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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马
  姚成胜的做法好是好,但这么做,显然又给了底下人贪赃枉法的机会。
  这点腌臜事儿,裴知楌来来去去几辈子了,看得比谁都明白,他一开始想要整治,中间那几辈子决定同流合污,后来这几辈子见怪不怪——注定要死的人生,再多都是白费。
  姚怀月带着姚月儿出去买布料裁剪衣裳。
  每年都会举办的百花宴,今年刚好轮到姚家承办,再一个,姚家老太爷已经明确表态,要趁着这次百花宴正式跟大家介绍他的两个孙女。
  这也就意味着,姚家同时承认姚怀月和姚月儿两个人的身份。
  对于这件事儿,这上京城里除了想要看热闹的达官显贵们,最不开心的就属姚锦书和姚锦欢,锦画年纪小,同时有两个堂姐,她开心还来不及,回去后一个劲儿的跟父母说,说怀月姐姐和月儿姐姐都好厉害,能把那么难的诗文背的那么流利。
  从小被疼着长大的孩子,没什么眼力价,两个亲姐姐听了这话,脸都黑成锅底。
  “一个是不知哪儿来的野种,一个是小门小户长出来的野丫头,能厉害到哪儿去?也就锦画年纪小,才轻易叫他们给哄骗了。”
  姚锦欢快人快语,口舌上半点不落下风。
  “好啦好啦,这话可千万别叫你祖父听了。”蒋氏忙着劝导。
  “若是你祖父听了这话,可又该不高兴了。锦画年纪小没关系,只要你们好好的,在百花宴上好生表现,不愁没有好人家,比不过那姚怀月去。”
  蒋氏带着两个女儿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积存多年的首饰。
  那都是她自己都不舍得带的,如今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为了在百花宴上让自己的女儿们能够得贵公子的青眼,她也算下了血本。
  “锦书端庄,这对翡翠耳坠子正合适,锦欢你活泼,娘就把这对玛瑙的给你。这可是当初你们的外祖父特意在京城第一坊给娘定的。娘这半生,没什么指望,只要你们姐妹两个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娘便心满意足了。”
  姚锦书微微红了眼眶,姚锦欢捏着玛瑙耳坠对着镜子在耳边比划着,听了这话,回头,耳坠在桃腮旁摇摇晃晃。
  “娘,我听说这次百花宴上太子也会来,他还没选太子妃呢。”
  姚锦欢话音刚落,姚锦书就绞紧了手帕,像是心思被人看穿一般。
  若说裴知楌是整个京圈的反面教材,那么太子裴良渚就是人人钦羡的“别人家的孩子”。
  帅气善良又大方,说话永远轻声细语的,不知是上京城内多少姑娘的梦中人。
  只是如今依然没有太子良娣,东宫主位空悬。
  人家都说裴良渚心思恪纯,从来不喜声色犬马,将来若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必是百姓之福。
  总之各种美好的词儿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姚锦欢随口一说,点破姚锦书的心思,这何尝不是蒋氏的心思呢?
  只要——只要家里出一个太子良娣,那她岂不是可以在姚家横着走?她男人不出息,好在女儿们争气,一个个出落得花儿似的,当日姚锦书刚刚及笄,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姚锦书和姚锦欢甭管谁,选上了,这都是她的荣耀。
  “娘知道,你们俩都是娘的心肝宝贝,都是金凤凰,只要百花宴上好好表现,断然不会差的,一会儿差王婆派辆轿子,送你们俩出去选几匹好的布料,做漂亮点的衣裳,就从娘的私账里出。”
  姚家二房因着和老爷子住在一起,规矩还同没有分家时那般严格,每个屋子的吃穿用度都有严格的规定。
  尤其是小姐们的衣裳首饰,老爷子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清官,对这方面的要求尤为严格,华贵的珠宝和绫罗绸缎一概不许。
  姚锦书心思深沉,这方面的需求还好,姚景欢,每每同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们聚会之后,总是抱怨连天。
  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身漂亮裙子,她早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谢谢母亲!”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的。
  姚怀月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古代没有污染的阳光,真真晒的人浑身骨子都松散了下来,恨不得立刻趴地上睡一觉。
  姚月儿却满脸愁容,只打着伞挡着刺眼的阳光去,暗自叹气。
  “天气太热?”姚怀月探身问,这大街她虽然是第一次来,可因为原主来过无数次,所以熟悉得很,顺手指着前面一家,“那家的冰酪好吃又解暑,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姚月儿一抬头,眼眶红了半边,姚怀月心中暗道不好,这厮要哭!
  果不其然,姚月儿已然抽泣起来:“我是不是很丑?”
  姚怀月张了张嘴。
  姚月儿虽说长在乡野,皮肤是黑了点,身材也壮了点儿,可毕竟姚家的底子还在,且王氏也是美人儿,差不到哪儿去,反增添一些别的韵味。
  “不丑,谁说你丑了?”
  “是我自己觉得……”
  姚怀月懂了。
  一个人从心里往外的自卑是没那么好改变的,她自己对自己不满意,更害怕“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也不能拯救自己。
  “别怕,前边就是京城第一坊了,据说老板娘是之前宫里放出来的针功局的绣女,做的衣裳可好看,到时候给你挑一挑,定然有衬你的。”
  “闪开闪开!马惊了!闪开!”
  长安街尽头尘土飞扬,马蹄声由远到近越发急促起来,周围的人纷纷闪避,姚家的侍女们也都慌忙护着自家小姐躲开。
  “哎呀”一声,前面的人忽然挤过来,姚怀月和姚月儿顿时离散,姚怀月差点摔着,靠在丫鬟怀中抬眸看去,见姚月儿因踩到了披帛,加之马临跟前,约摸丫鬟自己居然也害怕,竟送了手。
  姚月儿跌倒在地,狼狈不堪,惊马已到了跟前,她更是软的站不起来。
  “月儿!”姚怀月惊呼,甚至想冲过去把她拽起来,可周围都是人堆叠在一起,连丫鬟都拉着她:“小姐小心啊!”
  她们哪里知道姚怀月的心焦?
  要是姚月儿有了个三长两短,那她岂不是又要跟原主那个大怨种似的被赶出家门?
  人嘶马啸,乱哄哄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眼前都是色彩纷乱的披帛和绣鞋。
  难不成都是为了百花宴出来采买的大家闺秀们?
  人也太多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姚怀月终于冲破了人群,前面一片空白,姚怀月一下子失去阻力,重重趴在姚月儿身上:“别怕!我来了!”
  在她心里以为自己此刻一定跟盖世英雄一样帅气无比,其实屁股朝天地趴在地上,姿势傻的冒泡。
  没办法,身子底下的这个人护住了,就是护住了自己荣华富贵的后半生。
  已来不及把人拖走。
  从前就不知长安街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倒像是集会。
  伴随着马的嘶鸣声,姚怀月看到一黑袍小将,将笼头高高抬起,愣是勒马回身,那马蹄在姚月儿身上擦过,最终落在了别处。
  姚怀月终于冲破人群:“没事吧?有没有吓坏?有没有伤到?”
  马终于安静下来,黑袍小将匆忙下马:“姑娘安好?”!--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