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被拐骗的姑娘不只王秀秀一个,于情于理都得慎重对待。
  大面积搜索这事,许问帮不上忙,只能在码头转圈。
  路远征恰好打电话过来。
  刚接通听见许问这边吵吵嚷嚷,时不时还有汽笛声。
  “媳妇儿你在哪呢?”
  “在鹏城码头,工人走丢了一个。也不是走丢,估计小姑娘不懂事被人骗了,大约会是今晚的船出国。估计会坐走私船偷渡。”
  路远征现在的位置跟许问是有时差的,约莫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路远征那边差不多是半夜一两点。
  许问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
  “梦见你就醒了。”路远征道,“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打电话报我的名字,让他给你查人。”
  其实路远征做了个春梦,醒来后,心里空空的,见国内这个时间门点许问应该还没睡想给她打个电话缠绵下。
  结果听见许问这遇到事,也就顾不上那点小心思了。
  许问当然不会跟路远征客气,直接挂了电话打去他说的号码。
  对方一口标准的地方话,许问听得有些费劲。
  经过艰难的沟通,确切地说当许问让他明白自己是路远征的爱人,需要他帮忙找人后,对方就干脆利索的说了一句“你等着!”然后把电话挂了。
  木兰嫂子别的没听懂,只听懂了最后这三个字,因为对方是用普通话说的。
  木兰嫂子“啧!”了一声,“这知道的是他让你等着他会帮你的忙,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找你干架呢!”
  作为约架达人,木兰嫂子听见这句“你等着”下意识就会成防御姿态。
  许问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算是个木兰嫂子面子。
  她现在真没闲心开玩笑。
  如果王秀秀真被带出去,她实在没办法给人家爹娘交代。
  而且那么年轻一个姑娘,一辈子也就毁了。
  许问心急如焚,一时间门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双手撑着腰原地转圈。
  她这次怀孕的反应跟上次完全不一样,除了腰疼这个毛病。
  从下午到工厂到现在,她都没能好好休息,腰部的疼痛已经蔓延到背部,整个人跟针扎一样。
  尤其这回怀的是双胞胎,显怀比较早,许问比之前更容易累。
  木兰嫂子见状,扶着她到路边坐下,“稍微休息一下吧!你这还有孕在身。”
  许问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稍作休息。
  其实,坐跟站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折磨。
  不知道路远征给介绍了个什么人,效率非常高,没几分钟就打电话来说,“嫂子,你要找的人还没出港,我给你找到了。你到……”
  他报了个地址给许问。
  许问跟木兰嫂子在码头上打了个三蹦子过去。
  离得不远。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艘小渔船。
  一圈五大三粗的人围着船,船舷上站着三个,蹲着一个。
  许问到了跟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嫂子?”站在船舷上中间门的那个人回头问。
  许问点头,“你好,我是许问。”
  “嫂子,你上来……算了,你在那等着我下去。”对方本来想让许问上船,一看见许问微凸的肚子立马改口。
  许问挑了下眉,有点诧异对方这样一个豪爽的性子竟然会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礼貌的道了谢。
  过了会儿,那个刘峰被带到了许问跟前,“嫂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许问也没见过刘峰,不太确定,不过认识不认识刘峰也不是重点,“你认识王秀秀吗?”
  刘峰眼神飘忽,头摇的却很快,“我不认识。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抓我?我跟你们说我可是华侨,你们这么对我是会上国际新闻的。”
  那个领头的嗤笑一声,白眼一翻,特别敷衍道:“我好怕哦!你快点让你们大使馆来制裁我吧!”
  许问:“……”
  木兰嫂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领头的听见,看木兰嫂子。
  许问忙道:“这位也是军嫂,我们彩虹岛的。”
  领头的哦了一声,明显没什么兴趣,回头,抬手重重往刘峰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再说一次你是哪国的人来着?”
  刘峰又报了个国名。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领头的往刘峰头上连拍两下,“自己国家名字都报错了!报错也就罢了,你身份证上也印错了你知道吗?老子又不是没出过国!你特么糊弄老子还嫩一点儿!”
  一边说一边又拍了两下,跟拍皮球似的。
  许问:“……”
  木兰嫂子抽了抽嘴角,“这人手劲控制的真好!”
  看着轻飘飘,每一下劲道都不小,但还不会把人打傻。
  那领头的回头看了木兰嫂子一眼,吆了一声,“行家!”
  刘峰扛不住,老实交代了。
  他们是一伙人贩子,专门从国内骗小姑娘卖到国外。
  鹏城这地方,如今正在搞改革,大批外乡人涌进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特别好得手。
  但成年的姑娘,不可能说给块糖就跟着走。事实上多数工厂或者工地都管得挺严,根本不允许陌生人进去。
  他们就想了个法子,以谈对象为名,骗取姑娘的感情后,再瞎编乱遭个故事,让姑娘相信,为了跟姑娘在一起,他背叛了富家千金,会被追杀,两个人只能逃到国外去相依为命。
  恋爱中的姑娘,很容易失去正确的判断力。
  用这种办法他们一个月能骗十几一十个。
  大部分都是主动跟厂里辞职,说回老家,厂里也就不管了。
  去骗姑娘的当然不止刘峰一个,他们团伙里长得还算可以的或者嘴皮子溜会哄姑娘的才能担此重任。
  许问借着灯光看了看刘峰的长相,问木兰嫂子,“你觉得他是长得好看的还是嘴皮子溜的。”
  木兰嫂子犹豫了下,“大约算长得好看的。”
  时下就刘峰这种长相的男人比较吃香。
  许问:“……”
  跨世纪的审美实在差别很大。
  “那些姑娘在哪?”许问问出重点。
  刘峰摇头,“我不知道。”
  领头那个又是一巴掌拍下去。
  刘峰抱着脑袋嗷嗷叫,“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我们也都是分工合作的,我只负责骗人。”
  许问眯起眼,“你不是告诉她们十点会发船?”
  “当然是骗她们。我们带这么多人偷渡怎么可能光明正大从码头走?谁家偷渡船会这么早出门?”
  许问:“……”
  还没等问完,警车呼啸而至。
  领头眉头一皱,把刘峰扔给木兰嫂子,一摆手,他手下的人迅速撤离。
  领头的朝许问拱了拱手,“麻烦不要提我们的存在,另外,转告路哥,他人情我还了。”
  许问:“……”
  那些人用事实演绎了什么叫地头蛇,三两下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木兰嫂子制服了想要趁乱逃跑的刘峰,牢牢把他踩在脚下,问许问,“你家路团这是找的什么人?见公安跑得比刘峰还快?”
  许问:“……”
  她哪里知道。
  看那领头作风似乎也不像为非作歹的,但见了公安就跑这事,确实让人觉得诡异。
  许问回答不出来,假装没听见,转脸看向赶过来警车。
  刚才被闪烁的警车迷了眼,这会儿才看清楚,打头的是一脸军绿色吉普车。
  这颜色在黑夜里不起眼,难怪刚才没注意。
  打头的是石磊,看见许问先叫了声嫂子,才道:“我们找到那些姑娘了,审问那些绑姑娘的人得知刘峰在这里。嫂子,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许问指了指木兰嫂子脚下的人,“这位就是刘峰。”
  石磊:“……”
  刘峰被公安带走,石磊等着许问处理完王秀的事,一起回彩虹岛。
  他们到码头后换船回岛。
  王秀吓坏了,全程一直哭。
  许问什么都没问,到舱里休息。
  这是她的船,给自己留了个vip座位,是个单独的隔间门,虽然很小,但是能躺下。
  折腾了大半天,许问都快站不住了,真没心思哄人。
  倒是木兰嫂子精力旺盛,好奇心也强,一边哄王秀秀,一边问原委。
  许问听了几句,实在太累迷迷糊糊睡过去。
  到岛上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王秀秀大约也哭够了,跟在后面,垂着头,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石磊带着手下的官兵回了营部。
  许问让王秀秀先回厂里,然后嘱咐生产部部长,没有她批的假条,一律不许员工私自离岛,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吩咐完,先到朱美珍那吃了个早饭,分别跟冬生和夏初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就回家睡觉了。
  人找回来,帐等她睡醒再算。
  “说说吧!怎么回事?”许问坐在办公椅上,问对面跟兔子眼一样的王秀秀。
  眼睛红是因为哭也是因为熬的。
  王秀秀长这么大,哪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吓得六神无主,回来了也后怕到睡不着。但,情绪已经比昨晚稳定了很多,最起码不至于吓到哭得说不出话。
  抽抽噎噎着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和刘峰说的基本能对上。
  王秀秀人如其名,长得很清秀,不跟许问这种长相放在一起的话,也算个美女。
  王秀秀跟其他工友去鹏城逛街的时候,被刘峰盯上了。
  北方跟男方口音差距这么大,一下就能听出来。
  刘峰更觉得有戏。
  王秀秀她们长这么大很少接触外面的人,活到十八九岁接触的都是公社那些人,性格相对来说比较单纯,没见过人心险恶。
  在她们的人生里,经历过最坏的事情也就是亲戚或者邻里之间门吵架。
  最多也就动下手,说些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或者像董海波那样的,就算是王秀秀她们见过最坏的坏人。
  在村里,村民们吵架的原因不外乎你们家的鸡吃了我们家的菜,或者婆媳矛盾以及因为因为赡养老人引起的矛盾。
  大锅饭时代,连耕地都不用争。
  而且魏庄是个封建思想残留比较严重的地方,百姓们除了普遍重男轻女以外,连婚姻大事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往往两个人从第一次相亲到结婚见不了几回。
  平时在村里,如果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年轻男孩多说几句话,那风言风语传的。
  这种情况许问也经历过,当初跟温一鸣见面基本就这样,明明两个人根本没说几句话,都被传成要结婚,后来因为路远征,更是名声差到底,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许问思想开放,自然不受影响,但是魏庄其他姑娘可没许问的经历,当然很注意避嫌,一般懂事起慢慢不再跟异性独处。
  这样单纯的姑娘,在遇见刘峰这种别有用心的人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根据王秀秀的陈述,骑自行车的刘峰不小心撞了她,借故要请她吃饭赔罪。
  本来王秀秀她们觉得是小事,用不着赔。
  谁知道刘峰特别诚恳,再三道歉,非请她们吃饭不行。
  不光请王秀秀还请了和王秀秀同行的两个工友。
  单纯归单纯,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很警惕,不太相信刘峰。
  吃饭前,刘峰就付了钱,并没跟她们同桌,以次来降低大家尤其是王秀秀的警戒心。
  这让王秀秀她们自在了不少,对刘峰的印象颇好。
  吃过饭,王秀秀他们又看见了刘峰。
  刘峰说给王秀秀弄脏了衣服,赔了她一件新裙子。
  王秀秀推辞,刘峰说买都买了,他也穿不了女生的裙子。王秀秀这才接了。
  回到岛上,发现裙子里还夹着一封信。
  信上,刘峰承认他是故意撞到王秀秀,因为他对王秀秀一见钟情,就想跟王秀秀有个认识的机会。裙子也是他精心为王秀秀挑选的,如果不合适的话,可以拿去换。信里还夹着裙子的收据。”
  “那条裙子抵我一个月工资。”王秀秀抽噎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许问:“……”
  “给你一条贵点的裙子就是从来没有人对你这么好过?”
  这思路的话,她不被骗谁被骗?
  “你不懂!”王秀秀语气激烈了几分,“我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旧衣服,过年从来没有过新衣服。也就是来这里打工后,我省吃俭用给自己买过一条裙子。”
  许问挑眉,虽然她也是个生意人,但是扪心自问她给工人的工资并不低。
  各种待遇加起来半点不比国营厂差。
  不至于买一条裙子都需要省吃俭用吧?
  王秀秀主意到许问的疑惑,抿了下唇,解释:“发了工资我是要寄回家的。”
  来许问这里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会寄工资回去。
  父母亲人也都会互相打听自家孩子往家寄了多少钱。
  大部分人都差不多,只留点零花钱都寄回去,可以自用的空间门确实不大。
  “这也不是你觉得他对你好的原因吧?家里条件有限,确实买不了太多的新衣服,但,因为一件裙子就称之为最好?”许问并不认同,语气也有点不好。
  她也一直穿旧衣服,少有的几件新衣服都是许望给她买的。
  可她也不觉得,许秋石跟朱美珍就不爱她。
  最起码结婚前,路远征买了好几套衣服给她,也没让她觉得是路远征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
  王秀秀摇头,“不只是因为衣服。他很关心我,嘱咐我按时吃饭,逗我开心……”
  许问懂了,裙子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王秀秀降低戒备心的开始。
  后面无微不至的关心才是重点。
  反正也不用花钱,每天一封信往彩虹岛上寄,绵绵情话中夹杂着一分钱不用花的无微不至。
  比如,让王秀秀洗完头发擦干再睡,要不然会落头疼。
  王秀秀说感冒或者其他的时候,让王秀秀多喝热水。
  让王秀秀吃饭的时候多吃点肉说她太瘦了还说挑食不好。
  诸如此类,每封信都是不一样的内柔。
  一个十八岁的,几乎没跟同龄异性有过深入交流的单纯姑娘,可不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遇上真爱?!
  而且,刘峰也不是真光动嘴不花钱。
  连续一个月每逢休息,王秀秀都会去鹏城找刘峰,刘峰会带她吃饭,给她买水果零食,给她买衣裳,还在她想家的时候殷切安慰她。
  王秀秀怎么可能是这种人的对手,才短短一个月就被刘峰迷的五迷三道,愿意为他生为他死,觉得他是全世界最爱自己的人。
  就在这时,刘峰又把王秀秀叫到了鹏城见面,就在刘峰的出租屋里,刘峰满脸痛苦的向王秀秀“坦诚”了自己的秘密。
  他说自己其实不是鹏城人是从省城来的。
  刘峰说自己是个富家公子,被家里逼着跟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门当户对的千金结婚。
  一想到要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共度一生刘峰就痛苦不堪,订婚当天他逃婚了。
  一个人跑来鹏城,自己家里和女方家里都在找他。
  要换以前,被抓到就被抓到,大不了娶了那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可如今他遇到了王秀秀。
  刘峰还说王秀秀是自己遇到的姑娘里最单纯最干净,最温柔体贴让他心动的女人。如果让他离开王秀秀还不如让他去死。
  看着痛苦的刘峰,王秀秀一筹莫展,除了做尿不湿,她只会种地。
  有些无措,只会哭着问刘峰“怎么办?怎么办?”
  刘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做出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拉着王秀秀的手道:“我们私奔吧?”
  王秀秀傻眼,“啊?私奔?”
  “对,咱们俩去国外,去一个我家里人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过咱们的小日子。”
  王秀秀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没出过国,我不会说外语。再说,我父母家人都还在国内!还有……还有,许总也不会让我走的。”
  王秀秀吓到语无伦次。
  刘峰发了脾气,说王秀秀不爱他。
  那次两个人不欢而散,王秀秀失魂落魄回到岛上。
  刘峰大约不想让别人察觉王秀秀的反常,好留下找他的痕迹,忙又把电话打到厂里,找王秀秀,哄她给她道歉,说如何爱她,就是因为怕失去她才会失控。
  王秀秀很快破涕为笑,刘峰又花了几天时间门给她写信,打电话互诉衷肠,然后突然消失。
  王秀秀慌了。
  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刘峰这个人存在,尽管他们很少在一起,可是总觉得走到哪都会有刘峰的影子。
  王秀秀又请假到鹏城,先去了刘峰的出租房,但是刘峰并不在出租屋。
  王秀秀对鹏城并不熟悉,只能摸索着在附近找他。
  她“恰好”看见被“追杀”的刘峰,一把拉住刘峰,两个人顺利逃跑。
  刘峰说失联是因为女方家里人找到他了,但是刘峰为了王秀秀表示死也不会娶她。
  所以女方的人恼羞成怒要弄死他。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离开了!你说的对,你的家人朋友都在国内,跟着我出去只能过苦日子。我们就在这里当一对苦命鸳鸯,直到他们找到我把我带走。”
  刘峰说这话时深情地望着王秀秀,捧着她的脸,“如果哪天联系不上我了,一定不是我弃你而去,那肯定是我身不由己或者被他们弄死了!如果有那一天,你千万别报警!否则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也会弄死你。”
  王秀秀更感动了,哭得稀里哗啦就这么答应了刘峰要跟他一起走,两个人约好了第一天见面的时间门。
  本来王秀秀还想着给工友留一封信表示自己出国了,刘峰不同意,说这样不安全。
  王秀秀最终还是被他洗脑成功,半夜悄悄收拾好东西,第一天悄无声息地带着自己的财物到了鹏城,来找刘峰。
  刘峰带着她到自己安排的船上,给她一杯水,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拿,得回去一趟,让王秀秀在船上等他。
  王秀秀当然不敢,紧紧地抓着刘峰的手,“我和你一起回去。”
  “带上你我跑不快。再说你刚跟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我舍不得你再这么辛苦。你放心,这船是我包下来的,船夫都是我朋友,你别怕!”
  王秀秀总觉得开船的不像好人,但感动刘峰对她的好,也不好意思反驳,再说逐渐感觉到困意来袭。
  当时她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自己熬了一晚上没睡,所以犯困,就睡着了。
  “其实,是他给我的水里掺了蒙汗药。”王秀秀咬牙切齿道,“那也不是他包的船!等我醒来后,我已经被绑着绳子扔在船舱下面,和我一样的姑娘还有十几个。那个刘峰回去根本不是拿东西,他是去接其他被他骗的姑娘。
  他同时骗着好几个姑娘,各个都跟我一样的经历。”
  许问点头,后面的事她都知道了,甚至比王秀秀知道的还多。
  比如像刘峰这样的人,他们团队里不只一个,所以最好才解救出来几十个姑娘。
  王秀秀吸了下鼻子,突然站起来往许问跟前走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许问面前,咚咚往地上磕了两个头。
  速度快的许问来不及拦。
  许问现在行动有些不便,弯腰扶她这事对她来说有点难。
  怀双胞胎,肚子要大不小。
  只能招呼她:“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王秀秀认真道:“我知道这事是我猪油蒙了心才被刘峰那个坏人给骗了。但是我和那些姑娘获救都是因为你!是你救了我的命!”
  其他被骗的姑娘都借口说回老家辞了工作。
  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刘峰也让王秀秀辞工作来着,王秀秀没敢。
  因为上岛之前许问就说过,这一签就是一年,想半路退了不干的,不给结算最后一个月工资,但是会派人把不想干的送回家。
  许问还说人是她带出来的所以就算不干了也会把她送回去,以防路上出什么事,但是来回路费得违反合同的人出。
  王秀秀哪敢让许问把她送回去?父母绝对不会让她跟刘峰走的,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刘峰一开始还不同意,“你辞职就好,她真送你回家,我半路去接你。”
  王秀秀摇头拒绝:“不行的!我们许总是军嫂,她要送我的话,肯定不会自己回去。一个会武功的军嫂总跟着她!你打不过她的。再说了,我们许总还有手机。”
  “手机是什么?”
  “就是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块,随时随地都能打电话,可神奇了!”
  刘峰知道王秀秀不会骗他,无论是会功夫的军嫂还是手机他都惹不起,只能咬牙同意王秀秀偷偷来找他的提议。
  想着只消失一天,那个彩虹岛是个孤岛,鹏城又这么大,等发现他的踪迹,他们早就出国了。
  别说刘峰,就是王秀秀也没想到许问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这么快找到她们。
  许问摆摆手,“谢就免了!你收拾下东西,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王秀秀头摇成拨浪鼓,“许总,我求求你,别送我回去!这次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现在就这么送我回去,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你怕你爸妈打死你,那你想过你这么偷溜以后我跟你家里怎么交代吗?退一万步说,假如那个刘峰不是个骗子,真带你私奔,或者,就干脆像昨天,他把你偷渡出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给你父母交代?你父母会怎么对我?”
  王秀秀脸一红,嗫嚅着说了个“我……”就说不出来了。
  她父母找不见她一定会跟许问闹,就算不稀罕她也会讹许问一大笔钱。
  重点是许问的名声会因此坏了,以后回魏庄没人敢跟她出来打工。
  “我不是观世音菩萨,普度不了众生。我带你们出来打工,是合作。你们能赚工资,我能运营工厂。但是不代表我应该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我知道在这次被拐的事件里,你是无辜的是受害者。但是,王秀秀,这本来可以避免的。这些工友里有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但凡多跟大家沟通一下,就能提前发现刘峰的骗局。最起码你走的时候,但凡留个纸条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
  他们是人贩子,不值得姑息。自会有法律制裁他们。可你是我的员工,我得对你负责!”
  许问轻拍了下自己的肚皮,“我现在是个孕妇,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要做。要是其他姑娘也效仿你,我还活不活了?你知道昨天为了找你,一共出动了多少人吗?”
  军方、警方、亲戚朋友都麻烦到了。
  连工厂都停工一天,全厂找她。
  “我真知道错了!对不起!许总,求求你,别送我回去!”王秀秀急哭了,“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而不是让我来给你的过错买单!老乡一场,昨天停工的损失我自己掏了不找你赔偿,你的工资我照样结算给你,但是你,必须得回魏庄。我会让郭建业送你回去。”
  王秀秀哭得撕心裂肺,活像又失恋了一次。
  许问摇摇头,但是离开的脚步没有半点犹豫。
  坦白说,王秀秀是个受害者,很值得人同情。她也不是故意的,纯粹是被坏人利用和坑骗。
  但,许问是一个管理者,王秀秀单蠢的代价得她来买单。
  这个责任她担不起,另外,也为了杀一儆百。
  这厂里女工居多,如果这次对王秀秀宽宏大量,不予以计较,以后再有姑娘犯了恋爱脑,效仿被人骗怎么办?
  这次能侥幸把王秀秀救回来,下次也能吗?
  倘若万一出事,许问拿什么赔人家父母?
  这是一条人命,一个姑娘的一生。
  王秀秀被送走后,许问写了一些新的厂区管理规定。
  比如,原本自由敞开的大门,现在日常是关着的。
  有要外出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得跟门口保安打招呼登记。
  如果要去鹏城或者沿途其他城市,则许问跟领班请假,拿着假条才能外出。
  并且外出限制时间门,到了规定时间门不回来的,许问肯定得过问。
  人接受自由容易,接受约束肯定不愿意。
  一时间门厂里有很大的反对声,但是也只能私下反对。
  毕竟王秀秀才刚刚出事,大家也都理解许问这样做的原因。
  许问上辈子实习的时候,总觉得,一份工作而已,还要上班打卡下班打卡,各种约束。
  现在才知道,有时候,很多规定是企业的管理者在各种经验或者教训中一点点加上去的。
  有些是很苛刻,但有一些,纯属被逼无奈。
  适当的约束是为了保护员工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
  为这事,许秋石跟朱美珍也老大不乐意。
  “停一天工,你还照常开工资,这次赔了不少钱!大家还不念你好!”朱美珍气呼呼地抱怨,“这都叫什么事?”
  许秋石反对:“人命关天!钱赔了还能赚回来,你就没想想那个王秀秀真要出点什么事,问问该怎么办?人家不来闹?再说,那王秀秀就一个十八九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要真被拐到国外去,一辈子不就给毁了?”
  朱美珍一想也一阵后怕,改了口:“人没事就好!权当破财消灾了。”
  许问还好,其实也没损失多少,就是工人的底薪。只要不耽误交货,其他都是小损失。最起码比起王秀秀的一生,钱真得不算什么。
  “唉!要我说,还是种地好。这做生意太累心了,生意做得越大越累。管生产管卖货还得管员工。”许秋石摇摇头,“还是庄稼好伺候,只要人不懒就能吃饱饭。”
  他也不是单位许问这次的事。
  儿女做生意他都看在眼里,刚到鹏城他还帮着许闻做过生意呢!
  天天早晨天不亮就开始起来忙活,一直到很晚才打样。
  来吃饭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好说话的和气生财,碰上那不讲理的或者多喝两杯酒的,也是气个半死。
  不是闹去派出所,就是桌椅让人砸了再索赔扯皮。
  许望那生意看着光鲜亮丽,但那些有钱人太太比一般百姓更难伺候,给钱是大方,要求也是真高,吹毛求疵的比比皆是。
  一开始许望没少给人伏低做小,也是今年开始生意铺的越来越大,反而是顾客求着她上门来做衣服了。
  许闻这边雇了几个人,有闹事的直接扔出去。
  但是他们那些摊子都小,就是许问这厂,是大厂。
  管这么多人呢!
  朱美珍哼了一声,“地里刨食就只剩安全了,就是穷的勉强填饱肚子。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一家八口人挤在一张炕上是因为啥了?是不是忘了你跟许闻爷俩,推着小推车,一车一车往沟里垫土的时候了?”
  许秋石:“……”
  许问忙打圆场,“爸妈,你们别争了!咱们一家人只要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种地也好,做生意也好,怎么都行!”
  这话许秋石跟朱美珍都认同。
  一家人在一起,吃糠咽菜是福,大鱼大肉也是福。
  正说着话,路远征打来电话。
  “事情解决了吗?”
  许问点点头,想起路远征看不见嗯了一声,“还得谢谢你那个朋友。”
  “朋友?哦,你说老黄。不用谢他!”
  许问:“……”
  “你那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晨刚起床。太阳还没出来呢!你呢?在干嘛?”
  “跟爸妈一起吃午饭。”许问老实道。
  “媳妇儿,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呀!”
  “我发现人真的是特别难知足的动物。以前做梦都想着如果我外出的时候能天天跟你说上话我就知足了。但是如今能经常跟你说上话我又贪心的想,要每天都能看看你就好了!”
  许问:“……”
  “媳妇儿,你说的那个视频通话,现在能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