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被一中学生热议的不是假期怎么玩,而是大火的综艺《漫游假期》。
  “真的假的?《漫游假期》的素人嘉宾从明浮换成了杜依白?”
  “绝对保真,我从杜依白闺蜜那里听到的。”
  “如果是真的换了也挺好的,不然就明浮那个弱不禁风的矫情样,还得让别的嘉宾全程照顾她,整个一拖油瓶。我听说新一季的嘉宾有linkwe的景夜,我都能想象团霸看到明浮时的表情了,肯定超级嫌弃。”
  “不只是嫌弃,就他那张阴阳怪气的嘴,能把明浮从头怼到尾,还不带一个脏字,团霸最看不惯矫揉造作的人了。”
  “可是明浮不是《漫游假期》节目组选的吗?这还能换?”
  “你也不看看杜依白的后台是谁,她舅舅可是校主任訾庆鸿啊,里外一把手,左右逢源到处都有人脉,把一个上电视的机会抢过来不是轻而易举嘛。”
  “听说杜依白一直想考国家传媒学院,以后进娱乐圈发展,每周都要去国传院的退休老师那里上课,还不是为了出道前多积累点资源,能上《漫游假期》露脸,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杜依白抓住了这次机会,再买几发通稿蹭一蹭景夜的热度,岂不是要一飞冲天,成为大明星了。”
  “有道理啊,明浮要是知道真相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明浮本人倒没有什么想法,隔了一面墙,腰肢笔挺的坐着,心如止水的听完了墙角。
  不过有些人做不到她的心如止水,她是不急,訾庆鸿和杜依白急了。
  杜依白着急地看向訾庆鸿,訾庆鸿拉开门,抹了一把自己二八分的油头,撑上圆鼓鼓的腰,指着走廊上谈八卦的学生一通唾沫飞溅。
  “你们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这些闲话和谣言都是谁传出来的?”
  走廊上的学生一哄而散,一个个像脚底抹了油的泥鳅,訾庆鸿想抓硬是一个都没抓到。
  他气急败坏地回来,又抹平自己被弄乱的油头,气喘吁吁地背上门。
  訾庆鸿先瞪了外甥女一眼,明浮这边的思想工作还没做完,就这么等不及到处宣扬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杜依白在訾庆鸿的视线下,咬着嘴唇心虚地埋下了头。
  她只是因为太开心了,实在没忍住就跟闺蜜分享了自己的喜悦,哪想到闺蜜那么大的嘴巴。
  訾庆鸿转脸面对明浮,马上换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眉善目:“明浮同学,你别听他们胡说,学校之所以换下你是在结合各方面的情况慎重决定的。”
  “上电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代表的是我们一中的形象,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巨大的影响,而杜依白她是广播站的主持人,经常上讲台讲话,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更有一定的经验,上电视也不怕怯场。”
  訾庆鸿戴着副金边眼镜,可厚重的镜片遮不住他那双精明的眼睛,他笑眯眯的继续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考虑到了你的身体,你想你身体刚好,该多休息你说是不是?”
  明浮安静的听完了,忽而莞尔浅笑:“难为学校为我考虑了这么多。”
  她就坐在窗边,此时正值日落时分,窗外西斜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笼罩在她身上,如同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拉长了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也衬得她白净的脸颊愈加白皙娇嫩了。
  这是一张任谁看了都会被惊艳到的脸,只不过她久病初愈,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孱弱,脸上也没多少血色。
  而她一笑,又为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娇媚,使她更加夺目了。
  杜依白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明浮,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校裤。
  由于她的视线太直白,很快就吸引了明浮的注意。
  明浮侧头,跟她视线对上了。
  杜依白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生,还不会很好的掩饰自己,她的嫉妒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明浮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当初随口应下的事,会引发如此大的连锁反应,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为了抢这个机会不择手段。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一场意外的邂逅说起。
  明浮生活在一处临海小镇,虽然经济一般,不过胜在风景好,吸引了《漫游假期》节目组前来采风。
  节目组的编导小姐姐一来就看上了这里,同时看上的还有在户外运动的明浮。
  当时明浮刚完成无限副本回来,久病的她重新获得了一副健康的身体,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活动筋骨,她就是在海边教游客玩冲浪被编导小姐姐看上的。
  编导小姐姐仰慕明浮在冲浪板上的飒爽英姿,当场便热情的邀请明浮来参加他们的节目,还许诺了一笔不菲的出场费。
  明浮本人对录制节目没有什么兴趣,不管节目火不火都她都不心动。
  真正打动她的是酬劳。
  节目组还想去明浮的学校取景,便带着团队来了明浮所读的学校协商。
  于是便产生了今天的局面。
  訾庆鸿见明浮脸上有笑意,心也跟着放下来了。
  “那可不是,明浮同学你要相信老师相信学校,我们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的,你可不能听那些学生胡说八道。”
  “依白,你说对不对?”訾庆鸿冲着杜依白挤眉弄眼,示意她表个态。
  杜依白原本在发怔,马上回神坐直了身体,接着连连点头慌忙的附和说:“啊,对!明浮同学你听我说――”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明浮懒得听他们的废话,不慌不忙地开口打断了杜依白的解释。
  杜依白怔怔的开口:“那什么最重要?”
  明浮:“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介意让出上电视的机会,也不在乎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对上电视出名不感兴趣,如果能把机会让给一个喜欢上电视的人,去代表学校的形象,那也挺好的。”
  杜依白从明浮抢了自己的话开始,心便高高的悬了起来,眼下听了这番话,她肉眼可见的大松一口气。
  訾庆鸿也跟着想夸一夸明浮识大局。
  “明浮同学果然有思想有觉悟,老师没看错你――”
  “訾主任我话还没说完,谢谢。”明浮客套的笑了笑,“我之所以答应上节目,是因为编导姐姐许诺我一天八千的酬劳。”
  明浮的视线从訾庆鸿扫到杜依白:“我把机会让出来,总不能让我太吃亏吧。”
  杜依白马上表态:“酬劳我一分不要!”
  明浮只笑笑,没有表态。
  *
  从訾庆鸿的办公室出来,明浮刚走到楼梯拐角,办公室里便传来了争论声。
  訾庆鸿在指责杜依白,并刻意压低了嗓门:“谁让你一冲动就答应给她十倍酬劳了?八万可不是小钱,你说给就给了?到时候你妈又要来找我闹,说我连一个小姑娘都应付不了,浪费了那么大一笔钱。”
  杜依白的语气有些烦躁,没了明浮还在时的小心谨慎。
  “那舅舅准备怎么办,慢慢跟她磨吗?她有时间跟我们耗,我可没她那么闲。”杜依白还要急着为上电视做准备呢,也不想发生任何变故,让事情泡汤。
  訾庆鸿还想教育外甥女。
  杜依白不乐意了:“不就是八万吗,舅舅你是不知道景夜和linkwe现在有多火,跟他一起录完《漫游假期》我一定能火的,等我出了名,区区八万不需要一个小时就能赚回来……”
  后面的话明浮没有听了,也没有兴趣听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快步向校外跑去。
  一辆二手大众在一中校门口停了有一会功夫了,见明浮小跑出来,车上下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还穿着国科院南海所的衬衫,顺手接过了明浮的包,又帮她了开车门。
  “别急,你身体刚好,跑什么跑?”虽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但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意。
  这人是明浮的父亲明博均。
  同样是戴眼镜,明博均身上就有一股温文尔雅的书香气息。
  明浮气息微喘,她的身体常年缺乏运动,还是太弱了,跟她做无限任务时不能比,她决心从明天开始要逐步增加运动量了,以便早日恢复她以往的体力。
  “我身体已经好了,真的没事。”
  明博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不舍得说明浮什么。
  他这个小女儿从小就体弱多病,一年几乎有三百天都在卧床,前一段时间还昏迷了小半年,好不容易身体康复出院了,再拘束着她不让她在室外撒欢儿,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明博均先给明浮关上车门,自己系上安全带后没急着先开车,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一句:“爸爸不反对你跑步,但你现在的身体要懂得循序渐进知道吗?”
  明浮连连点头,然后着急的打断明博均:“爸爸,明息什么时候回来?”
  明博均笑道:“是想哥哥了?你哥哥要是知道我们阿浮想他了,要感动的哭了。”
  明浮倒不是想明息了,但也懒得否认,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
  “能不能叫明息回家来?就现在。”
  明博均为难道:“他现在工作挺忙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空。”
  他上次见自己的大明星儿子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春节明息也没得空回家。
  明浮抿着嘴没有说话,她在心底琢磨到底怎样才能让明息尽快回家。
  自从她出院后就一直有做梦,做的梦先是光怪陆离,后来慢慢清晰,有了连贯性逻辑性。
  这时她的梦中经常出现一个青年的身影,这个青年叫景夜,是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他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聚光灯下。
  然而明浮对青年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他在舞台上呼风唤雨,而是青年在录制一档极限生存综艺中不慎落水,在水里挣扎、呼救、呛水,最后僵硬沉底的样子。
  每一帧都犹如电影慢镜头,带她身临其境的感受了青年的痛苦和绝望。
  今天中午小憩,她又一次梦见了青年,这回青年有了正脸。
  好巧不巧,偏偏这个青年还眼熟的不行,跟她家里只会吃和拉的怨种哥哥长得分毫不差!
  她醒来后马上去网上查这个叫“景夜”的明星,他的通告行程每一项都能和明浮的梦契合上,让她不得不确定她做了一连串关于“景夜”的预知梦。
  而明浮越看越觉得“景夜”他就是她的废物哥哥,连喉结上的痣和眉峰上的疤痕形状位置都一模一样。
  那是她小时候跟明息打架,拿铅笔戳出来,出自她的手笔,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有明息身上的那股独一无二的骚包Bking气质,更是无人能仿。
  明浮身体原因极少接触网络,她只以为明息是为了她去打工赚钱,没想到明息居然偷偷出道当了明星。
  唱跳不行的明息在电视上丢人就算了,怎么还把命丢了?
  明浮哀叹,她那可怜又没用的哥哥啊。
  她一定不允许梦中的溺水事件发生。
  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阻止明息去录节目。
  所以别说《漫游假期》了,就是极限生存综艺她不会让明息去参加!
  算算时间,距离明息去录那个极限生存综艺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了,只要能在一周内说服明息回家……
  她是可以忍辱负重的。
  明浮眼眶红红的,像极了思念亲哥的妹妹:“爸爸我都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就不能让他抽空回来一次吗?他既漂亮又可爱的妹妹好想他啊。”
  还装模作样的挤出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