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香芹还想说什么,许问摆手制止,“我听说娄族很多习俗跟黎族特别像。正好中心岛上有一部分黎族居民。他们现在也在政府的领导下,实行土地分包到户的政策。”
  娄汉山还是忍不住开口:“路团说,我们村可以实行自治。”
  “自治不等于压迫剥削别人。像刚才家仪说的,很多习俗规定对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落伍,需要革新。远的不说,咱们国家大吧?以前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摸勺子,和你们族规有些像,差不多都是同甘共苦的意思。
  可随着时间的发展,实践证明这个制度弊大于利,所以咱们的领导人当机立断又改回土地分包到户。
  那国家的规矩都能改,你们族的族规改不得?
  再说,你们族也不是平均分配吧?据我所知,族长你的土地要远远多余其他人,跟你关系亲近的人土地也要略多于一般的村民。那这是为什么呢?这像不像以前的地主跟长工?”
  一句话让族长和族长夫人同时变了脸色。
  娄汉山厉声道:“小许同志,切莫胡说!”
  骆香芹也道:“许问同志,你这帽子扣的大了点儿吧?既然说了土地允许我们自行分配,那我们怎么分跟你们有什么干系?还是说你能做得了岛上这些土地的主?”
  许问挑眉,轻笑。
  这骆香芹不愧是某些权利凌驾于族长之上的女人,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反手也给许问扣了一顶大帽子。
  许问耸肩,“本来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确实做不了这岛的主。但是,恰巧,娄祥生欠我钱,娄书杰在打工赚钱还我,你这不让他赚钱,那我找谁要钱去?另外,这岛虽然我做不了主,同样你们也做不了主。”
  娄汉山看向娄祥生。
  娄祥生一脸为难的点点头,“确实是借了钱的。”
  这话不假,但不用他还。
  他选择为了儿子撒谎。
  许问看了娄祥生一眼,没说话。
  娄汉山脸色几变,怒哼一声,“小许同志,我们的命都是路团救的。你是他的妻子,我们敬重你。但是就算是路团,他也不能肆意坏我们的规矩。既然岛上容不下我们,那我们走就是了!”
  “往哪走呢?”许问好奇道。
  骆香芹也不满娄汉山的冲动,但是目前他们需要先对许问这个“外人”。骆香芹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不劳许问同志挂牵了。”
  骆香芹轻拍娄汉山的背帮他顺气,对许问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许问同志,我们看见路远征同志的面上一再礼让于你,但是你也太过咄咄逼人。是,我们娄家村的村民落难求彩虹岛庇护是承了路远征同志的恩情!
  可那不是你许问的,你没有资格对我们娄家指手画脚。我们族长说的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要实在容不下我们,我们走人就是!”
  许问点点头,看了娄汉山身后的新月村村民。
  虽然不至于全村出动,但是他们村有头有脸的都在这里了。
  “你们走不走其实对我影响不大。甚至说娄书杰赚不赚钱娶不娶媳妇儿都跟我没一分钱的关系。之所以我会开口管这个闲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们村再不整改就要拖全岛后腿了。”
  许问抬手指了下娄书杰身后坐在小桌上喝酒的工人或者新日村的村民们,接着道:“你们跟新日村的村民们是一起在岛上按的家。大家都是一样的房子,从零开始开荒种地的。一年多过去,你们看见区别了吗?”
  这个夜市广场,恰好就在新月村跟新日村最南端中央的位置。
  许问他们站得位置,右手边是新日村,左手边是新月村。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去看这两个村。
  其实外观上看不出什么,两个村的房子是同时建的,现在才一年左右,都是新到不能再新的房子。
  而且每栋房子的外观大小格局全部都一样。
  唯独门前的院子是自己搭建的。
  有些用了篱笆,有些用砖垒砌的。
  尽管这么一眼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夜市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还是有区别的。
  新日村的村民们越来越富,新月村的人依旧原地踏步刚刚解决温饱。
  新日村的村民们,除了种地有跟着许问做买卖的,有在工厂打工的。
  新月村的村民们,除了耕地还有渔场可以打渔,按理说日子也不会差。
  就是分配制度问题,导致大家劳动并不积极,像许问所说的不过是混个温饱。
  像极了大锅饭时代的魏庄。
  当然魏庄现在有没有变富裕,许问也不知道。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反而圈子中间的几个当事人谁也没说话。
  世人谁都有眼,在局中时尚能骗自己,大家都一样,可如果有对比,登时分了高下。
  骆香芹到底是女人,颇有几分不讲理,冷哼一声:“起点就不一样,有几分区别如何?这新日村的村民们多数都是退伍老兵,他们退伍有退伍金本就比我们富裕。”
  “才不是!我们的钱早都寄回老家了,和你们一样,都是赤手空拳在这里安家的。”娄书杰其中一位食客反驳。
  其他人点头附和:“对!我们当兵期间攒的钱都留给家里了,并没留几个钱在身上。”
  许问点头,“这个就算你说的对。他们有发家的本钱你们没有。那这些工人呢?他们总不会也带着钱出来打工的吧?你随便挑一个问问他们年收入多少?”
  许问指了指围着看热闹的工人。
  总归不能有人带着许多钱去给别人打工吧?
  骆香芹还是有话说:“他们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跟普通人家过日子能一样?再说给你打工,你管他们吃住,他们当然赚的多。”
  本来围观人群有部分是不明真相的,都还觉得许问一个普通百姓,说话口气这么大有点仗势欺人。
  这一番对话听下来,都又纷纷觉得是娄家的人不讲理。
  许问依旧淡定:“你要这样说的话也没错。但是众所周知,因为某些原因,整个娄家村现在也没有老弱妇孺,虽然还有些未成年的孩子,但是按当下的劳动力来算也是都完全可以活的。如果你们愿意,除了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来我们厂里打工。至于孩子,凡是来我们厂里打工的我替你们供养学生。怎么样?来吗?”
  骆香芹不说话了,他们肯定不来。不过这话不该她说。
  娄汉山摇头拒绝:“谢谢小许同志好意!但是一码归一码。娄书杰他是我娄家村的人,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你要觉得我们不对也没关系。择日,我们集体搬走就是了。”
  许问朝娄汉山身后抬了抬下巴,“族长,首先,如今已经没有娄家村了。这里只有新月村,而新月村要接受彩虹岛的军事化管理,而非你娄家一言堂了。另外,族长,你不妨问问,你身后这些人又有多少人还想跟你走?”
  娄汉山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骆香芹脸色也是一白。
  娄汉山下意识顺着许问的眼神回头。
  他目光所过之处,凡是跟他对视的都避开了视线。
  意思很明白,大家都不想走。
  娄汉山咬了下舌尖,嘴里一股铁锈味。
  他明白大家的意思,谁都不想走。
  娄家脱离于黎族可不属于黎族,他们娄家因为种种愿意一直在海上漂泊,在夹缝里讨生活,所有的族民在海盗的压迫下过得战战兢兢。
  这来了彩虹岛,有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住,有没有海盗的海域可以打渔,还有地种,孩子有学上。
  没有人再愿意离开。
  事实上他也不愿意。
  只是话赶话到这份上,他没有退路,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娄汉山长叹一声,闭了闭眼,刚想说,没有人走那他自己走。
  许问抢先一步开口:“刚才我还没说完。即使像族长夫人说的这样,工人吃喝是工厂里包,你们都需要养家糊口。现在这不也有一个好的比对方法?”
  许问指着娄书杰道,“众所周知,娄祥生一家,条件基本上算是新月村村民条件里最差的。他们耕地上,打渔分的海鲜也少。勉强一家四口刚刚够吃饭。现在,娄家仪还要念书,娄书杰要做生意。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娄汉山跟骆香芹对视一眼,娄汉山开口:“赌什么?”
  “给娄书杰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看他能赚多少钱。是否能挣出他们一家四口在新月村去年一年的收入。如果能,那么族长,你也得考虑下大多村民的生活需求,给他们一个外出的机会。族是族,村是村。
  如果不能,那我当众给你们赔礼道歉,无条件资助新月村想继续上学的孩子读书。”
  娄汉山看骆香芹,骆香芹点头。
  娄汉山知道这个赌对许问没有任何好处,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赢了全村受益,输了也有理由松口改族规。
  就算不他还不想改,到时候也由不得他。
  如果新月村的人都看见娄书杰一个月就挣了一年的收入,谁还甘愿过苦哈哈的日子?
  到时候不用许问挑拨,他们也会去做生意,就算明着不敢,背地里也会偷偷溜去鹏城做生意。
  娄汉山想到这里,轻叹一声,“好,我跟你赌!”
  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如果你赢了,我也会为今天的事跟你道歉!”
  许问摆摆手,“族长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不记恨我多管闲事就成!”
  娄汉山摇摇头,转身走了。
  骆香芹看着许问欲言又止,眼里情绪变幻了好一会儿。
  有羡慕有佩服有遗憾,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跟着离开。
  等族长他们走远,娄书杰跟许问道谢:“许问同志,谢谢你!”
  娄祥生、娄树伟以及娄家仪也围上来道谢。
  许问摆摆手,选了张桌子坐下来,“说话多了有点饿,给我来盘螃蟹吧!”
  娄书杰应声去做。
  娄家仪挨着许问坐了下来,“问问姐,如果我哥赚不到那么多钱怎么办?那你岂不是亏大发了?”
  “对呀!”许问逗她,“所以你要好好帮你哥,千万不要让他亏本!这不光是保护我的钱包重点是给你们族人希望。能不能打破你们以前那些迂腐的条款,就要看你哥的了!”
  “啊?”娄家仪更紧张了,“那怎么办?万一做不到怎么办?”
  娄家仪不光自己念叨还转头问在灶边忙活的娄书杰:“哥,你能做到吗?”
  娄书杰没说话。
  他第一次做生意,心里很没有底。但要说做不到,又怕许问失望,只好沉默。
  许问也不急着开口,起身让他们等她一会儿,她先去把夏初接了回来。
  毕竟人家嫂子在出摊做生意,不能一直帮她带孩子。
  等把夏初抱过来,娄书杰做的螃蟹也上了桌。
  “怎么样?你们商量出来办法了吗?”
  娄书杰摇摇头。
  娄祥生愁眉苦脸就要给许问下跪,“姑娘,你行行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你再给我们指点一下吧?!”
  要真赌输了,只怕他们一家在村里会永远抬不起头了。
  倒是娄家仪小姑娘比较豪爽,“输就输!大不了咱们一家人迁到新日村!新日村多好,那么自由!什么年代了,咱们族还这么封建!真是应了那句越穷事越多!”
  许问:“……”
  娄树伟白眼一翻,怼娄家仪:“你这么能说,你刚才怎么不跟族长争辩?现在人都走了你倒是厉害上了!”
  娄家仪:“……”
  女孩子不管什么年纪,基本都属于没理占分,娄家仪脖子一挺,“你还说我呢!我好歹敢跟族长呛两句,你呢?你一个男同志,一句话都没敢说!”
  娄树伟:“……”
  娄书杰摆摆手制止弟弟妹妹掐架,“你俩别吵了!”
  然后看许问,“许问同志,我爸说的对,你给指条明路吧!我不怕赚不到钱,主要我不想让你输。再说,我如果输了,我们族里那些年轻人就更没盼头了。”
  娄树伟猛点头,“就是。许问姐,你不知道你今天怼我们族长的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人有多少悄悄朝你竖大拇指的。别的地方咱们不知道。就在这彩虹岛上,所有跟着你混的人,只要不偷奸耍滑,全部都赚到钱,日子越过越好了!
  我有几次跟你们的工人聊天,一听他们的工资,眼热到不行。跟我爹商量去给你打工,可惜他不让。主要族长不让!”
  娄家仪哼了一声,“说得跟我上学就让一样。还说我给族里的女孩子做了不好的榜样呢!族长夫人明明自己当年都上过学,却不让阿爸供我们上学。说是上学无用。说到底不就因为她当初赶上不太好的时候,吃了有文化的苦。可现在世道变了呀!
  那会儿国家不提倡读书,现在提倡读书了!”
  娄祥生瞪了娄家仪一眼,“不许胡说!族长夫人是个好人。”
  许问知道在他们族,族长夫人没有官,但是跟垂帘听政差不多,很多大的决策都是她拿。
  听起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许问对族长夫人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她更关心娄书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赌可不是为了输的。
  她还得借娄书杰的手,撕开他们族一道口子,大刀阔斧改掉一些不好的习俗。
  当然,一些无伤大雅的传统是可以保留下来的。
  民族文化得支持。
  “如果没有你们族长的干预,你原本怎么计划的?不会打算一直在夜市摆摊吧?”
  娄书杰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道:“我之前没想那么远。一开始就想着来试试,赔了就赔了。第一天的时候确实没赚钱。还是听了你的主意上了点酒,然后生意才渐渐变好。”
  他指了下吃饭的客人,“多数都是回头客。现在晚上都能满桌,赚了不少钱。
  但是,要说能一个月赶上我们一年收入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地虽然不多,但是族长确实也照顾我们家了,到年底的时候,他会从自己的收成里抽一部分补给我们家。
  一家到头,总得有几百块钱的收入。”
  他现在这几天才赚了多少?去掉本钱也没多少,也就二十几块钱。
  这对他们家来说已经不少了。
  许问点头,“你现在赚的少是因为成本高,客人少。但是想想办法一个月赚几百块,也不是不现实。俗话说,做生意跟打仗一样,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目前来说条件对你很有利。因为彩虹岛目前是封闭的,大家出不去没有娱乐活动,夜市是为数不多的消遣,工人和村民们都会过来。
  如果彩虹岛解封就不好说了,大家可以出去。所以,天时算是有了。
  地利的话,也没什么地利好不好,你这位置就这个夜市而言,还算可以。
  最重要的就是人和了。
  今天闹这一出,你也算是这夜市上的名人,大家出于猎奇或者同情心,最近几天往你这跑的客人应该会不少。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留住他们并且赚到他们的钱。”
  许问停下来,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
  岛上现在的人均收入其实挺高的。最低的也就是他们新月村,他们就是所谓的被平均的那些。
  所以收工之后,大家吃个饭喝个小酒聚聚,还是舍得。
  娄书杰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可是,咱们岛上一共就这么千多口子人。其中一大半是官兵,他们最近都不太出来,只有周末才会出来溜达一会儿。剩下一共几百人,多数还是不喝酒的女同志,男同志一共那么多,不可能天天来喝酒吧?”
  “你说的没错!喝酒的确实都是男同志。可你这里卖的是海鲜,想办法也把女同志吸引来就是了。这几天看你做海鲜,发现你的做法比较单一,基本上就是清蒸为主。但是有些海鲜它不适合清蒸,也有很多顾客不好这口。你可以增加一些做菜的方式。
  拿虾来说,你现在以白灼虾为主,但是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做法,比如油焖大虾、茶叶虾等。
  其他贝类也一样,可以试试爆炒。像鲅鱼你也可以试试红烧。或者干脆弄个烤架,烤些生蚝或者其他能烤的海鲜。诸如此类,那么多种海鲜,一个月能做不重样还害怕没人来吃吗?”
  不同时代人们的饮食需求是不一样的,在几十年后人们注重养生,提倡吃少油少盐的清淡食物。可在八十年代初,人们的日子才刚刚变好,大鱼大肉都还没吃够,谁稀罕天天吃清蒸海鲜?还是得重油重调料才吸引人。
  娄书杰苦了脸:“可是我只会这么几种简单的做法。”
  许问:“……”
  她想了下,“我回头帮你抄几个菜谱,你自己研究一下。大家也都不挑,做不难吃就行。”
  从魔镜上找几个菜谱还不难。
  娄书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娄家仪自动接过了陪夏初玩的任务。
  小孩子坐不住,这会儿已经开始闹着要许问带她走。
  娄家仪便抱着她在四处逛。
  许问接着道:“丰富了食物的做法,接下来是营销。营销就是增加你客户的手段。我打个比方,比如一晚上买十块钱的海鲜可以无限喝酒。”
  娄书杰连连摇头,“那不行!我这利润很低的,十块钱的海鲜也赚不了多少钱,无限喝会赔本。”
  许问一想也是,这年代啤酒是有了,可是没那么普及,尤其岛上的啤酒,目前由于运输成本的原因还是比较贵的。
  于是又换了个提议,“那要不,你试试充值优惠?就是先往你这里存钱。比如存十块,赠一块或者两块钱的东西。我知道你利润薄,你可以适当增加一点儿利润。
  我知道你海鲜是自己去海里捕回来的,一般也就赚个辛苦费。但是如果按照我给的食谱肯定要放不少调料,所以加点价也是合适的,你把赠送的成本都加进去。
  另外赠送也不一定非得是现金。比如你可以做些螃蟹酱、虾酱或者你们弄的鱼干之类的过来当赠品也是一样的。
  再不然就搞组团优惠,比如介绍一桌人来吃饭可以打九折,介绍两桌可以打八折。
  除此之外,你们也可以搞点吸引人的噱头。我知道你们也是能歌善舞的,可以试试让树伟和家仪在摊位前表演点歌舞吸引人。”
  娄树伟连连摇头,什么都没干,脸已经红了,“这……这不行!”
  “那你想你哥输?”
  娄树伟头摇的更快,摇完以后看看娄书杰再看看许问,咬牙点头。
  “当然,我只是出个主意。提几条小建议。而且我不是做海鲜的也不懂行,我也不清楚你的利润到底多少只是瞎出主意,权当抛砖引玉,具体怎么样做你们回家再商量一下。我会去找朋友问几个做海鲜的食谱给你。”
  娄家父子人再表示感谢。
  许问坐这么久已经开始腰疼,又嘱咐了几句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还给夏初买了点零嘴,把她带回家给她洗完澡。
  冬生也从外面玩回来了。
  “你今晚不住姥姥家?”许问有些纳闷。
  现在小只天天形影不离。有时候许问叫冬生回来睡他都不回来。
  冬生嗯了一声,明显情绪不高,跟许问打了个招呼拿了衣服去洗澡。
  许问挑了下眉,也不算意外。
  一般情况下小只是形影不离,但也有不一般的情况,比如吵架。
  正好半大不小的年纪,发生几句口角也正常。
  许问先把夏初带回卧室哄睡,自己也休息一下。
  大着肚子怎么都不方便,特别难受。
  等哄睡夏初,她也缓过劲儿了,起身到冬生的卧室,敲了下门,“我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小会儿,冬生才瓮声瓮气的开口:“进来吧!”
  许问推门进屋,冬生趴在床上,被子蒙着头,一耸一耸的。
  “怎么还哭了?跟你小舅舅吵架了还是跟元宝吵架了?”放暑假的春生也上岛了,但是春生那么小,至于是春生吧?
  冬生没说话,但是许问听见哽咽声了。
  许问故意道,“看来你更想自己安静一会儿,那我走喽?”
  冬生一下掀开被子,眼睛还泪汪汪的,说话抽抽噎噎:“他们都不跟我玩儿?”
  “他们?”
  “小舅舅,元宝哥哥,还有春生。”
  许问:“……”
  很想问一句“你做了什么同时得罪这么多人?”
  但这么说话,估计得冬生得疯了,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是不是他们嫉妒你最可爱最帅气学习也最好?”
  冬生哇哭了出来,“都不是!他们都没去过游乐场,就我自己去过,然后就都生我气了!”
  许问:“……”
  孩子的世界还真单纯!
  喜怒哀乐这么纯粹的?!
  许问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那下次你们一起去好不好?这样大家就都去过了。”
  冬生呜呜地哭:“下次是什么时候?现在彩虹岛都不让外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去?”
  这个问题许问是真回答不了。
  封岛是因为军方管制,真论不到她一个小百姓说话。
  而且似乎涉及保密,根本没通知什么时候解除封闭。
  许问犹豫了下,“最起码要下个月吧?”
  冬生哭得更伤心了,“那小舅舅和元宝哥他们岂不是到下个月才能理我?”
  许问:“……”
  “那倒也不至于,明天我去找他们谈谈。”
  “我不要!”冬生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
  轮到许问好奇:“为什么?”
  “你如果去找他们,他们会笑话我只会告状,一点都不男子汉,就更不喜欢我了!”
  许问:“……”
  “那你想怎么办?”
  冬生也不知道,他想了好一会儿,梗着脖子对许问道:“妈妈你就别管了!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你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许问:“……”
  许问还能说什么,安慰了他几句,就回屋睡觉了。
  想着孩子之前有他们的规则,反正吵架也吵不了几天也许就和好了。
  让许问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几个孩子的战争一下持续了四天都还没好。
  这就让许问特别纳闷了。
  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时不时会发生点口角很正常。
  有时候会因为特别小的事,比如你的碗里块肉我的碗里两块肉都能打起来。
  只不过打完很快会和好。
  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这么久不和好。
  出于好奇,许问就问了下许切,毕竟许切是舅舅更大一些,而且过完生日,许切就十岁了。
  十岁,变声期,许切沙哑着嗓子道:“也没跟他吵。他老显摆去游乐园玩那点破事,我们都不愿意听了,他就不乐意了。”
  许问:“……”
  原来吵架不分年纪,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许问只好又去问了第方――朱美珍跟许秋石。
  “就说着游乐场的事,不知道怎么拌起嘴了!小孩子口角几句很正常。你一个大人少掺和他们的事。”朱美珍言简意赅的说完,还不忘教育许问。
  许问轻叹,“我倒是想管,我也得插的上手。”
  话是这么说,但是被排挤的和排挤人的都不开心。
  许问问了一圈算是明白了,基本上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谁也不肯先认输,所以现在四个人的感情陷入了僵局。
  都拒不道歉,认为自己没有错。
  过程中许问还明白了一件事,其实他们都想去游乐场。
  不管是冬生还是许切他们。
  冬生也不是真像许切说的那样显摆。最开始是他们是让冬生讲讲游乐园的事。
  冬生呢就讲了,并且以为他们愿意听,想起来什么好玩的就讲一点儿。
  许切他们一开始听得是津津有味,但是光听又看不见去不了,慢慢就烦了。
  一句话说不对付,双方就开始干架。
  许切没去过游乐场,是因为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这大了从魏庄搬出来,十之八九在岛上,偶尔出去也是到许闻家或者许望家。
  暑假了还得去给许闻帮忙或者给许问帮忙看孩子。
  元宝没去过游乐场是因为以前也穷,这两年到鹏城后,许望他们忙得脚不沾地,哪顾得上带他们去游乐场?再说鹏城现在也没大型游乐场,得去省城玩。
  春生还小,去了游乐场跟夏初差不多,属于想去还玩不明白的。
  许问突然有了个新想法,在彩虹岛上建一个游乐场。
  为此许问召集了小只,问他们的意见:“你们想不想在岛上就能去游乐场?”
  这回小只意见特别统一,异口同声道:“想!”
  “行!那咱们想办法在岛上建一座自己的游乐场。”
  许问不忽悠小孩,说要建游乐场,第一件事是去营部谈地的事。
  岛上现在土地资源还很富裕,当初路远征画的规划图上也留一块地说是用来建公园。
  游乐场可以在公园里面,这不冲突。
  还是老规矩,许问负责建设以及找人运营,盈利后收入跟部队七分。
  部队七许问。
  商量好用地的事,许问开始研究八十年代的游乐场里都有什么游乐设施,该怎么搭建最合理。
  首先,要有的就是摩天轮。
  然后是一些诸如碰碰车、旋转小飞机、滑滑梯之类的危险系数很低的游乐设施。
  许问坐过碰碰车,并不是像几十年后那种,碰碰车车身后有一根细细的杆子像天线一样,一直到顶上。
  确定好游乐设施设备之后,下一步就是采买。
  这个不会一步到位,许问电话联系罗泽民。
  因为出入彩虹岛不方便,罗泽民留在了鹏城,岛上的生意都是许问在兼顾。
  确切地说是郭建业在负责。
  许问列了清单让许问帮忙采买。
  “我给你买可以,我就想问,买回来我怎么给你运到岛上?”
  “你先帮我去问问看有没有现货?很多应该是买不到现货需要订制。你联系好厂家确定好交货日期,运送的事我想办法协调。”
  罗泽民痛快地应了。
  许问打电话的时候,小只都在一边。
  等许问挂了电话,小只搂在一起又蹦又跳特别开心。
  就这么和好了。
  冬生表示,想在姥姥家吃饭姥姥家住,让许问自己回家。
  夏初虽然喜欢许问,但是她越来越大,需要的是同龄玩伴,也留下来。
  因为春生哥哥比她大一点儿,她想跟春生他们玩。
  冬生他们其实不想带夏初这个小拖油瓶,但夏初是唯一的女生,他们也不好不照顾她。
  许问不管他们怎么分配,自己乐得清闲,回家给自己做了道补丁,吃完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许问想了想,换了衣服到夜市上逛逛。
  主要想去看看娄书杰的海鲜摊生意如何。
  自打从魔镜那抄了一些海鲜食谱,高档的低档的以及适合做赠品的几种食谱。比如海鲜酱什么,麻辣蟹腿之类的给了娄书杰之后,她还没再去过夜市。
  一来不太爱动,二来忙活着弄游乐场的事。
  说起来一句话的事,一点点手续办下来,十天半月过去了。
  也不知道娄书杰的生意怎么样。
  许问远远就看见全魔乱舞。
  不是,全民跳舞。
  走近了发现是娄家仪带着她的几个同学穿着民族服饰跳他们的民族舞。
  一群看客边吃边喊好。
  许问诧异地发现娄书杰的摊子比之前大了一倍。
  娄书杰掌勺,娄树生负责跑堂,娄祥生负责收拾吃完的桌子以及碗盘。
  他的摊位上,每张小方桌都坐了人。
  娄树伟给客人送菜,看见许问忙招呼她进来。
  许问笑着摇头。
  以前坐就坐了,现在坐不合适。
  这桌子上都坐满了客人,也没她位置。
  娄树伟追出来小声道:“我哥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不能让你没有座位,所以我们还藏着一张桌子和板凳。姐,你快过来!”
  许问还是摇头,“下次吧!我吃过饭了,就是来看看你们。你们这生意看起来不错?!”
  娄树伟连连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我哥说多亏你给出的主意,现在我们生意特别好!最开始只有男同志来吃饭。现在,你看女同志也很多。她们不喝酒,我们就弄些果汁或者我们族特调的凉茶。免费不收钱。
  哦,对,姐,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一杯。”
  不等许问拒绝,就跑去给许问倒了一杯。
  许问喝过广式凉茶,不太能接受那个味道,生怕娄家的凉茶也是这样苦口,皱起眉。
  但娄树伟盛太热情,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结果凉茶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
  酸酸甜甜,有点像酸梅汤,但又不是酸梅汤有茶香味和果味,挺好喝。
  见许问很喜欢喝,娄树伟松了一口气。
  许问站了一会儿,见娄书杰这里的上座率很高。
  不过大家都边吃边玩还有表演可看,换台率不是很高。
  许问问娄树伟,“你们现在日流水多少?”
  娄树伟一脸茫然:“什么叫日流水?”
  许问换了个问法:“一天赚多少钱你知道吗?”
  娄树伟想了下还是摇头:“不太清楚。原来是知道的,我们海鲜没什么本钱都是自己出海捕捞的,基本卖多少就是赚多少。现在我大哥做了很多你食谱上的菜,要买很多调料,还有做果茶的原材料,进啤酒和白酒。
  还有我妹,她都要给她来跳舞的同学发工钱。
  一开始我哥还记账,不过我们文化不高,这记着记着就乱了,分不清本钱多少赚多少了!”
  许问:“……”
  就想问自己一句,当初是怎么有勇气跟娄汉山打赌的?
  幸好没把全部身价都压在娄书杰身上,要不然得赔的倾家荡产。
  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等到一个月结束,再清算,到时候再揭晓谜底也更刺激。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鉴于娄书杰他们是乱帐,所以到最后一天,许问提议让他们清下库存。把做果汁的原材料什么能用光的用光。
  螃蟹酱海鲜酱该送的都送完,送不出去的卖掉。
  总而言之,能换成钱的都不要留着。
  到了揭晓赌约的那天,许问带了厂里的会计,也让他们新月村出一个懂帐的人,大家一起在现场对账。
  娄书杰的帐虽然记不明白,但是哪天花了多少钱,进了多少料,上了多少桌客人,包括客人的单桌消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需要会计门把帐整理清楚,清算明白成本和盈利。
  新月村全村村民把娄书杰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的人都好奇,娄书杰一个月到底赚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