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叙事曲:往日英雄 > 第4章锻造厂(一十三)
  “欢迎凯旋!”
  一进门,勒博蒙德就过来热情地打招呼,芬顿知道他是故意嘲讽自己,就没有搭理,径直走进了里屋。里屋什么陈设都没变,唯独少了个人。
  “法爷,我兄弟怎么没在?”芬顿问勒博蒙德。
  “找人托了点关系,把他送到军营去了,不是当兵,只是单纯地锻炼一下战斗技巧。”勒博蒙德回答,“看,我也没让他没闲着。”
  听到这个回答,芬顿还是挺欣慰的,绍尔提尔这两个法师真是为自己和花盗帮了大忙。折腾了一天半夜,芬顿倒在沙发上打算补觉,虽然自从接了龙牙手臂之后,自己对睡眠的需求越来越少了。
  一直睡到快天亮,芬顿感觉周围怎么会有些许压迫感,让他好不自在,结果刚一睁开眼睛,看到奥本奇直挺挺地站着自己面前,顿时睡意全无,赶紧站了起来。
  奥本奇故作温柔地说:“睡美人,昨晚干嘛去啦?”
  芬顿把双手贴在脸上使劲揉了几下:“嗯,嗯,这就开始行动。”说着,就要往外走。但是刚动身就被奥本奇揪住了后衣领。
  芬顿转过身,正准备说点什么,奥本奇就伸手用掌心摁了一下芬顿的脸,接着又把芬顿拨回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去吧,丑鬼!”
  芬顿又走出了门,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这触感就像是在摸上釉的瓷器,相当光滑,不知道奥本奇施加的这算哪种法术,他之前说的面部模糊原来指的就是这样,但具体是怎么起作用的,现在还不了解。
  芬顿知道锻造厂现在还没上早班,就如昨天一样,叫了辆马车坐到锻造厂区。
  没什么新鲜事,唯独一点不一样,就是今天来的目的是杀人。芬顿从自己的负空间中拿出昨天买来的那套工装,在街角套好后,静静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熟悉的动静从宿舍区传过来,芬顿立马翻进去,混进上早班的工人堆里,进入锻造厂后,又熟练地拐进那个相同的车间,不过昨晚的位置站的是另一个工人。
  芬顿站好了自己的位置,拿起铠甲和披风,再次装模作样地拼装起来。他扭头向旁边的工人打招呼:“今天怎么样?有新鲜事儿?”
  那工人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慢吞吞地回答:“唉,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领导们不也像我们一样,每天齐刷刷地按时上班吗?”芬顿故意打听着。
  “是啊,是啊,多少年如一日地守着我们为他们挣钱,可惜哟,我们都是给皇家打工的人,一定程度上来说谁也不比谁强。”
  “但我们的活儿累啊,副厂长他们没准正躺在办公室舒服的大沙发上,品着本地产的好茶呢!”
  “你觉得不公平的话,去三楼让她给你沏一杯,一块品呗。”工人苦笑着说。
  “这有何难?瞧好了!”
  说完,芬顿放下手中的活儿,径直走向了一个背朝他的监理。那工人顿时来了精神,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珍惜生命的同事。
  瞄准监理的屁股,“嘭”一脚,芬顿直接把他踹得往前扑,倒在了另一个工人的鞋子上,把那工人吓一跳。这动静引得周围人都扭头观看,有的工人偷着笑,有的则笑不出来。监理刚翻身爬起来,还没等火气上头,外面就进来了个士兵,用剑柄狠狠地捅了一下芬顿的后腰,芬顿大声“哎哟”了一下,假装特别疼的样子,任凭这士兵把自己押着往办公楼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刚那工人就像换了个精神面貌似的,悄悄对芬顿竖着大拇指。
  又来了个士兵,两人配合着一起把芬顿押进了办公楼。这办公楼装修得确实不错,走道上铺的还是瓷砖,墙上贴着墙砖,还故作高雅地挂着很多赝品油画。一个士兵在前面领着,走到三楼后,领路的士兵敲了一下其中的一扇门,在里面的人应话后,两个士兵打开门,将芬顿扔了进去,芬顿则尽量表现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凭他们处置。
  但芬顿大失所望,这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性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称号的骑士。那男的梳着油头,坐在一张漆黑的桌子后面,气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芬顿,面无表情,双手交叉用手背拖着下巴。看来他十分擅长营造这种压抑的氛围。
  “你的工人手册,是被机器绞进去了吗?”他慢悠悠地对芬顿说着。
  芬顿委屈地说:“我被招进来的时候,副厂长没有给我发工人手册啊,我还以为这里和我之前上班的单位一样,大家都挺乐意开玩笑呢。”
  “嘁!”这男的冷笑一声,“猿子不管在哪是猿子,你们的体力可比你们的脑力值钱多了,哦不,你们没有脑力,呵呵呵。”
  这话听得芬顿相当膈应,他想不到是什么贵物才能像这样说话,但还是要想办法跟这人过招:“那我的体力和你的脑力比起来,哪个更值钱呢?”
  这男的听了芬顿的话,好像颇为意外,他站了起来,围着芬顿转圈,上下打量着,随后说:“你先回答我,你的生命和你的工作哪个更值钱?”
  芬顿轻笑一声,用疑惑的语气问:“你为什么哪哪都喜欢拿钱来衡量啊?是不是年轻时候不争气,穷怕了,现在不知借哪个老鬼上的位,才终于有机会跟钱打交道啊?”
  这男的脸色顿时如午夜的薄雾高原般阴沉,怒吼着,“啊”的一声,狠狠一拳打在芬顿的肚子上。芬顿没办法,只得再次假装很疼的样子,弯下腰呻吟着。随后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呵,猿子的命,猿子自己都不珍惜,怪不得我。”然后他不知在拿扯了张纸条,摆在桌上快速写了些东西,接着清清嗓子,把门外的两个士兵叫了进来,他把那张纸条递给其中一个士兵,很小声地交代了几句话,两个士兵就把芬顿押了出来。
  芬顿心想这下坏了,副厂长的面还没见着,这就要被拖去处决掉了吗,要不要趁早赶紧挣脱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边找边杀得了,虽然这样很容易就会被骑士包围。
  万幸,他们没有把自己押下楼,只见一个士兵敲了敲这层的另一扇门,把芬顿推了进去,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简直天降大礼,房间里坐着一个勉强算是年轻的女人,此时正拿着杯盖敲着茶杯,而旁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威武的骑士,胸前印有索厄的纹章。结合之前打听到的内容,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桂姆斯欣本人了。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那外表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只是脸上遍是操劳的痕迹,看起来不太有朝气,但长得却挺耐看的,而且给人的感觉还算和蔼可亲,并不像之前那个工人所描述的一样满脸凶相,至少芬顿没法联想到这是个索厄的极权主义者。
  桂姆斯欣率先开口,慢条斯理地说:“冯可夫的脾气就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狠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
  她这样说,是芬顿没有想到的。
  “在厂里待着能犯多大事呀,他居然还提交了处决申请,属实是小题大做了。”桂姆斯欣说。芬顿惊讶了一下,锻造厂为什么可以越过司法机构,直接拥有处决工人的权利。
  “我的提议是,你给冯可夫写封道歉信,然后你在车间得罪了谁,就去向谁赔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吧。你说呢?”她从抽屉里拿了张白纸出来,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和白纸摆在一起,然后推到桌子边缘,她想给芬顿台阶下。
  面对这么温顺的人,可让芬顿有些为难了,甚至有些怀疑奥本奇说的是否属实。
  “冯可夫是恶劣的官僚主义者,他不配让我道歉。”想了一下,芬顿觉得这样说应该比较靠谱。
  “也是,谁愿意在他面前低三下四呢。”桂姆斯欣说。她居然没有迎着芬顿的话指责下去。
  “我们整天干这么累的活,工作环境恶劣,休息时间太少,待遇太差,我只是想替兄弟们出个头:这日子是该改变了。”芬顿如是说,不管怎样,如果桂姆斯欣真的是索厄极权主义者,他还是要寻找机会,利落地干掉她,然后以最安全的方式逃离锻造厂。
  “和打仗比起来不是要安逸多了吗?”
  “但是我们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生产,终端就是为了战争的事情!”芬顿义愤填膺地说。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正好相反,是为了避免战争呢?”
  芬顿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样的对话已经让他使出浑身解数了,他拼命地调动脑筋,想到了欧捷,他拼命地想如果是欧捷面对这个问题会怎么回答。
  “你觉得赞弗洛斯的疆土应该遍布整个佛德兰,甚至整个佛爵纳,那个时候战争就消失了吗?”芬顿说。
  “不是吗,如果普天之下都是赞弗洛斯的领土,到那时候,谁还会和谁打仗呢?”桂姆斯欣回答。
  “那要让天下都是赞弗洛斯的领土,天下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代入感很强,芬顿感觉自己已经是欧捷了。
  桂姆斯欣不说话,往后坐了一下,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摊开手,笑看着芬顿。
  芬顿往前走了几步,轻声对她说:“依然是战争。”
  话音刚落,芬顿闪电般地伸出手,瞬间捏断了桂姆斯欣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