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拜师
李玉肆伸手揉了揉双眼，翻身坐起。
望着眼前空旷寂静的山谷，她不知所措。这是什么地方？客栈呢？妖怪呢？怎都不见了呢？
记起在客栈时，一道黑影将她揽入怀里，在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后，她便睡着了。
繁茂的大树上，风吹叶晃，惊动了几只乌鸦，乌鸦叫得十分悲凉，仿佛不幸就要降临。
她害怕了，脚步一挪踢到了一个东西，吓的她像兔子似地蹦了起来。低头一瞧，竟然是一把剑，剑体晶莹剔透，通体闪着白色荧光。
她很惊讶，小嘴张开自言自语道：“这，这不是爷爷送给张叔的银虹剑吗？不对，银虹剑一直被张叔带在身上，难道张叔没有死？”
她心下一喜，见周遭无人就鼓起勇气怯怯地喊道：“张叔，你在吗？”
“张叔，你在吗？”回答她的只有山谷里的回声。
又喊了几遍，声音一遍比一遍小，终是无人应答。她喊累了，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就抱着银虹剑，可怜兮兮地站在草地上。
就在此时，空寂的山谷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一股压迫感从身后而来，她后背一缩，深吸口气，猛然转身。
离她不足五米处，一条棕褐色，比她的腰还粗的蟒蛇正仰着三角形的头，吐着信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她。
这几日，她总在跟妖打交道，总在经历一些奇怪刺激的事，所以这次面对蟒蛇，她少了几分害怕，多了几分愤怒，倏地将剑□□，剑鞘扔在地上，双手握着剑柄，剑刃对准了蟒蛇。“你是妖怪吗？别过来，我有剑哦。”
她小小的胳膊颤抖着，薄如树叶的剑身随之抖动。蟒蛇不听她的，身体移动，脑袋前倾，嘴里吐出的长长信子就在眼前。
眼见蟒蛇向她扑来，李玉肆啊的一声，因害怕闭上双眼，身体里得愤怒却支配着她，胡乱地挥舞着手中宝剑。
一切都安静下来，压迫感消失了。她喘着气，停下手中动作，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脸上，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向前瞧。
蟒蛇不见了，不，蟒蛇躺在了地上。它受伤了，它的头上，身上都是一道道裂开的伤口，血从皮肤里渗了出来，害怕地瞧着她。
李玉肆摸了一把脸，手上全是红色的血，低头一瞧，她的胸口上，剑上都沾满了血。她吓地将剑扔在了地上，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我不想伤害你的。”她哭道。
然而就在她与蟒蛇对峙之时，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山坡上，两名身穿白衣的人正在观望。
十五岁的俊俏少年蓝鹤手里拿着一幅画，画中是他据制衣店掌柜的描述画下的春香和李玉肆。他将画递到了白翊面前，“师父你瞧，她似乎就是画中女孩。她能凭一己之力制服蟒蛇，也不知是人是妖？”
“她是人。”御幺门掌门白翊远远地盯着李玉肆，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她不厉害，是那把剑厉害。”
“师父你为何如此高兴呢？”蓝鹤侧身瞧着白翊问道。
白翊微微一笑：“鹤儿，你想要一个师妹吗？”
“师，师妹？”蓝鹤惊讶地张大了嘴。
“走吧，我们过去瞧瞧。”白翊足下一点，朝着女孩飞去。
“师父，等等我。”蓝鹤紧随其后，赶紧跟上。
李玉肆听见背后响动，以为又有妖怪来了，心中一慌，绷紧了后背，根本不敢再回头去望。
白翊越过她，悄无声息地落地，单手打开法器红伞，红伞发出了耀眼的红光，照在了蟒蛇的身上。它摆动着受伤的躯体，挣扎、扭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随后红色的光芒也消失了。
李玉肆看地呆住了，即使蟒蛇已经消失，她还盯着那片空地。待她回过神，发觉白翊正打量着她。
她一袭白衣，发髻梳理的一丝不苟，眉眼带笑却不怒自威，使她有些怕她。
她见她不说话，便结结巴巴地问道：“它，它去哪了？那条蛇。”
白翊刚要作答，蓝鹤落地，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了一颗约莫铜币般大小的黑色丸子，摊开手掌给她看：“喏，这就是那个妖怪。”
李玉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它，死了吗？”
“还没死透，不过也活不了。”蓝鹤解开腰间蓝色锦囊，将黑乎乎的丸子塞了进去。
“啊？”李玉肆挠了挠后颈，问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若是用利器将妖杀死，有些执念很深的妖，很难彻底消除干净，会留下一缕精元，精元随风飘荡，四处寻找宿主。若依附于肉身，会趁宿主精神虚弱之时控制其意识，使其做出违心之事。但捉妖师若用法器将妖化作妖丸，放入镇妖塔中净化，便可彻底消除，使其安息。”白翊严肃道。
见李玉肆沉默，蓝鹤补充道：“就是要将这颗丸子放入镇妖塔中，净化七七四十九天后，才算真的死透。”
李玉肆眨了眨眼道：“哦，我晓得了，以前我们府中有位宋姨娘，平时对人极好，从不打人，可有一天她却发了疯，拿着刀见人就砍。爷爷说她是被恶灵附身，后来请来法师作法才好。若是将妖变成丸子，就不会变成恶灵，伤害人了是吗？”
“是。”白翊看着她连连点头，“你很聪明。不过，并不是每个被杀掉的妖都会变成恶灵，也不是只有肉身才能成为宿主。”
“哦。”李玉肆似懂非懂。
“这把剑是你的吗？”白翊望向了草丛里的银虹剑。
“不是但是”她有些难过道：“爷爷将剑给了张叔，可张叔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剑为何会在这里。”
“你爷爷是何人？”
听见有人问起爷爷，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爷爷叫李铖。”
“李铖？”白翊讶异道：“镇守叶城的李老将军？”
“嗯。”
白翊愣了愣，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你可叫李玉肆？”
“是。”
白翊一笑，“看来你我注定有缘，你可知我是谁？”
李玉肆咬着手指道：“你们是除妖师。”
“御幺门你听说过吗？她是我的师父御幺门掌门白翊，我是师父的大弟子蓝鹤。”蓝鹤扬着下巴，一脸骄傲。
御幺门！这不就是爷爷让她去拜师的地方吗？她心中一阵激动。
“你爷爷与我门中长老须臾子有交情，曾写信委托他，要他与我说情，收你为徒。”白翊收徒挑剔严苛，目前为止仅蓝鹤一名亲传弟子。今日见她聪明伶俐，漂亮乖巧，根骨奇特，甚是喜爱，早萌生收徒之念，不想竟这般巧合，心中大喜。
“哦”可一直遵从爷爷遗嘱，要去御幺门拜师的李玉肆在此时却不那么坚定了。她想到了吉祥客栈的那些妖，想到了九尾狐狸，想到了画中的舞大人。她不知自己为何犹豫，她只是想到了她。
“你多大了？”白翊问道。
“我今年七岁。”李玉肆乖乖答道。
“嗯。”白翊点了点头道：“鹤儿，你先将门中规矩教给你师妹，待回去后，再择日正式拜师。”
“是，师父。”蓝鹤转而望向了李玉肆，眼神中有些晦暗，但仍笑道：“恭喜了，师妹。”
李玉肆愣在那里，答应还是不答应，去御幺门还是不去御幺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必紧张，从今往后，御幺门便是你的家。”白翊取出丝帕，擦掉了她脸上沾染的血迹。
“家”字让她心头一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对了，玉肆，御幺门有专门的法器，这把剑你日后恐怕用不上，就让我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自行处置。”白翊吩咐道：“鹤儿，将剑拿上。”
“好。”蓝鹤道。
李玉肆点了点头。
随后，白翊又问了些事情，她问一句李玉肆便答一句。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落山，月亮升起，阵阵晚风带来一股腥臭味道。
蓝鹤皱了皱鼻子，忽然神色慌乱，如临大敌。“师父，你瞧！”
就在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条长着三个脑袋的巨蟒，巨蟒身长十米，每个脑袋都像磨盘那么大，三个脑袋同时张大了嘴，喷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师父，怎么办？”蓝鹤神情慌张，这种身形的妖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保护好你师妹。”白翊扔出红伞，迎了上去。
白翊飞到离巨蟒有两米远时停下，立于空中，伸出两指，隔空驾驭红伞。红伞飞到了巨蟒身边，一道道红光凭空出现，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
“师父好厉害！”蓝鹤将李玉肆拉到了身边，感叹师父法力强大，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造出了能制住巨蟒的虚网。
“师妹你看。”蓝鹤以为胜券在握，满脸喜悦，对李玉肆道：“我们御幺门的法器是伞，是按照彩虹的颜色来分等级的，最高等级是红色，其次是橙、黄、绿、青、蓝、紫。师父的法力最高，才能驾驭红伞。而我入门不过几年，只能驾驭蓝伞。”
李玉肆沉思片刻：“那刚入门，是要用紫色的伞了？”
“你果然聪明，难怪师父一眼就看上你了。”蓝鹤叹了口气，“随着你法力越来越强，你使用的伞的级别就越高。”
“嗯，”李玉肆点了点头。
“我们的法器都是从海拨五千米的神山上采集的彩虹石打造而成的，就算是最低等级的紫伞，也是坚硬无比，可攻可守。你看师父，现在就正在攻击”蓝鹤正在兴高采烈的讲解，却忽地顿住了。
原来巨蟒没那么好对付，它最左边的一颗头高高仰起，撞向了红伞，巨蟒力量很大，法器瞬间被撞飞，飞向了几米开外。刚刚形成的网也随之破散。巨蟒中间的那颗头瞅准了白翊，整个身体向她移动。白翊来不及召回法器，赶忙伸出手掌，聚气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巨蟒地攻击。
愤怒的巨蟒用头轮流撞击着屏障，白翊此刻只能全力顶住巨蟒地进攻，无法分神召回法器，处于被动局面。
蓝鹤着急了，抓着李玉肆的胳膊纵身跃起，飞到大树上。“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师父帮忙。”
“嗯。”李玉肆抱着树干，坐在树杈上，茂密的叶子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她只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来观战。
蓝鹤飞了过去，驾驭蓝伞朝着巨蟒头部袭击，正好打中巨蟒中间那颗头的右眼。它受了伤，愤怒地扬起了头，右边那颗头带动身体，朝着蓝鹤撞去。
蓝鹤赶紧收回了伞，将伞打开，打开的伞立即变成了盾牌，挡住了巨蟒的一击。
巨蟒很愤怒，再次撞了过去。
它力气很大，而蓝鹤法力有限，挡不住两下。这一次，他连人带伞，被撞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滚落在了地上。
蓝鹤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发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可恶！”他一边骂，一边擦掉了嘴角上的血。
蟒蛇不肯放过他，受伤的那颗头张大了嘴巴，移动身体向他靠近，好似就要吃掉他。
“鹤儿！快闪开！”由于蓝鹤引开了巨蟒，白翊腾出手来，红伞飞向巨蟒，以极快的速度，在它的身边旋转飞舞，变成了一道无形的绳索，将它牢牢捆住。
巨蟒的三个脑袋被捆在一起不能动弹，越挣扎红光就收得越紧。
趁着此时，白翊飞到了蓝鹤面前，双眉紧蹙在一起，关切地问道：“鹤儿，你没事吧。”
蓝鹤忍着疼痛勉强笑道：“还好法器厉害，帮我挡了一下，我只受了点轻伤，没事的。”
白翊心疼地瞧着他的大弟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等会师父帮你疗伤。”
“谢师父。”蓝鹤笑得灿烂。
李玉肆坐在树上，见巨蟒被制服，也高兴地松了口气。她看了看树下，正愁不知该如何下去。忽的心中一紧，莫名感应到了什么，就好像有人唤她名字，扭头望向了巨蟒方向。
一道红色的身影急掠而来，红裙翩翩的窈窕女子飞到了巨蟒身旁，单手一扬，将红伞打落在地。又见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缎带，手臂一扬，缠在巨蟒身上的红光便被她给轻易地挑断，消散了。
巨蟒恢复了自由，摇晃着三颗脑袋，狰狞的眼睛闪着凶光。
红衣女子身姿轻盈，飞到了蟒蛇中间那颗头上，踩着蟒蛇的脑袋，从蟒蛇的脑门上拨出了一根如手指般粗细的黑色钉子来。
巨蟒的眼神一下子就变的温顺了，慢慢放低了身体，最终趴在了草丛里，只仰着中间的那颗头，好奇地打量着。
女子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它原本在妖界沉睡，不知是谁将噬魂钉打入它的脑袋，才使它变得暴戾凶狠。”
“噬魂钉这种邪物，早已消失了上百年，怎会忽然出现？”白翊疑惑道。
“我怎晓得？”女子耸了耸肩。
“你是何人？”白翊皱着眉头道。
“我可不是人，我是狐妖霓舞。”霓舞笑盈盈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