聊地下了几盘五子棋，最后用湿哒哒的眼神示意他我累了。
大陆收起棋子，低着头说：“饿了吧，做饭。”
“别偷偷摸摸给我煮猫粮啊。”我说。
“行。”
他在厨房熟练地洗菜切菜，这被生活所迫的行动力让我鼻头一酸，我说：“要不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我刚好认识一个。”
大陆没工作，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而且住在老破小里应该也没什么钱。
我撸着他那只被养得过于膘肥体壮，庞大到像山猫的豆豆，提醒他：“那医生免费的，活菩萨。”
啊呸，一个小时800块，根本不是人。
我被带着去做核磁共振那会儿就参透了一切。
怎么不给我拍胸片呢。
敢从我这变着花样薅这么多钱出去，是没看出来我那条穿了十天的沙滩裤才花20块钱买的吗。
穷人的钱就那么好挣吗？
心理医生的脑子才有毛病，连我三宝大爷的钱也敢坑，可怜我大爷被人卖了还替别人吆喝，要不是早上吃了药，我要被大爷和那sb之间悲伤的故事气到无法起床。
大陆个子很高，头埋在抽油烟机下，回头认真看了我半天，把我脑子都看麻了，他说：“考虑，考虑。”
行，比我话还少，
我撸猫的力气又大了一点，手上的猫毛可以织毯子了。
我跟大陆吃了一顿相顾无言尴尬泪千行的饭，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头柜里翻了半天，给我塞了一沓钱，“房租，还有，上次的，都拿着。”
“谁说我是房东，你记错了。”我夹了截空心菜到他碗里，想起d站增加社会关系的伎俩，说：“大陆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大陆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挖，币。”
随后把钱很霸总地甩了过来。
“挖鼻孔？挖笔筒？挖壁？”我脑子已经被他玩不转了。
大陆朝阳台上一个长得像黑色冰柜的玩意儿努了努嘴：“比特，币。”
“嗷，挖出什么名堂了吗。”
他在逗我，除非那冰柜能拿铁铲，不然怎么挖，用什么挖。
“几百个。”大陆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