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钧呼吸稍快:“难得给我打电话,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先顾及你这边。”
  姜宁隐约猜出他接电话前在浴室里不止洗澡这么简单,顿觉这手机烫手,却忘记能挂电话这回事了,咬着字说:“不跟你说了!”
  她把手机扔在枕头上,双臂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不动,乌浓的长发沿着后背垂散了下来,挡住一小片精致的侧脸。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电话里谁也没出声说一个字。
  直到许言钧那边水声逐渐开到最大,掩饰去了他的动静。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再次出声时,语调已经听不出一丝不对劲,平静如常:“宁宁。”
  姜宁下意识看向手机,没吭声。
  许言钧像是知道她在听,略顿片刻,开始给她讲故事。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吐字清晰,也没有停顿,一瞬间将她飘忽不定的灵魂给扯回了曾经在丰县时,很多个夜晚她睡不觉或者做噩梦了,他就陪在她的身边给她讲故事,哄她睡。
  姜宁将床头的台灯调到最暗,半趴在枕头上,竖起耳朵认真听。
  许言钧讲的故事她都听了无数边,却还是不厌其烦,而他亦是,直到后半夜,姜宁终于逐渐有了困意,脑袋也迷糊糊的,不再去想恐怖电影里的画面。
  “还怕吗?”许言钧问她。
  姜宁把脸蛋贴在雪白的枕头上,卷翘的眼睫快合上,口是心非的嗯了声。
  在电话里,许言钧温声低语哄她:“别怕,我陪你。”
  姜宁没放心上,声音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
  之后,也不知怎么睡着的,再次醒来时,发现手机上的电量彻底耗尽。
  上午还有戏要拍,姜宁准点来到剧组定妆,起太早缘故,她坐在化妆间里打了个哈欠。
  旁边剧组的女三见状,主动提供了自己抽屉里的各式茶包,沏了两杯,其中一杯示好般,递给了姜宁。
  经过昨天陈昕的下场,大家在私下都形成某种默契,再也不敢对姜宁指手画脚的议论。
  就怕下一个,被踹下人工湖的,轮到自己身上。
  姜宁性格向来是你不惹我,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她礼尚往来也给了这位女三一杯新鲜的热豆浆,便窝在位子上看剧本。
  接下来没有了陈昕在来剧组刷存在感,大家都风平浪静拍着戏,好似遗忘了这号人。
  到午休时间,姜宁坐在椅子上继续看剧本,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抬眼看,是顾宸赫穿着剧组的剧服走进来。
  两人除了在片场拍戏,私下都是零交流。
  顾宸赫就跟看花瓶似的,上下打量了一圈姜宁:“你昨天把陈昕踹下湖了?”
  姜宁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
  顾宸赫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坐到姜宁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注意到姜宁这身剧服下,裙摆明明是拖尾,偏偏露出了一双纤瘦雪白的脚,弯起的弧度很美,看得出是精心保养过的。
  老天爷对她,还真是厚待。
  “你要处于繁殖状态,出门左拐,眼神给我规矩点。”
  姜宁轻飘飘一句话,让顾宸赫都忘记问她跟陈昕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了,很不屑的轻嗤道:“放心,我对你这种五毒俱全的女人硬不起来。”
  姜宁看了眼他,正要讽刺回去。
  这时,搁在化妆台上的手机提示音适时地响起,她转头去拿来看,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许言钧发来的消息。
  上面,文字简短:「下周末有空吗?我家中那位百岁高龄长辈又许了一个生日愿望,依旧是想看我带你回去。」
  倘若姜宁仔细琢磨这段话,会发现许言钧第一次说的是:“长辈想看他带个女孩子回去。”
  这次,直接变成了——带你回去。
  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一秒,两秒,三秒。
  在旁边,顾宸赫见她低着脸,捧着手机,不知是看谁发来的短信。
  破天荒地,亲眼目睹姜宁精致的唇角弯起,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原来……她也会笑这么开心。
  距离周末的前三天,姜宁先跟导演请了假,她没跟任何人说缘由,就说有私事要办。
  到了那天,她起了个早,即便没有打电话问许言钧是什么时间,潜意识先做好准备,还从行李箱里将那件旗袍,提前拿出来熨烫挂好。
  八点半时分,电话响了。
  姜宁穿着白色浴袍,衣带略松垮,脚上趿拉着拖鞋一路跑到床边去接,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师的助理,心里顿觉有些不妙,接听时直接问:
  “小张,是有什么事吗?”
  关齐林做完近五个小的手术,已经是下午了。
  幸好手术很成功,不用推进重症监护,而是住在vip病房里。
  姜宁临时赶到梅城,身边什么都没带,坐在病房外的那张椅子上,乌浓的长发松散,只穿着简单宽松的毛衣和短裤,小腿纤细苍白,光一照她身上,半张白瓷侧脸没什么表情。
  小张提着饭盒走来,低声说:“姜宁姐,吃点东西吧。”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不好闻,姜宁没胃口,从里拿了瓶水润喉咙,出声问:“老师的身体情况怎么不跟我说?”
  “关导不让,怕你担心。”小张犹豫了很久才私下通知姜宁过来,毕竟这肿瘤手术,搞不好失败了是要人命,而关齐林年纪大了身边无儿无女,最亲近的小辈也就她了。
  趁着关齐林在病房里还没醒,姜宁和小张聊了会,逐渐地,也提到了跟王珍打官司事上。
  这个好在有慕瑾深那边全权代理,关齐林可以安心修养身体,而王珍最近为此忙到焦头烂额,不止一次上医院来找人。
  姜宁手指拧着矿泉水盖子,一下又一下,停下后说:“我给你转笔费用,去请个保镖,下次王珍再来,别让她打扰老师。”
  小张点点头:“好,我会照顾好关导。”
  到天黑的时候,关齐林才从沉睡中醒来,正躺在病床上教育小张不该让姜宁大老远的跑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