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眠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人群中的逸谕,手中长刀抵上他的脖颈。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就算我告诉了你,会有什么不同吗。”逸谕垂眸看着她,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是阻止不了我的,洛眠。”
  “你不怕我在这里揭穿你的身份吗。”她蹙起双眉,冷声反问他。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他勾起唇角,低头凑近她耳边,放低声音道:“你觉得为何在场的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看穿我的身份。”
  他顿了顿,又道:“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你能看到――是因为这是我让你看到的。”
  “你说什么。”洛眠瞳眸一扩,脚步向后一退,不可置信的看向其他的人。
  “洛眠,我可不仅能操纵人的梦境,让他们沉睡,还可以通过梦境操纵他们的意识,让他们误以为是自己做出了决定。”他顺势握住刀柄,离她更近了一步,“你觉得此时在这里围攻你们的人里面,有几个人是凭自己的意志来到的这里,又有多少人是无意识中被我影响的。”
  洛眠浑身一颤,将长刀抽了回来,重新指着他。
  “是你控制了他们。”
  “在梦境中,所有的情绪体验都会被放大,无论是心动,恐惧,悲伤,都真实到无法抗拒。”他一脸从容的看着她,掐着一副无所谓的口吻,“我只是放大了他们心中潜藏的贪念和欲望,从而为我所用。”
  纪折辰看着远处的雾迎在短时间内快速靠近她,同游声一起将她前后包围住。
  “我会小心一点,不要伤到你。”雾迎轻抬手指,由着手中的线将手箍完全架空起来,不触及到她任何一寸肌肤。
  “你们想要的就只是我的手箍吗?”她看着细线不断在手箍上蔓延,直至将手箍完全包裹起来。
  仔细一看,她的身上也已经被这种细线拉扯住。
  如若她轻举妄动,就会被割伤。
  又是禁术。
  她暗暗垂下眼。
  “楚云想要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按指示办事而已。”雾迎微抬下巴,朝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不过,我知道你不想让那个人受伤,可惜――”
  雾迎话音刚落,容绪蓦地吐了口血,身上中了郢天一剑。
  即便如此,容绪仍然没有打算出剑。
  看到容绪受伤的那一幕,纪折辰猝然抬起眼睫,一瞬慌了神。
  下一刻,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转头对雾迎道:“这也是你们做的吗。”
  “这要多亏游声的毒。”雾迎收紧了手中的细线,脸上带着笑,一步一步走向她,“听说你百毒不侵,不过你的同伴好像不是这样啊。”
  同一时间,任苒单膝跪倒在地。
  纪折辰忽地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段时间里楚云针对你们每个人都做了细致的研究,特意为你们都设计了一套应对之法,为的就是这一天。”雾迎在她身前停了下来,断定她不会动一下,“你想要救他们,对吗,那就试着摆脱我的禁锢。”
  “话真多啊。”纪折辰略微沉下眼眸,突然抬剑砍在自己的手箍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雾迎一时情急,出手阻止她。
  眼看着马上就能成功夺取手箍,可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坏事。
  游声当即出声提醒雾迎:“别碰她――”
  刹那间,纪折辰的左手已牢牢掐住了雾迎的脖子。
  嘈杂的刀剑交锋声中,纪折辰强行用右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线,手心被割得鲜血直流。
  “给我解药。”她的目光往游声的方向一斜,声音极速下坠,“不然她就没命了。”
  游声没有动。
  雾迎在纪折辰的手中挣扎了两下,即便有些喘不上气,还是笑着道:“你威胁错人了,他可是只会听楚云话的傀儡,我的命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你想办法把解药给我。”纪折辰的手松了些力,视线移到手箍上去,“无功而返的话,你们也不好交差是吧,我把手箍给你,你给我解药。”
  纪折辰明知道他们是为了让她切断和容绪之间的牵绊,故意设的局。
  可她还是要这么做。
  没有什么比容绪和任苒的命还重要。
  “好,我给你。”雾迎又抬了下手指,一根线轻而易举的勾出了游声身上的药瓶,将它丢向纪折辰。
  整个过程快到游声来不及反应。
  转瞬间,纪折辰的手箍跟着消失不见。
  拿了解药,纪折辰很快松开手,转头往容绪的方向跑了过去。
  “谁让你把解药给她的。”游声一瞬闪现到雾迎面前,语气不耐。
  “对我来说,我的命比楚云的命令重要。”雾迎对着游声举起了手箍,微转了下头,面色平静,“手箍也已到手,我的任务――结束了。”
  纪折辰迅速冲到任苒的身边,抓起她的手退到悬崖边上,将药瓶放到她手中。
  “归屿还是没来吗。”
  “应该快到了。”任苒服下解药,将药瓶还给纪折辰,“这里交给我,法器在容绪身上,你先带他离开。”
  “撑不住就跑,别逞强。”纪折辰瞥了她一眼。
  她轻轻一笑:“你还不了解我吗,逃跑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好。”纪折辰毫无留恋的离开任苒,转头跑到容绪的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果决的提起手中的剑,挡住了郢天的攻击。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容绪此时已经身负重伤,纪折辰这边也不乐观。
  他们跑不掉了。
  各派弟子得到的消息是纪h和容绪已经不顾世俗和成见结为道侣,两个人情比金坚。
  见到两个人十指相扣,他们更加相信自己得到的是真消息。
  在他们看来,为了救下容绪,纪h也一定会献上法器。
  郢天被那股剑气推的向后一步,索性就站在那里,看他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被纪折辰牵住手后,容绪稍稍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并且在慢慢的愈合,体力似乎也在恢复。
  不知为何,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不会再受伤了。
  因为有她在,他眼前所有的景象,也开始有了光。
  在容绪的注视下,纪折辰喘了两口气,忽然间抬起了两个人紧握的手。
  “事先说明,能够驱动法器力量的人,就只有容绪一个。”
  而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迟疑的转身,用握住容绪的那只手将他推下了悬崖。
  容绪本就体力不支,被她这么一推,就连片刻的抗争都没有,直接掉进那片无底的深渊中去。
  他望着站在崖边的纪折辰,倏忽间,冷笑了一声,了然的闭上了双眼。
  果然不论是过去和现在,都不会有人真心待他。
  直到容绪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任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又是什么别出心裁的保护方式?
  确定不是在自取灭亡吗。
  各派弟子:“……”
  说好的情比金坚呢。
  纪折辰深呼了一口气,蹭了蹭手背上的血,转过头轻松的对众人微微一笑。
  “好了,现在人和法器,你们都没有了。”
  郢天顿时眯起双眼,压低声音道:“都下去找。”
  “那可是妖界境内……”有人低声对他道。
  他满脸都承载着怒气,转过身沉声道:“找不到法器,就自动离开宗门。”
  “什么?”有一些人开始小声抗议。
  就在此时,纪折辰不动声色的迈出脚步,纵身跳入悬崖当中。
  归屿来迟了一步,只能眼看着她掉入悬崖,却无能为力。
  “她这是为何?”惊讶之余,他不解的问任苒。
  任苒看了眼虎视眈眈站在两人身后的人,犹豫着回他:“大概是……殉情了吧。”
  纪折辰顺着自己在悬崖边上挂着的绳索安全的来到了崖底。
  在离开妖界的时候,洛眠曾同她说过,妖界的边缘处有一个神秘的悬崖,看似是个漆黑的无底洞,实际上是人掉下去后仍可以毫发无伤。
  她怕疼,这才一步一步的顺着绳子下来,不然那时就和容绪一起跳下来了。
  纪折辰断定只要容绪和法器消失,仙门的人必然也也不会再为难任苒和归屿,选择来追她和容绪。
  所以她现在只要找到洛眠说的那条通道,带着容绪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可以了。
  纪折辰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小会儿,便找到了躺在悬崖底的容绪。
  她忍着痛小跑到他的身边,本能的牵住他的手,尝试唤醒他。
  “容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霎那间,容绪睁开了冰冷的眼眸,突然起身用力的将纪折辰扑倒在地,空着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划伤,被砸倒在地的瞬间,一股寒气极快的侵袭了她的身躯。
  就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抬起冻得冰凉的指尖,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弱。
  “容绪,你看清楚,是我。”
  “我知道。”他一双晦暗的瞳眸被她填满,满眼皆是疏离,冷冰冰的凝视着她。
  “知道你还不松手?”她微恼着拍了下他的胳膊,喉咙疼的厉害,“我没有办法呼吸了。”
  容绪没有放开她。
  她的右手同他的左手紧紧相连,冰凉的手指似乎都在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可得到的同样是一片令人寒颤的冷意。
  “你从何时开始打算要杀死我的。”他俯身靠近她,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语气冷像索命的阎罗。
  “我杀你?”她险些被他一句话气笑,比起解释,更先做的是还击,“你是被摔傻了吗,我要是想要杀你,你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他一双手都加重了力气,不含感情的丢下一句话,每一字都铿锵有力,“所以现在要换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