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
  路远征若有所思。
  “瞧你这为情所困的贱样!”石磊不客气地嘲讽路远征。
  路远征挑眉,为情所困吗?
  “啧!你还是离老子远点吧!跟你在一起太跌份了。”石磊摇头晃脑走了。
  “艹!你不说送我回去呢么?”路远征喊他。
  把他文书轰走了,又不管他了?
  石磊嘶了一声,停住脚步回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对付敌人脑子不是挺好使的?怎么对付自己媳妇儿跟贵港那二傻子似的呢?”
  “我媳妇儿又不是敌人!”
  石磊倒走几步回来,苦口婆心道:“没让你把媳妇儿当敌人!但是你得像对待敌人那么认真的研究,制定作战,不是,哄人方案,执行哄人任务。”
  他拍了拍轮椅扶手,直接明示:“让嫂子来推你!”
  这次说完真走了。
  路远征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玩游戏的大人孩子。
  他们玩完老鹰抓小鸡,又开始玩丢手绢。
  他以为许问这种知识分子不太喜欢这种幼稚的游戏,没想到还挺融入其中的。
  跟冬生像一对……姐弟。
  路远征摸摸自己的脸,莫名有点不爽,扬声喊许问:“问问,过来帮我个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问总不能不给路远征面子,让冬生先玩,自己走到路远征身边,推着他往回走。
  “想不想看海?”路远征仰头征询许问的意见。
  许问硬邦邦回了两个字:“不想。”
  “大清早房间里闷热,我们一起转转呗?”
  许问连话都不回了,坚定地推着他往家属楼走。
  “就不想看看我……冬生长大的地方?”
  “我们这风景挺好的。”
  “……”
  路远征怎么说许问都不吭声,眼看就要到单元门口了,路远征强行用手停住轮椅,轻叹一声:“许问,咱们谈谈?”
  许问还是不说话,但也没再把人往家属楼里推。
  “这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房间里潮湿闷热,咱们往下面走走?”
  许问默了会儿,推起轮椅往回走,顺着主干道一路往下。
  在路的尽头能透过两个连队之间的缝隙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在车上时看见大海近在咫尺,但这会儿真要去的话,得正儿八经走一会儿。
  许问倒是不怕走路,但是下面都是土路还有坦克压出来的痕迹,推着轮椅走一遭,路远征全身伤口都得裂开,包括已经结疤的。
  她左右看了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旁也有石凳,便把路远征推到了树荫下,“就在这说吧!”
  路远征暗暗松了一口气。
  坦白说真要这么下去走一遭,他也有些打怵。
  不怕疼又不是不疼。
  他抬眼看了看许问,许问面无表情。
  路远征柔声问:“还生气呢?”
  “没生气。你这处处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到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路远征:“……”
  你的表情和你的语气都不是这么回事。
  “既然你在这里有人照顾。那正好权当我把冬生给你送回来,明天我就走!”
  “大过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哪?别说气话行不行?”
  “跟你有关系吗?咱们又没打报告没领证的。哦,婚礼也不算办完,彼此都是自由之身挺好。用你的话说,我马上就可以在大学里找个前途无量的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路远征:“……”
  被噎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明明很知书达理一姑娘,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呛人。
  想起石磊的话,路远征咽下解释,只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道歉!”
  这次许问没说话,冷着脸站在一边,仰头看树。
  路远征轻咬了下舌尖,下意识想摸烟,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他伸手摘了片树叶,掐掉叶片放嘴里咬着叶梗,思索着该怎么哄。
  “路远征。”许问突然开口。
  “到。”
  许问:“……”
  可知道每次喊冬生,他都答到是随谁了。
  路远征解释:“习惯了。”
  刚在走神,听见自己名字习惯性喊到了。
  “我们结婚前,我动摇过一次。”许问坐在石凳上跟路远征面对面,“那一次我考虑的就是你昨天说的话。”
  “啊?”
  “那时候我就知道今年要高考,也知道我一定能考上。”
  许问这话又点狂,可路远征知道许问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想了整整一星期。一直到被温一鸣诬陷被抓走,我都没纠结出选择。不嫁你的理由很明显,再熬这么三四个月我靠自己一样可以摆脱现有困境。像你昨晚说的那样我以后也许有更好的未来更多的选择。当时悔婚肯定有些麻烦,不过像你说的,我一般是个比较理智的人,我权衡过,悔婚带来的损失跟考上大学以后比,其实不算什么。”
  路远征默默听着。
  “我甚至在晚自习的时候拿了一张纸,仔仔细细写了嫁你的好与坏、不嫁你的好与坏。坦白说,不嫁对我来说明显更好一点。”
  路远征没忍住,还是追问了一句:“那为什么还是决定嫁给我了?”
  许问摇摇头,“那时候没想清楚。毕竟当时我跟你之间有些复杂,你一直是抱着必死之心离开,我总觉得可能是因为崇拜英雄的关系,或者说同情你跟冬生。但是你现在还活着,最起码同情就不存在了。”
  “只剩崇拜了?”路远征挑眉,低笑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过日子天长地久……你这么说我更不能耽误你。万一你哪天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岂不是得后悔?”
  许问没反驳他,只说了句:“你昨晚想岔开我注意力才讲了李嫂的故事,但是,我看见你有反应了!”
  路远征:“……”
  脸倏地红了,才打开的话匣子瞬间又闭上。
  “我……”
  许问摆手,制止他:“我不是质问你。你不用解释。我就是想问你,你喜欢我吗?还是说有反应跟喜欢我是两回事?”
  路远征一向也是个条理分明的人,只是被许问一挤兑,羞逯下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跟不上许问的思路,听见她问话,下意识点头:“喜欢。”
  许问笑了。
  路远征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笑完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轻叹:“许问!”
  语气多了几分宠溺和无奈。
  他是人又不是木头。
  许问年轻漂亮,知书达理。
  喜欢她才是人之常情。
  “在呢!”
  “我……”路远征又叹息一声,苦笑,“喜欢不能当饭吃。跟着我很苦。”
  “你喜欢我什么?”许问只挑自己想听的。
  路远征喉结滚了滚,脑子里想过初见她那一幕。
  不是池塘里,是捕蛾那一次。
  路远征掰着指头数许问的好:“你聪明、善良、漂亮、知书达理……”
  几乎把他所知道的词汇都堆砌了出来。
  许问却有些失望,撇撇嘴:“能说出口的喜欢都不叫喜欢。”
  路远征:“……”
  路远征脑子一抽也跟着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许问答得干脆,“谁喜欢一块木头!”
  说完扭头就走。
  路远征:“……”
  他喊许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在那反省吧!”
  许问走得很干脆,连一次头都没回过。
  不是她没良心,那石桌就在某个连队的一角。
  她注意到自己跟路远征说话时,房间里有人探头探脑。他好歹也是新营长,还愁没人送他回家属楼?
  许问走着走着,唇角开始上扬。
  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
  喜欢才嫁。
  这是她昨晚想明白的事。
  哪个女生心中没有英雄梦?
  何况路远征是个真英雄,于她于国都是。
  许问也一样,虽说两世为人,可上辈子也才刚大学毕业。
  之前没机会想这么多,就像她跟路远征说的那样,只以为是单纯崇拜和同情。
  仔细想想,其实上次动摇了都没退婚大约就因为喜欢。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更在意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很少有人会把喜欢不喜欢当做两个人结婚的理由。
  最起码农村特别少见。
  但谁不喜欢两情相悦的爱情呢?
  路远征要不喜欢她,只会妥妥地安排好她,就像安排冬生一样,不会这么巴巴地来哄她。
  真不喜欢也没事,来日方长,总能让他喜欢上自己。
  男人嘛!得慢慢教。
  路远征跟许问,年初二一大早就回了医院。
  不回也不行,李道明的药只开到年初二。
  有些营里的卫生连能处理,有些只能回医院。
  营里派了辆车送他们俩。
  卫生连就有救护车。
  这次路远征坚持自己爬上车,不肯再被抬着。
  没带冬生,主要带到医院去许问也顾不上照顾他。
  大院里有些小朋友跟他玩,那些人大部分也是他熟悉的人。
  就这样这冬生兔子眼了一早上,还埋怨许问:“麻麻,你说不会跟我分开的。”
  路远征答应他,过两天让人送他到医院,冬生这才委屈巴巴地同意留下。
  李道明早早地等着路远征,见他回来才松了一口气,一见面就苦着脸抱怨:“因为你我这个年都没过好。你丫跑了倒是清净了,知道我被院长念成什么样么?今天我本该休假的!就因为你我一大早就被召唤来医院。我们院长说你今天不回来就不让我回家。”
  “这样啊!”路远征一脸惋惜,“早知道那我就晚上再回来了!”
  李道明:“……”
  “路远征你看你这副小人嘴脸!”
  回了病房,李道明检查了下路远征的伤势,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