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来。”许问道,“说不定咱们都来了,大姐一家也愿意过来做点小买卖。”
  “就是!问问才刚怀孕,还早着呢!咱也就是闲说话。到时候指不定又发生什么。”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店里就开始进客人。
  桑小青跟许闻回厨房忙活,许问起身准备上楼。还没等上楼梯,路远征跟二叔进来了。
  许问只好又扶着腰重新坐了回来。
  二叔把这阵子赚的钱都交给许问,“可终于算账了!天天拿着这么多钱我睡觉都不踏实。”
  许问:“……”
  就五百多块钱不至于。
  倒不是一个多月赚了五百多,进原材料的本钱也在里面。
  许问先抽出本钱放在一边。然后把剩下的钱分成三份,一份给了二叔,是他那四成,有差不多六十块。
  嫂子们的也是六十块,但,是很多嫂子加起来才有六十来块。
  许问自己只有两成不到三十块。
  许问又从本钱里把二叔先行垫付的房租给了二叔。
  “二叔。你回去后给货架归归类。这两次没给货的嫂子做的东西,你尽量给卖空了。如果不好卖的下周六送过来码头,我带回去。这些商品以后就先不上架了。一直供货的嫂子照常。除此之外,你再去周边生产队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愿意把土特产放在你店里卖的。你可以抽个成给他们带卖。”
  二叔连连点头,“那就又多一部分收入了。”
  路远征皱眉,“你不带她们玩了?”
  这个她们是指这两周没交商品的嫂子。
  “你看我长得像不像慈眉善目的菩萨?”许问胳膊肘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朝路远征阴森一笑。
  路远征:“……”
  菩萨不像,白骨精倒是挺像。
  他轻叹一声,“到时候,她们知道冤枉你了,肯定会来道歉。你还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倒不是他想当老好人,只是彩虹岛太小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会尴尬。
  “当然不会老死不相往来。”许问摇头,“但是冤枉我的肯定得付出代价,以后还想跟着我做买卖的,得交摊位费。借二叔这里的柜台,就得再给钱!不愿意可以不跟我合伙,自己去卖呗!”
  路远征:“……”
  二叔:“……”
  二叔本来还想问是谁冤枉许问,听完这句突然觉得是谁也不是很重要了,反正吃亏的不会是许问。
  路远征没意见,高举双手表示支持:“你开心就好!”
  傍晚,彩虹号按时返航。
  许问坐在船舱餐厅里捏着二十几块钱,撇嘴:“都不够油钱!”
  一个月四趟,赚二十多块,真心不够彩虹号的油钱。
  路远征翻白眼:“现在彩虹号都是在部队加油,可没要你的钱!”
  这是假“彩虹号”真战舰,必然不会让许问出钱。
  卡亚号一天不走,就不会换真民船。
  许问并没有被安慰到,撇嘴:“没要我钱怎么了?我出的主意给你们赚了多少钱?让我蹭两回也算奖励我,我蹭船蹭的心安理得!再说,现在不让我拿油钱,又不是一直不用我拿。等卡亚号走了,不还是得换回原来的彩虹号?而且我也不能一直用军船,早晚得买艘普通的货运船吧?”
  这点钱别说买船,租船也不知道够不够一个月的费用。
  路远征也不知道是该调侃还是该安慰她:“不算少了!一个月出头赚二十几块了。赶上一般工人的资高了。再说你们这个月去掉的本钱有点多。积压的货物也是本钱。租的店面也是本钱。虽然到手盈利不算多,但是好歹见着回头钱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帐不是这么算的。我二叔就是不卖嫂子们的东西,一个月也能赚五六十块吧?我哥之前赚得更多。当然,这还跟会不会做买卖有关系。至于嫂子们,这五六十块分到每个人手里怕是没多少。”
  各个嫂子的货,出货情况不一样。像豆豆妈一个人就占了十二块,王玲玲也不少,七八块。有的嫂子只能分几毛钱。
  但是像路远征说的,下个月没有租金这部分成本,收入就能上去了。
  许问想了想哼唧了一声,“现在想孤立我的,以后也别想轻易上我的船!”
  路远征这回识相地没劝她。
  人性是复杂的。
  大部分人都不只一面。
  有些性格刚直的嫂子,看不惯许问跟卡亚号上的人打交道,会直接把对许问的敌意表现出来。
  像这一种,其实还不怎么生气。
  没什么脑子和判断力的人,当敌人也不值得太过重视。
  但有更多的一部分人,敌意是暗戳戳的。
  她们背地里可能也会骂许问是“卖国贼”,见了面却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这种热情可能来自于自身的性格,也可能来自于其他考虑。
  比如她们的男人都算是路远征的手下,怕得罪许问了,路远征会给自家男人穿小鞋。
  还有一些嫂子,纯粹是不想惹麻烦,反正也跟许问不算熟,干脆远着许问,连生意都不跟她做。
  当然,也还有一部分嫂子,诸如李嫂,宋宝英,王玲玲,豆豆妈等都依旧无条件相信许问。
  许问还想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干呕,听得她胃里跟着翻腾。
  她侧了下头,是那个叫王倩的女同志,捂着嘴从她身边冲上楼梯往甲板上跑。
  许问随手拿过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会让心里很舒服,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心里那股子不舒服散了去。
  “这什么茶?船上自带的?能不能要点回家?”
  许问说着抬头看路远征,却见路远征一脸难受的地看着她。
  “你这什么表情?”许问纳闷,“活像我喝的是敌敌畏一样。”
  怕路远征不知道什么是敌敌畏,补了一句“就是一种物美价廉的农药。”
  路远征上下牙齿合在一起活动了一下,还是觉得倒牙,忍不住伸手捂住腮帮子,问她:“你就不觉得酸吗?”
  许问摇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茶壶,“茶还有酸的?”
  她真没觉得。
  路远征深吸一口气,看许问喝,他嘴里直冒酸水,“你喝的那是醋!”
  “啊?”许问眼睛瞪得溜圆,不太相信地看着手中的茶壶,“可这是茶壶啊!”
  “船上没喝茶的条件,喜欢喝茶的年轻人也少。所以船上的茶壶基本都用来装醋了。就算船上没有厨具,这船以前的炊事班班长喜欢喝茶。我们找不到装醋的就会偷他茶壶用。”
  许问打开茶壶上的盖子闻了一下,确实一股酸味。
  许问沉默了。
  路远征也沉默。
  过了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
  “我们?你以前就在这船上呆过?”
  “媳妇儿,怀孕也会破坏味觉吗?”
  路远征先答:“有次出任务,在这船上呆过一阵,差不多一个月吧。”
  “我不知道会不会破坏味觉。但是我知道孕妇可能有一段时间味觉不稳定。”
  虽然有了冬生这个儿子,但是怀孕还是第一次,许问也很忐忑。时不时就把魔镜叫出来,问一些孕期的知识。
  像桑小青跟她说的那样,有一段时间,孕妇口味会很多变。
  也许上一秒还能空口吃柠檬,下一秒就只想吃白米饭。
  突然间会特别特别馋某样东西,真买回来就又不想吃了。
  不过……
  许问看着手中的茶壶,不,醋壶,也抽了抽嘴角。
  即使有心里准备,但是,味觉这么异常还是挺吓人的。
  许问再抬头就看见路远征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她手里的茶壶。
  她把茶壶往路远征的方向推了推,“怎么?你也想尝尝?”
  路远征嘶了一声,又感觉嘴里开始倒酸水,一脸敬谢不敏,“我只是想起一句话‘酸儿辣女’,你这么喝醋法,是不是就把我闺女给喝没了?”
  许问:“……”
  她无语地翻个白眼,起身往外走,“你闺女没不没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脑子可能要没了。这种没根据的传言你也信。”
  “你去哪?”路远征拉开椅子,拿着搁在桌上的腰带,跟上许问。
  “去看看王倩,就是刚才跑上去吐那个姑娘。据说她在家就身体不好,我怕她在这里出事。”
  路远征摇头,“应该不会。他们上岛之前统一安排过健康检查。”
  彩虹岛上绝大多数都是官兵,他们需要保持绝对的战斗力。
  如果来的人里有人携带传染病毒,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得确保上岛的人身家背景干净且身体健康。
  许问闻言挑了下眉,跟路远征说了一下跟王倩聊天时她透露的意思。
  路远征点头:“别的我不知道,但她确实是健康的。”
  许问跟路远征走到甲板上时,王倩正扶着栏杆吐得撕心裂肺。
  刚喝醋压下去的不舒服,又在听见王倩的呕吐声时开始翻涌。
  她很想去看看王倩的情况,但是看起来,她的身体不太允许。
  听过共情的,没听说过共吐的。
  许问轻拍着胸口,背过身,仰起头。
  “你先下去,我找人看看她。”
  许问嗯了一声,让路远征扶回餐厅,重新开始押醋。
  路远征喊了李嫂帮忙上去看看王倩,顺手塞给李嫂一杯温水以及两片晕船药。
  果然,李嫂说,王倩只是有点晕船,没大碍。
  来的时候风平浪静还好,回去的时候,起了风,深海中浪不小,一些晕船的人自然就会感觉到不舒服了。
  许问这才放下心来。
  路远征丢下狂喝醋的许问,跑去跟李嫂取经,问她怀孕的女人一般喜欢吃什么?该怎么照顾。
  许问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忍不住翻个白眼,问李嫂有什么用?每个孕妇的妊娠反应都不一样。
  还不如产检的时候问医生或者是问她本人。
  许问的妊娠反应就这么开始了。
  她依旧很少吐,但是吃东西变得特别难伺候。
  今天还得重口味,重酸或者重辣,明天就吃水煮菜甚至是什么都不加的白米饭。
  她这种状态肯定是不能吃食堂,路远征再忙也会坚持先给她做饭。
  许问这几天多数时间都在给姑娘们上课。
  
  
  第一节课,她分享的不是学习经验跟知识点,而是教大家怎么自学。
  许问认为,每个人接受知识的能力和速度是不一样的。
  而老师讲课是普适性的要面对全班。
  有人基础好听着会觉得浪费时间,有人基础差犹如听天书。
  剩下的人一部分觉得很好,还有一部分可能觉得讲课方式没劲不愿意听。
  有效的自学能少走弯路,多学东西。
  尤其是大学里,自习更重要。
  来到这里的年轻女同志们,大家基础不一样,会的东西不一样,但是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考大学。
  许问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全方位二十四小时陪着她们,也做不到一对一辅导。
  所以得先教会她们自学,这样每个人先把会的学了,啃不动的再来问她。
  第一天上课时,有一部分姑娘意见还挺大,觉得被许问骗了。
  她们是冲着许问的经验和学习方法来的,谁知道许问却教她们自己学。
  如果自己学,她们千辛万苦来海岛上做什么?
  在家学不好吗?有吃有喝有正经的房子住。
  这里条件这么艰苦。
  许问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一套卷子下来,考了一天的试。
  回头送去给宋宝英,让她们帮忙批改。
  那些姑娘们见抗议无效,也只能忍气吞声跟着学。
  来都来了又不能想走就走,不学还能怎么办?
  许问也确实没办法把更多的精力花在这些姑娘们身上,因为3d打印机终于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