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颂哥,你在哪?”
我在哪?
失眠了一夜,穆颂睁眼到了早上七八点,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当下,骤然被砖头机古早的铃声惊醒,也是一头懵。
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还有他怎么连夜“逃”回了S市。
以及,逃亡路上,又遭遇到的“险情”。
……
记忆一拾起,情绪也跟着回笼。
此时此刻,穆颂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白煦。
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连夜出逃的行为。
于是,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在事情没挑明之前,继续维持现状。
“我昨天,偏头痛的老毛病突然犯了,有些不舒服,就先回S市了,太晚了,就没跟你打招呼……”
穆颂尽量保持着正常,甚至,还因为不辞而别,言语间,多少透露着一丝歉意。
他以为,这样好好说话,好歹能勉强糊弄过去。
只可惜,白煦也不是个傻子,对于他这举动背后真实的动机,不用细想,就一清二楚。
所以,穆颂略感心虚地说完,回应他的,是对面掉线一般的沉默。
“喂,小煦,你还在听么?喂……”
还是没有声音。
“额,掉线了吗?那我挂了啊……”
“穆颂哥……”
“嗯?”
等待的空隙,穆颂很紧张,握着电话的手,都薄薄出了一层汗。
“算了,回来再说吧,你先好好休息,我挂了。”
嘟嘟嘟……
穆颂还没来得及再说话,白煦那端就挂了,只留下一串电话提示音,加深了穆颂的尴尬。
回来再说?
说什么呢?
穆颂手心里的汗,传染似的,泛滥到了他的背心,把他艳红的睡衣,都浸湿了一片。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平躺在凉席上,看着日影缓慢地,在天花板上移动,穆颂提不起一点气力。
不是说,他“天煞孤星”么?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缠上来了呢?
陆远也就罢了,说起来,算得上前缘未尽,可白煦……
这个小孩子,又算是什么呢?
回想着这几个月,和白煦的相处,穆颂本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直男之间的友谊,不都这样么?
再加上,他们之间又差了那么多岁,除了友情,还掺杂了一些隔辈的“亲情”。
那些远超邻里的互相关心,在这多重情谊加持下,实在算不得越界。
可知道了白煦的心意,换一个角度,再回观曾经的点点滴滴,尤其是陆远来了之后,白煦有意无意的举止……
穆颂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冷汗也一茬一茬,不断地涌出,把软竹席都打湿了。
“额……”
说不上,是受不了体感的粘腻,还是,心里的混乱,精神不济的穆颂,还是挣扎地坐起身,着拖鞋,挪到了浴室。
“哗啦啦……”
温热的水,从蓬头洒落,冲击力很强,打在穆颂的脊背上,冲刷着汗液的痕迹,也浸洗着他的心。
一遍又一遍,水滴从头到脚,包裹着全身,如最温柔的拥抱,让穆颂疲乏的身心,都变得爽利了。
而身心爽利了,思路也变开阔了,不再陷在牛角尖里,反而开始胡乱感慨起来。
人啊,真是嬗变的物种……
小的时候,穆颂很怕水。
别的小朋友一到夏天,就相约去各种室内室外的水域游泳,他却怎么也学不会。
最核心的障碍,还是怕。
受不了一丁点,水进鼻子、耳朵的压迫感。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连淋浴都怕。
而他妈却为了省事,不肯用浴盆,总带着他一起淋浴。
那时的穆颂,真是无比痛恨洗澡。
可如今,人大了,对于自身的掌控感,也渐渐增强了。
不仅不怕水,连泳都学会了,淋浴更是成了他,最方便的解压方式。
一场淋浴,浇得穆颂不无感慨,连带着,也想通了跟白煦的瓜葛。
虽然自己大了他快十岁,但也都是成年人,对于感情,应该要成熟的处理。
白煦有喜欢他的自由,那他,也有拒绝他的权利。
如果,白煦好好跟他说,穆颂也会坦诚地跟他讲清楚。
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狗血情节,开诚布公地聊明白,两人未必不能继续当朋友。
但如果,真做不成朋友,到了相见陌路的份,穆颂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缘起缘落皆有定数,既然缘分尽了,也没什么好强求的。
这方面,修习佛法数年的穆颂,还是很拿得起放得下的。
不然,也不会手起刀落,把跟陆远十年的纠葛,都一朝斩断了。
想通了,穆颂也就不慌了,悠悠闲闲地换上身干净的衣服。
随便吃了点牛奶面包,就进了书房,重新捡回他耽搁了好几天的复习进度。
本来就起得晚,加上好几天没看书,为了赶进度,穆颂钻进复习资料里,就忘了时光流逝,直到五脏庙闹起来,才不得不看了眼时间。
哟,不知不觉,竟然都四点了!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烧脑过度的穆颂,没气力再自己做饭了,只能抄起砖头机,给马路对面的小吃店,去了订餐电话。
这家小吃店,虽然做事拖沓出餐慢,但好在干净卫生,又能无底价送餐,没有现代点餐APP的穆颂,也只好凑合着。
一如平常,还是点了老三样,生煎、猪扒、油豆腐粉丝汤。
有干有稀,还有小食,如今追求平淡生活的穆颂,对于这平淡的组合,却是百吃不厌。
于是,挂了电话,就一边耐着性子等着,一边继续看书。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门铃响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穆颂,如闻圣音,立即弹起身,快步赶去开了门。
“穆颂哥。”
……
“是你啊小煦。”
餐没等到,却等来了白煦,穆颂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倒是把饥饿感,压了下去。
“我可以进去么?”
一如还不熟悉时,白煦礼貌地询问着,眼里的小心翼翼,在穆颂看来,怎么都透露着一丝委屈。
“当然啦!快进来。”
穆颂二话不说,赶紧让开门,转过身,又给白煦拿了双拖鞋。
“你也回来啦?事都办完了么?”
想起他不告而别,把这孩子一个人扔在H市,穆颂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哪怕,他也是被逼无奈。
“办完了,昨天就办完了。”
白煦弯着身换着鞋,穆颂看不清他的脸,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说,白煦冲他发火,或者,抒发别的什么激烈情绪,理清思路的穆颂,还知道该怎么办。
可他没事人一样,既不怪他不告而别,也不再提昨晚的事,穆颂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是,在憋大招呢?或者,是干脆放弃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穆颂,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能也假装什么事也没有,一如往常,跟白煦随意搭着话。
“回程还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没遇上高峰,两个小时就开回来了。”
“哦,那挺好的……”
……
“那你吃饭了吗?”
“从H市走的时候,在酒店吃了饭,路上经过服务区,又吃了点零食。”
“哦,没饿着……”
……
就这么,穆颂“随意”地问,白煦“正常”地回答,聊了两三轮,实在是聊不下去了,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心肠软的穆颂,最害怕这种沉默,死亡一般的寂静,与他而言,简直充斥着无形的杀伤力。
……
“额,小煦啊,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与其被这死亡寂静“凌迟”,倒不如,来个痛快。
穆颂怀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情,果敢地,挑起了这个要命的问题,然后就望着白煦,静候他的反应。
今天的白煦,一扫平日粘着他撒娇的态度,规规矩矩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跟穆颂,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听见他的问话,才抬起头,没睡好的大眼睛,除了天生的清澈无辜,还透着一丝疲惫。
“嗯,是的呀。”
白煦说了一半,就住了口,不知在想什么,又陷入了沉默。
刚才决定挑起这个话题,已经耗费了穆颂全部的勇气,没想到,白煦还来个“欲言又止”。
这一下,穆颂就算再无语,也不好再问了,否则,还显得他在逼问是的。
“砰,砰,砰……”
敲门声,如救星一般响起,解救了陷入困境的穆颂,一刻都不耽搁,立即起身。
“来了,来了……
……怎么是你?”
看见门外站着的陆远,穆颂刚转好的脸色,一瞬间,比之前还要绿。
陆远:……
“那你在等……他怎么在这?”
“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
看着这搅局的人,想起两个月来的旧恨新仇,一直假装没事的白煦,终于沉不住气了,三两步冲到门口。
“你们,都给我消停点!”
怕他们把战场搬到自己家,穆颂趁着情势还未严重,立即出声喝止。
可没想到,没震慑住想震慑的人,反而,把电梯里的送餐小哥吓了一跳。
“穆先生……您……您的饭。”
穆颂:……
“你们现在的送餐速度,可越来越迷了!”
等了这么久不到,偏在最尴尬的时候来……
穆颂都怀疑,今天的老黄历上,是不是写着“不宜点外卖”!
如果没点外卖,他谁的门都不会开,也就不会有当下,这尴尬到抠房的境况了。
“不……不好意思啊,今天客人有点多,厨房忙不过来……”
“行了,行了,拿来吧……”
“诶,好嘞,祝您们用餐愉快!”
小哥心慌慌,恨不得赶紧送完走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递给离他最近的陆远,撒腿就跑。
穆颂:……
看来,今天的这口饭,注定吃得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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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穆颂:把饭给我……
陆远:嗯?老婆,你饿了啊?渴不渴?这么素的老三样,哪里够?/疯狂暗示
穆颂:……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