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打成功的许山倾轻轻拂过自己微烫的脸颊，假装不满地看着仇若青，说：“新的心境稳定剂相较于锂盐，对人体的不良反应更小，但却不如之前的药见效快，也就是说你情绪反复无常还要持续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据有关研究证明，上电休克的总有效率超过80……”
“啪——”
一个巴掌又落了下来。
仇若青的胸口不断剧烈起伏，白色t恤上的涂鸦印花轻轻弹跳，不经意间那处纵深在中央的肌肉凹痕显露了出来，让许山倾想到那里曾被水流滑过的样子，喉咙顿时被一涌而上的血液围堵到难以呼吸。
许山倾淡淡地说：“所以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不容反驳，何医生会帮你约好每一次电休克的治疗时间，你每次记得提前空腹8个小时就可以……”
如他所料，仇若青那副清瘦的身体再一次扑了上来，许山倾非常配合地向后仰倒，任由他的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与地板磕撞的那一秒，许山倾的心跳开始加快。
再一次触碰到仇若青的皮肤，看着那双被愤怒覆盖完全的黑色瞳孔，许山倾像是完成了一道步骤繁琐的议论题，用仇若青接二连三的性亢奋，证明了他们也许是如榫卯一样严丝合缝、互为唇齿的绝配。
他竟然有了一点受虐倾向。
这点嗜好还是被仇若青试出来的。
被无关痛痒的窒息感侵蚀的一瞬间，许山倾还从仇若青的鼻梁上看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那里在发红、膨大。
鼻子里有海绵状静脉丛，会因为说谎、羞愧、兴奋产生诸如海绵体的变化。
许山倾被卡得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说：“把我、的车、掀翻，你怎么、么、赔我？”
仇若青以为听错了，专门掏了下耳朵，表情阴惨，好像能从那张脸上分离出几公斤的“不服”和“屈辱”，他高声道：“许山倾你还是不是人！电我的脑子，还让我赔你车损？！”
“嗯……”
“你还嗯？！”
仇若青五感不通地从他的身上下来，目光迅速锁定在门旁边的玻璃碎片上，他抓了一片看起来能当凶器的玻璃，万端的极致愤怒全变成许山倾的送命题。
玻璃的尖部已经颤抖着舔向许山倾的喉结。
许山倾怕他割伤了手，不着痕迹地覆住整块玻璃，掌心的血管很快失去保存了32年的完整性，淌出几滴浓郁的血。
许山倾的眼睫颤动，在疼痛中尽量保持语调平和，说：“我给你两个选择。”
仇若青被仇恨蒙住了各种接收外界刺激的神经，不予理会地跟许山倾流血的手做无畏的拉锯。
许山倾：“你有轻微的反社会倾向，并且，新调整的药物也不能很快起作用。为了保险起见，经过慎重考虑，两个选择一个是无条件接受无抽搐电休克治疗，另一个，服从我院医务人员的24小时随访工作，也就是说将有一个医生日夜不休地跟你待在一起。”
仇若青听见“随访”二字，听觉神经随后陆续打开，明白还有其他的选择权。
还有这种说法？！
许山倾的嘴角轻轻扬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但你也看到了，我院都是女医生、女护士，她们的专业素养都很高，但也正由于她们的性别，很难跟一位男病人朝夕相处，对她们来说并不方便。”
仇若青死死看着他，许山倾的血已经在他的衬衣领口和胸襟前糜集成一朵诡艳的花，让仇若青坚不可摧的心慢慢瓦解、变软。
许山倾这个人再怎么混蛋，也不该流这么多血。
许山倾：“作为我院唯一的一棵独苗男医生，一旦你拒绝接受电休克治疗，我将承担‘随访’责任，监督你的每日用药，尽量控制你的病情，接受吗？”
接受吗？
仇若青从他不断王八念经的嘴巴里分辨了很长时间，脑子再怎么糊涂也知道许山倾这是要鸠占鹊巢地来他家实时监控他。
心理医生也有上门服务吗。
他男朋友该怎么想？不应该避嫌吗？
该不会把男朋友打包一起住他家吧！
“铃——”
救命般的电话铃声及时响起，许山倾没看清来电人是谁，就快速按下接通键，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妈，我给你说过了，我就算单身也不喜欢被人随随便便安排相亲，我不喜欢。挂了，不要再打了。”
许山倾看出仇若青的犹豫不决，明白唯一阻拦他下决心的壁垒就是他那不知从哪听到的“许山倾有男朋友”这句话。
幸好弱瓜不绿及时跟三宝互通了有无。
仇若青还保存了正常人社交时的基本准则，无意卷进不必要的误会。
他也看得出来。
刚才许山倾甚至想给小乔发消息，让她尽快打个电话过来，没想到这位打电话救急的朋友这么心有灵犀，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才行。
仇若青不想被电脑子，他害怕失忆或者改变性格，他见过电影里那些被拉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的病人惨状，形销骨立，面如死狗，跟他们那样不阴不阳地活下去还不如一枪把他崩了。
许山倾单身？
那这道题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他磨了磨牙床，做了最后的挣扎：“还有其他选择吗？”
许山倾语气坚定：“没有，按照常理，第二个选择我都不应该提出。所有的治疗方案都应该尽可能地以病人的情况做出科学调整，无抽搐电休克是目前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
仇若青终于卸了力，把那条玻璃扔在一边，激荡了半天的心潮归于平静，他坐到许山倾的专属皮椅，揪了一片君子兰的花瓣，捻在手里问道：“你出台的价格呢？”
许山倾还没完全站直，手掌还在不断向外滴血，但听见“出台”的时候，他的血都被吓到顿时凝固。
仇若青还真是百无禁忌。
他硬气十足地说：“仇若青，《治安管理处罚法》是你接下来要背的，等你背完就知道，嫖娼违法，黄赌毒都违法，记住了吗。而且，我单方面解除了我们之间基于雇佣关系的医患关系，所以，出台免费。”
许山倾走到桌前，在仇若青直勾勾的注视下找到了他经常画猫的笔记本，背过身扯下一张，把纸的毛躁边缘用裁纸刀慢慢割下。
他把那张洇有一丝血迹的猫猫大作递给仇若青，说：“这是我院独有的就诊券，持此券者到院咨询治疗单次免费。这是我们成为室友第一天的礼物，送给你。”
许山倾想借仇若青的手，让他交给那位知道“笑笑”是谁的姑娘。
仇若青接过猫图，上下左右折叠了两次，塞进裤兜，“等你搬进来才算，今天不是第一天。”
“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