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483.贫酸却热诚
其实经常淘宝购物的人是最清楚那种等待的焦灼感的。
你在淘宝上看到了一个很喜欢，或者特别急用的东西，迅速下单，结果就看着它那“宝贝已出库”的物流信息不动地方了。
或者是“宝贝已到达xx中转”，到达时间是昨天凌晨，可现在都下午5点多还不见状态更新，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送到……
那种焦灼感是很烦人的。
许鑫也是这感觉。
遇到了个很新鲜的“袜子鞋”，结果国内没货。
有心想问老汉，老汉还在那睡午觉。
你说糟心不？
而就在他想着问问老汉这鞋在哪弄的，给自己也弄一双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得出门了。
知道他回来燕京的消息，《舌尖》的人要凑到一起开一个进度会。
把这段时间调研的资料都做个总结，让总导演把握一下大的方向。
这事是正事，可比他那双鞋重要的多。
于是，许鑫一路赶到了双唯，和几个导演凑到了一起。
在他的概念里，大家调研的资料应该最多人手一个记事本，或者是一个ppt之类的就差不多了。
可当他到了写字楼那专门给《舌尖》开辟出来的办公室里面，看到了摆在会议桌上那二十多本资料的时候……
人忽然就麻了。
这是把我当火影了吗？
这么多东西，摞起来都到我腰了。
怎么看得完？
可看不完也得看。
这里看不完，拿回家也得看。
都是团队的人辛辛苦苦的成果，随便翻开一本，里面就是一些小吃的民间传说，或者是特色故事，以及背后的寓意等等。
在他忙碌电影的这几个月，《舌尖》的人可是半点都没放松。
而现在大家都做好了自己工作分内的事情，该他这个总导演出来拿捏了。
先开会，各个调研组报告进度。
以及寻找到的食物主题理念，配以图片文字说明与讲解。
这一场会，就开到了晚上6点。
6点多，会议告一段落。
但明天上午还要继续。
他是明天晚上的第四届大学生电影展开幕，下午要接受大学生电影展的采访。
和刘一菲一起。
所以上午还有闲暇的时间。
而这些资料，他要尽可能的先看一部分出来。
目前来讲，调研的第一阶段，也就是粗筛这些美食类别，已经结束了。作为导演，他要在最快时间内，把哪些值得拍，哪些不值得拍，给出大家一个方向。
而这种方向，还不是说什么食物历史悠久，就拍什么。
老，和新，要在这部纪录片里达到一种平衡。
让情怀与历史得以铭记传承。
也要让大家感受到推陈出新，那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此时此刻，舵手们已经扬帆起航，汇入大海。
该由船长掌舵，带领他们到达新的目的地了。
……
7点。
苏萌准时出现在了双唯楼下。
她有沃尔沃的钥匙，到了楼下后，先去地库把车子开到了门口，接着才上楼找的许哥。
而找到许鑫时，他正拿着一个笔记本在看，时不时的还对着面前的电脑操作一番。
“许哥，我来啦。”
“嗯。”
许鑫看着屏幕应了一声：
“吃饭了没？”
“接到您电话的时候就在吃。”
“好……那你先把这些笔记本……唔，就按照这个顺序，靠近我手边的放到最上面，离我最远的放到最下面，都装起来。顺序别弄错，我弄完这个咱们就走。”
“好的。”
苏萌应了一声，开始着手收拾。
很快把这些资料都弄到了一个手提袋里后，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边。
时间再次流逝。
来到了8点多。
“……走吧。”
见实在是一本弄不完，许鑫叹了口气。
算了，慢慢来吧。
一周时间内搞定这些资料，应该来得及。
……
一路和苏萌一起回到了家。
开门的时候，家里乌漆嘛黑的。
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放在餐桌上的几个倒扣着的不锈钢盆。
随便拿起来一个盆，看到里面的浇头，他就知道……老汉是给自己弄好了饭才走的。
至于去干嘛了，他也没操心，走到了厨房后，果不其然，厨房里的案板上还放着切出来的手擀面。
“萌萌，烧水下面。弄好了喊我。”
“好的……许哥，明天您穿哪一套衣服，选好了吗？我给您熨出来。”
“这事儿问你姐吧。饭好了喊我。”
他拎着资料直接进了书房，而等到书房的门打开时，苏萌已经端着个餐盘走了进来。
“许哥，吃饭了。”
“唔……好。你吃了没？再吃点？”
“不吃啦，我打电话问问姐衣服的事情去。”
“嗯。”
苏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二楼的客厅里，远离了书房后，才给杨蜜拨通了电话。
她可不敢打扰许哥工作。
“喂，姐，我问一下，明天许哥参加电影节，穿哪一套衣服？”
许哥的衣食住行都是蜜姐来操心，倒不是说她这个小助理没能耐。
按照娇娇姐的说法是蜜姐不喜欢别人插手。
所以有时候苏萌也觉得挺离谱的。
许哥明明做事也好，其他方面也罢，看起来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唯独这种生活方面……
说句不太敬的话，怎么跟个废物一样。
啥事都是“问你姐，问你姐，还是问你姐”……
当然了，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她可不敢说。
“唔，你先问问琪琪，她那边准备的是什么礼服。如果她是浅色系，那就给他选深蓝。如果她选的是神色的，给他选衣帽间最右面柜子里那几套黑灰色带网格的……他人呢？”
“许哥在工作，今天从公司拿了好多《舌尖》的资料回来。”
“呃……行吧。”
本来还说让人去欧洲给他买鞋的杨蜜琢磨了一下。
算了。
改天再说吧。
“好好照顾他，我挂了。”
“嗯嗯，好的。”
苏萌挂断了电话，蹑手蹑脚的朝着衣帽间溜了过去。
……
这一届的大学生电影展举办地，就在传媒大学南校区里面。
因为大学现在已经放假的缘故，里面有许多场地可以作为播放电影的“影院”，供人观看浏览。
凭心而论，许鑫在进入到传媒大学里面，看着那……比起其他的什么燕京大学生电影节，或者金鸡金马奖这种隆重的电影节盛会不同的简陋牌子，他一下子就……也不能说是喜欢吧。
但至少觉得这次电影展变得有趣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些细节。
比如这林荫路的两侧，都被贴上了那种如同胶片之感的黑白胶带。
大概走个三五步的距离，这些胶带就有多一个“→”的箭头指示方向。
再比如垃圾桶前面的标牌，上面写着：
“请把烟头掐灭，丢到这里——↓-——^_^”
一些细节虽然乍一看有些粗糙，可却很有趣。
那是手工一点点的做出来的。
许鑫放眼望去……
这些黑白的指示线条一直延伸到路尽头。
甚至，作为导演的他展开想象，还能“看到”那些工作人员大热天蹲在地上贴胶布时，挥汗如雨的身影。
“……”
兴许是回归学校的缘故？
又或者他始终觉得作为从业者，比起商业化而言，单纯的热爱，更吸引他。
“第四届大学生电影展……咦，许鑫，你这张照片可以啊。”
刘一菲指着这块牌子旁边，那一比一复刻的许鑫的等身人形牌笑道。
正看着“举办单位”的许鑫扭过头，见刘一菲指着转角处，他走了过去。
然后就瞧见了包括自己、冯晓刚、关虎，黎名，刘一菲等男男女女十几个等身牌，就立在路边。
而刘一菲指着的，就是自己穿着西装，看起来在走路的照片。
并且走路时，好像还有风，把他的领带吹的随风飘扬。
“唰。”
他脸就红了。
介狗娘们……怎么把这张照片给抠出来了？
这是当年他和杨蜜一起拍的双唯的宣传照。
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的。
地地道道的摆拍。
什么手指抵在额头上思考，或者是对着镜头高高的扬起头颅……
反正怎么帅怎么来。
可照片出来，看着自己那做作的德行，他的脚趾头就想抠出三室一厅来。
羞耻的要死。
这时候，刘一菲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真帅。”
“……”
刘一菲应该是夸的自己旁边的冯晓刚吧。
嗯，少女，你的审美果然很棒。
就别看我就行了。
当我不存在。
许鑫强忍着抠瞎照片上那双带着“藐视”神色的眼眸，直接说道：
“走吧，要迟到了。”
俩人今天还有一个现场访谈要录。
听到这话，刘一菲一扭头，许鑫就已经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的目光本能追逐着对方的身形……忽然一愣。
因为她看到了已经走出自己三步范围内的男人，那红透了的耳朵根。
哦对。
蜜蜜好像说过，他是个社恐啊。
“……嘿嘿。”
这下，神仙姐姐笑的更开心了。
但也没继续戏谑，跟着他顺着指示牌的方向往前面走。
四个人前俩后俩的身影掠过了一个又一个等身牌。
忽然，许鑫脚步一顿。
眼角余光，他瞥到了张子怡的等身牌。
他停，刘一菲也停了。
顺着他看的方向扭头后，来了一句：
“说起来，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呢。”
“嗯。”
许鑫点点头：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让时间把什么诈捐门，沙滩门、泼墨门之类的给淡化。甚至得求着媒体不要给她曝光度……所以你听不到她的消息很正常。”
“那她这次会出现不？……照理来讲，现在的娱乐圈的人好像都不想和她沾染上什么关系吧？电影节为什么会请她来？”
“唔……”
这个问题，许鑫没正面回答她，只是忽然说道：
“这是不是能证明，他们要更纯粹一些？”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略显冷清的来路，以及这很简陋的设施环境。
实话实说，确实挺寒酸的。
而现在看来，他那十万的酬劳，对他们来讲，应该也是一笔大钱了。
听到这话，刘一菲同样扭头看了一眼。
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纯粹与否先不提，我为啥有种他们要办不下去的既视感。”
她似乎真的有感而发，说完这句话后，又来了一句：
“除了咱们，刚才这一二十个大腕儿真的会来么？……来这种……地方？”
“呃……”
一时间，许鑫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凭心而论，他从进入校园的第一眼，就看到它们这种简陋的标牌的时候，就有点喜欢上这里的气氛了。
他没去过戛纳，威尼斯、金熊这些国际电影节。
有限的经验，也都是被……虽然背后讲究人不太合适，但他真的觉得就是在分猪肉的那几个奖项给填充满了，他对电影节的认知。
而原本他对这个电影展，其实报的想法很简单。
一来，是《交易》这部片子，刚好需要改成短片。
二来，是在那个节骨眼，他们通过孙婷找到了自己，拿着区区十万块的酬劳，想找自己拍一部开幕短片。
毕竟，在经历过停办一年的风波后，他们很迫切的想要用有限的经费，找到一位姑且还算上有些名气的导演，来打出自己的名头。
可以说很巧合。
因为不管他们给不给自己十万块，他都会为刘一菲的转型开始做准备。
而接了这个活后，他对这个电影展也没太多关注。
毕竟，作为同在燕京的电影集会，比起那得到官方认可，每次举办都是群星璀璨的燕京大学生电影节，这个所谓的，只有一字之差的电影展可怜的简直就跟个后娘养的孩子似的。
为什么它叫电影展？
很简单，因为它是不被官方所认可的民间电影组织。
所以，别人是“节”，它只能是“展”。
甚至说句夸张一点的话，它想放映带龙标的电影，都得去找人家拿版权。
而且还无法跟欧洲那边一样，拿到提前点映、展映的权利。
因为人家那些电影是面对院线的，凭啥给你？
而它要是想放那些没有经过审查许可的民间电影，就要自己组织人去审核。
然后播放。
不然就会再次遇到如同《光荣的愤怒》那样，等放完了，才特么知道自己要倒霉了的情况发生。
然后就更别提他们这种效仿三大的放映形式了。
简陋的场地环境，粗糙的放映设备，甚至可能连评委都是一群大学生凑到一起各抒己见。
并且，在苏萌和他们沟通采访事宜时，他们还有些很傻很天真的问了一句：
“许导和刘一菲能接受露天采访吗？……我们想以两位为吸引点，吸引更多的人来参加我们的电影展。如果去礼堂的话，我们怕坐不下。”
苏萌当时都懵了。
女明星在户外暴露的紫外线伤害什么先不提……
她反问了一句：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种露天大型集会，是需要向有关部门报备的吗？”
你瞧，他们很不专业。
哪怕办了四届，可身上还没摘掉那种草台班子的气息。
可偏偏就是这份不专业的贫酸，以及这种看似用心，可依旧简陋至极的场地氛围，却让许鑫感受到了一种努力。
没钱，那就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利用有限的经费，把事情做好。
从开始一路走来那些布置细节里，许鑫察觉到了那种认真的努力。
实话实说，挺感动的。
而想到这，他忽然说道：
“你刚才留意到他们的举办方名单上面了么？”
“你说那块牌子下面的那一长串名单？”
“对。”
“没有。”
刘一菲微微摇头：
“没太注意，怎么了？”
“我大概看了一眼，前面排名第一的是传媒大学，然后是燕京大学生学生会……这些就不提了。我印象里，看到过几家公司。有什么……什么印刷公司，还有什么日化公司……哦对，还有咱们刚才开车过来时候，路过的那家嘉达超市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
刘一菲想了想，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些都是这次电影节的赞助商？不至于那么惨吧？”
“不然呢？”
他指着这里的一切：
“你瞅瞅这德行，他们像是能请动什么明星大腕的人么？……别忘了，咱俩这次的劳务费是一分都没有。全在那《交易》的十万块钱里面了。”
“呃……”
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刘一菲也承认，她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用心。
但她心里有句实话不知当讲不讲将……算了，还是说吧。
“好穷啊！”
“是呗。”
许鑫感慨了一声：
“所以你的猜疑不无道理，我真怀疑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一个没有官方认可，没有资金支持的电影展。用爱发电到这份上，讲道理，很惨……”
“但也很可敬，对不对？”
刘一菲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没来由的，她觉得这个电影展的气质，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就像是她想要当一个纯粹的演员一样。
不管什么咖位，金钱，地位之类的。只是想要在角色之中把自己燃烧殆尽，给观众们奉献出那最美的一抹光华。
这个电影展，此时此刻也同样在散发着这种类同的气息。
说是苦中作乐也好，说是为了追逐那个虚无缥缈的电影梦也罢。
这是得多热爱电影，才会在这种环境下，还继续抱团取暖，依靠并非金钱带来的力量，来为电影贡献出自己的热爱？
想到这，她忽然有种冲动……
“要不我给他们捐点款吧。”
“……”
许鑫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同情？”
“不，当然不是同情啦！怎么可能是同情？”
美的跟天仙似的女子忍不住发出了气恼的娇嗔：
“是敬佩，也是想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呀。唔……要是总结下来……”
她略微思考，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定义诠释：
“应该是向他们心中的热爱致敬吧。”
“……”
许鑫一时无言。
只是看着她那伴随着这句话而出的绝美笑容。
这姐妹……挺善于升华主题啊。
不过……
“你兜里那仨瓜俩枣臭显摆什么？”
他“嫌弃”的来了一句，接着迈步往前走：
“走了，先看看情况在说。”
刘一菲愣了愣，脸上有些无语：
“喂，我赚到第一个一百万的时候，你还上高中呢。”
许鑫头也没回的来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初中的时候，压岁钱就已经破一百了。”
“……”
你奶奶个腿的狗大户……
今天穿着一身纯黑连衣裙的牙……不是，天仙姐姐狠狠的跺了跺脚。
呸！
什么人性！
……
沿着传媒大学的指示牌一路走，终于，俩人看到了展映单元的指示牌。
显然，这次来参加电影节的影片，就是在这栋楼里的一些“放映厅”里展映。
他对传媒大学不熟，这会儿还真挺好奇的。
讲道理……传媒大学的硬件设施应该不会太差吧？
“走吧，咱们先转转看看，一会儿时间到了在去礼堂接受采访，怎么样？”
“好呀。”
刘一菲应了一声，而吴琪琪则递过来了两只口罩。
俩人各自戴上，许鑫还对苏萌来了句：
“对了，一会儿采访完，萌萌你约那个负责人，中午一起吃个饭，说我想了解了解电影展的情况。”
“好的，许哥。”
苏萌点头答应了下来。
四个人一起进了楼里面，迎面就是一张……颇有些黑板报味道的“电影目录“。
竟然是手写的。
实话实说，越到这里来，那股“贫酸”的气息就越浓。
不过仔细想想许鑫也能理解。
估摸礼堂那边应该会好许多。
因为不管是最后一天的嘉宾，还是一些活动之类的都放到了那边。
而来这里看电影的，都是对电影展感兴趣的影迷。
对这些非硬件设施的好坏，应该是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在意也没办法。
凑合着来吧。
“唔，我看看啊……8点半，放映的是……《在风中飞》，导演：李星。时长-35：08”
看到这个目录，许鑫又看了下手上那块一百多万的百达翡丽。
9点05
得。
第一场刚好结束。
“啊这……”
许鑫正无语呢，心说这时间也太短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两个胸前挂着工作证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看到西装革履的口罩男，和穿着黑色裙子，身材虽然一般……但身上就是有股吸引人气质的长发口罩女，俩人一愣。
接着，一个人迅速热情的走了过来：
“您好，两位是来电影展的影迷吗？是想看什么电影呢？还是不知道怎么去放映室，我是电影展的志愿者，可以为两位进行引领……啊？”
当看到这个西装口罩男拉下口罩的瞬间，这个带着眼镜的哥们就懵了：
“许狗……啊不是……许鑫……不……许导！？“
“……”
“……”
“……”
听着他一秒钟内连续换了三次的称呼，三个女孩齐齐嘴角一抽。
而许鑫则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刚刚拿黑板擦和粉笔，把《在风中飞》的放映时间，从8点30改成下午15点30的哥们。
心里一边吐槽这种略显潦草的影片信息更改方式，一边对着这个戴眼镜的哥们来了句：
“小黑子……你露出鸡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