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没有回练习室，而是直接走到了公司的大门。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自己的队友，淡定一些的，像是suho和d。o，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直到最后他不得不把发生的事说出来，急躁一些的，像是灿烈和伯贤，他一脚踏进门口就会直接将他围住问林炫均和他说了什么。
公司明天会发报道澄清新闻，说千千只是我们的助理。
不管过程再怎么坎坷复杂，总结起来也只有这一句话，他不想现在说，现在的他只想静一静，他甚至不想见到千千。
鹿晗走出大门，不过是下午五点，首尔的天空已经完全变黑了。
公司门前没有多少粉丝，鹿晗压低了帽檐，刚一抬脚余光就瞥到一个人影从停在公司门口的保姆车上跳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
“喝杯咖啡吧。”
女人微笑，只说了这一句。
“今天回来的很早啊。”
浅浅刚关掉火就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成员们鱼贯地进到了客厅内。
“明天有特别录制，所以今天才这么早放我们回来休息……哇浅浅你是做了我最喜欢的炒年糕吗？！”
灿烈连拖鞋都没来得及蹬上就满眼放光地疾奔过来，浅浅用筷子夹起一根年糕喂进灿烈的嘴巴里，还没细嚼灿烈就竖起了大拇指：“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年糕了！”
角落里的小年糕呜咽了一声，世勋默默地抱起它，正要走回卧室。
“世勋，吃晚饭再休……”
还没等浅浅说完卧室的门就被严严实实地关上了，浅浅端着盘子愣在门口，艺兴看到浅浅一脸伤心和内疚，上前接过盘子说道：
“他还在闹小孩子脾气，过几天就好了，一会我把饭给他送进去，我们先吃饭吧，大家都饿坏了。”
浅浅点头，跟着艺兴走到餐桌旁，抬头便看到正在玄关脱鞋的吴亦凡，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因为有些感冒还戴着口罩，浅浅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
那条米白色的围脖，从她送给他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戴在身上，就算有演出需要换上别的服装他也会细心地把围脖装进随身的背包里，这是她听tao说的，他在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盯着她，在看到她轻轻一怔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快吃饭吧……累了一天了。”
浅浅扫了吴亦凡一眼，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让他换上，大概是累坏了，他口罩以外裸露的部分脸色很不好，眼睛下面也有了深褐色的眼袋，看上去很疲倦。
“恩。”
吴亦凡用咳得沙哑的声音回应了一句，看着浅浅弯腰把鞋又收进鞋柜里，一个紫色的小东西从微松的领口滑落出来，随着她的起身停留在毛衣外面。
口罩后面的嘴角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喉咙的不适也好像变得没那么难熬。
没等浅浅再次开口吴亦凡迅速移开视线走进厨房，坐在早已大块朵颐的灿烈身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年糕放进嘴里，辣酱的香甜刺激了他苦涩了一天的味蕾，吴亦凡觉得自己的心情直线上升。
是因为真的喜欢也好，是因为生日礼物不得不戴也好。
她还戴着那条项链，那条他送的项链。
“承焕哥？你怎么来了？”
就在浅浅拿出手机考虑要不要给鹿晗打一个电话时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很多天没有见面的李承焕走进来，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袄，表情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觉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这群臭小子，公司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准备他们的冬季特别专辑。”
李承焕脱下外套，哆嗦着抢过伯贤的碗喝了口热乎乎的鸡蛋汤，还不忘抽空瞪了邻座的艺兴一眼。
“承焕哥这几天一直陪着我们忙前忙后的，睡觉的时间比我们还少，而且……艺兴哥的记性不是很好，承焕哥没少帮他取回落下的东西……”
灿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承欢oppa，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浅浅知道现在李承焕做的不仅是经纪人的工作，还包揽了她以前大部分的跑腿工作，再加上公司现在因为准备专辑这么忙，也真是难为他了。
李承焕吞下最后一口鸡蛋，无视伯贤激光般的眼神，摆摆手说道：
“浅浅你太客气了，这点事算什么，不过我今天这个时间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鹿晗坐在四周裹着透明薄膜的塑料棚里，愁眉苦脸地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兴趣盎然的女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在这里……他现在不是应该坐在充满浓郁咖啡香的情调小屋里搅着咖啡谈着心事吗，谁能告诉他那个被烟熏黑的“大排档”三个字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不吃啊？”
被烤的几乎烧焦的几串模糊的东西被端了上来，鹿晗小心地拨了拨，才发现原来是肉皮。
“……我是为了喝咖啡才和你走的。”
对面的女人穿着灰色的带帽衫，把帽子扣在脑袋上，甚至连墨镜都没有戴。
“你穿成这样就不怕别人认出你？”
“阿姨，来两瓶烧酒！”
女人回过头，吸了吸鼻子，拿着烤串的手皮肤紧致，就算穿着不起眼的运动裤，姣好的身形也显露无疑。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你看到一个长得像成龙的人在养猪场喂猪，你敢上前去问吗？”
鹿晗嘴角微微抽动，这个比喻形象得让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是，谁能想到大红大紫的国际名模苏彧现在正坐在不知道哪个街边的大排档里咬着猪皮……
围着围裙的大婶把两瓶烧酒端上来，鹿晗下意识地躲闪，谁知大婶瞅都不瞅就抽身离去，鹿晗瘪瘪嘴，看着苏彧熟练地划开瓶盖后向杯中倒酒，心里默默地为chen那个苏彧脑残粉哀悼。
真应该让他看看他心目中的女神现在在干什么。
苏彧喝下一杯酒，微微眯着眼睛，就像一只吃到美食后慵懒的猫。
“说吧，你今天是谁给你的胆子去找的李秀满。”
鹿晗一愣，不是因为苏彧她问的突然，而是听到了时隔很久的家乡话，带着北京独特的调调，听得他心里酸酸的。
刚见了几次面就能和苏彧这么快做成朋友，就是因为在异国他乡听到了这么熟悉的语气，再加上苏彧骨子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矜持，也没有t台上国际名模的疏离感，才让两个人的友情更进一步。
“苏彧你今天也听到了，我和千千的事，我真的是鲁莽了……”
鹿晗手指摸索着酒杯的边缘，苏彧挑眉看着他。
“我知道，就是上次宴会上的那个女生嘛，看上去就是很讨人喜欢的样子，眼光不错……说是鲁莽，可是仔细想一想，要是你今天不去争取一下，她没准现在真的会被调到别的艺人身边工作。”
鹿晗仰头喝下一杯酒，苦笑。
“争取了又有什么用，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要假惺惺地对媒体说她只是我的助理。”
嘴里的液体咽了下去，竟然真的像把他心中的哀愁浇灭了一般，没等苏彧下一步的动作鹿晗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你做了那么多年的练习生，李秀满的办事风格也是知道的，他这次还肯放千千在你身边真的让我很惊讶……鹿晗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按公司要求的去做，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可是这是现在为止最好的方法。”
苏彧说很认真，只是看到鹿晗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后表情开始渐渐变得担心。
“你说的我都明白，就算是为了千千，我也不会再做今天这样的傻事了。”
一想到今天鲁莽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让浅浅离开公司，鹿晗的手心里还会冒出冷汗。
苏彧听到鹿晗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端起酒杯慢慢地轻啜着，却又听到鹿晗幽幽地说道：
“苏彧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你不是因为拍广告刚刚和我们认识吗，可是怎么感觉……你真的很了解我们的样子……”
苏彧一口酒呛到了嗓子眼。
exo宿舍。
听到有了好消息，餐桌上的男孩们纷纷停止了掠夺，放下碗筷认真听李承焕说话。
“浅浅恭喜你，我刚接到公司下达的指令，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恢复exo助理的工作了！”
话音刚落，餐桌上就爆发出一阵尖叫，灿烈、伯贤和chen挥舞着手臂，tao索性拿起两只筷子敲击着桌子，就连无法忍受这种噪音的d。o也露出了微笑。
“我就知道！浅浅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想甩开我们在家里自由自在的睡觉绝对不可以！！！”
kai嘴角上还蘸着辣酱，整个人都向浅浅扑过来，拉着浅浅又蹦又跳，嘴里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稀奇古怪的庆祝民谣。
吴亦凡因为感冒而略微混沌的脑袋才明白李承焕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手还没来得及拍起就听到身边的艺兴说道：“这么说新闻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还没等李承焕回答tao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肩上：“那当然，今天炫均
哥叫鹿哥出去一定也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是公开？”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suho缓缓说道，听到这句话，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不仅是空气，吴亦凡觉得身上全部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起来。
“当然不可能，公司明天会放出消息说浅浅只是你们普通的助理，和鹿晗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才被媒体人误会。”
李承焕继续嚼着年糕，没发现四周人突然变得表情各异，尤其是伯贤，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刚把一整颗鸡蛋噎下去了一样。
“那鹿晗有没有说什么？”
“俊绵你的重点好奇怪啊……”
秀敏推推suho，现在大家关心的不应该是大家要想好统一口径防止穿帮吗，鹿晗说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suho没有理会秀敏，只是紧紧盯着李承焕，鹿晗的性格他了解，本来性情就容易急躁，再加上这次牵连到了浅浅，只怕听到这个通知的时候会气急败坏，直接去找社长理论。
“鹿晗？”
李承焕歪着脖子想了想，炫均在通知他的时候没有说过鹿晗的事啊……
“没有。”
suho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而对面的伯贤和灿烈又像炸开了锅一般。
“秀敏哥suho哥的重点才不奇怪，鹿晗哥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吗？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对浅浅多不公平啊……”
艺兴甩过去个眼神，站在后面皱着眉头的d。o踢了下他的凳子，伯贤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你以为谁都能像你和珍儿一样幸运吗？要不是社长看在珍儿的爸爸是公司高层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也早就……”
“朴灿烈。”
吴亦凡的声音一出，灿烈也乖乖闭上了嘴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沙发旁的浅浅。
“哦……鹿晗哥你回来了啊……”
d。o是第一个发现鹿晗回来的人，他不太自然地打了招呼，接着发现其他人用更不自然的眼光注视着他。
“恩……吃饭了吗？”
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话，却被鹿晗迎面扑来的满身酒味打住。
所以鹿晗哥，你也是很伤心的吧。
突然间，伯贤和灿烈好像也生不起来鹿晗的气了。
“你们继续，我吃过了。”
鹿晗径直走向浴室，并没有留给浅浅说话的时间，虽然浅浅也并没有想说什么。
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间尴尬到极点，会察言观色的伯贤发现浅浅垂着头，眼睛眨得很慢，嘴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扬，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为了庆祝浅浅又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工作，明天拍摄结束之后我们去聚餐吧，我们请浅浅吃大餐！”
浅浅看着兴高采烈的伯贤轻轻微笑，笑容勉强。
“啊对了……明天拍摄的时候浅浅你记得要带着年糕去。”
李承焕吞下最后一口炒年糕，含糊不清地对浅浅说，嘴角还留着红色的酱汁。
“年糕？为什么？”
kai挺起身子，声音从很远的角落里传来。
“明天是最后一天拍摄，要拍每个人的solo部分，你们都有特别的场景设定，说不定你明天会和年糕一起拍摄呢。”
想想明晚的拍摄李承焕的大脑就一片混沌，公司只是敲定了拍摄的时间和地点，可剧本的内容却丝毫没有透露，要是到时候出现什么岔子就惨了，而且……他李承焕的这种预感通常神准……
kai欢呼一声，瞌睡虫一下就被打散，忙冲到餐桌上帮d。o收拾碗筷，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勤劳。
“好了，我消息也传达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明早按时出发。”
李承焕抓过外套，小肚子明显比刚才来的时候凸出来一块，他摆摆手，走出大门。
等李承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tao不客气地嘟哝着。
“打扰我们休息……不就是想逃避收拾桌子吗，下次绝对不让你过来蹭吃蹭喝……”
浅浅把碗一个个叠放起来，正要洗碗时手套被抢了过去，吴亦凡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今天我来刷吧，你去和鹿晗谈谈，他也难受着呢。”
刚才厨房里还满满的人都走光了，窝在各自的卧室里或休息或游戏。
浅浅没有出声，想把手套抢过来，谁知吴亦凡紧握不放，她索性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开始洗碗。
“你干什么……咳咳……”
吴亦凡把浅浅的手拽出来，喉咙因为突然发声像钻进去一个小虫子一样让他只能抓着浅浅的手弯着腰干咳，咳得那么用力，浅浅不得不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得了得了，英雄救美的经典场面我是看不到了，你们两个都起开，还是让我来吧。”
突然出现的艺兴把两个人都挤到一旁，挽起袖子认命地刷起了碗。
吴亦凡喘匀了气，清了清嗓子把浅浅推出厨房。
“这里有、有我们两个就行了……你去和鹿晗好好说说……”
浅浅顿了顿，终于没有说什么，出了厨房就看到鹿晗站在阳台上的身影，她不再犹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毛巾被就拉开门走到了鹿晗的身边。
听到阳台门重新关上的声音，吴亦凡突然像一颗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挺拔的身躯瘫软到墙上，勉强站立，艺兴没有回头。
“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艺兴没好气地说，吴亦凡苦笑地揉揉胸口，终于能痛快地咳出来。
“我没装啊，她知道我喜欢她。”
吴亦凡轻摸后背，刚才她的手就在这个位置。
“知道又怎么样，她明明刚才就在你身边，可是你却那么迫不及待地把她推向了别人……吴亦凡，你真怂。”
温暖的毛巾被披到了身后，鹿晗回头，表情却在看到这张毯子的时候微微僵硬。
深绿色的毛巾被，上面用黑色的线勾勒出几个不规则的图案，这是他的被子，他当然认得。
“千千，这条毛巾被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浅浅没想到他开口会说这句话，她看着从他口中吐出的哈气缓缓上升，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怎么会，这是你的被子不是吗，前段时间你不是把这条被……”
浅浅倏地停住，因为看到鹿晗变得黯淡的眼睛。
这条被子是鹿晗的没错，可是为她盖被子的人却不是他，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还是他吗，吴亦凡？
“千千，如果当时和你表白的人是亦凡，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亦凡，你会不会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牵起他的手走在大街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和我偷偷摸摸地站在这里。”
寒冷的十一月，鹿晗的双唇已经冻得发紫，刚洗完澡还没有干透的头发早已结了冰渣。
“……”
“如果我没有那么自私地把你抢到自己身边，你会不会比现在快乐得多，只是做我们的助理，不用担心记者，不用担心被曝光，还可以开开心心地去上学，然后交一个普通的男朋友。”
鹿晗嘴上说着，心却在痛着。
“你答应了吗？公司的决定？”
浅浅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楼，轻声问，一颗心悬在喉咙处。
如果没有答应，会不会遭受到公司更大的惩罚，冷藏？解散？
“哦，我答应了。”
答应将我们的爱情永远藏在地下，虽然我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浅浅咬住嘴唇，拼命克制着鼻子酸楚的感觉。
她明明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所以跑来问他。
“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还有别的行程，你又要和我们一起辛苦了。”
鹿晗把身上的毛巾被轻轻盖在浅浅的身上，拉开阳台的门，看到了正巧抬头的吴亦凡，他没有说什么，绕过他走回了卧室。
亦凡，你总说我性格太过冲动，容易感情用事，可是这一次，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千千，就算被所有人误解，可是至少，她还在我身边。
鹿晗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吴亦凡不放心地看向还站在阳台一动都不动的浅浅，好看的眉头轻蹙。
过了几秒，那颗混沌的大脑才猛然惊觉她是在哭。
夏浅浅，正在哭。
感觉不到被子的温暖，浅浅觉得冬天的阴冷将她覆盖，全身就像调到冰窟窿一样，冷得就连颤抖都变成了奢望。
泪珠还没等流下就凝结在脸颊，冰凉冰凉的。
鹿晗，你总说，如果我们当时没有在一起会怎样，就连开玩笑的时候也会这么说，仿佛我们的爱情总是充斥着后悔和假设。
是我的缘故吗，让一直对生活自信满满的你对我们的爱情如此没有信心，我拼命地反省，拼命让你觉得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有点失望了。
两个人经营的爱情，你甚至连争取的想法都没有。
我一人，又怎么能承受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