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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2022.8.17
  “十二郎。”在东华国,会如此亲昵称呼高长松的人也不太少,像新朋友魃宥便会如此,而他的老朋友中,也就正一派的几人与灵宝派的师兄弟会如此了。
  没法,这年头甭说是行十二了,行二十二也是有的,直接叫十二郎,很没有辨识度。
  高长松也不觉着怪,但总能偶遇钟离珺,他也觉着是难得的缘分,他也含笑点头道:“钟离郎。”称呼已经不断简化为“姓氏加郎”了呢。
  两人很有默契似的,一个等一个,不一会儿便并肩而行。
  不知是否是高长松的错觉,紫真宫秘境关闭后,大安国的的街市不仅没有表现出旅游淡季的萧条,相反,还愈加繁华了。临街的商铺挂起彩幕或帷帐,甚至挑着担走街串巷叫卖。
  这是货郎的升级版,也就是小商贩,在大安这儿人们叫其“小经记”,高长松稍作对比,认为他们的商品种类比大唐货郎更丰富,前些日子,他甚至看见有人卖猫粮、卖假发。
  也不离谱,街头巷尾流窜的猫族精怪有那么多,不就要买猫粮喂养吗?
  高长松在街上逛,大有旅行逛景点之感,他自来东华国第一天就感叹,他们西牛贺洲跟南赡部洲风土人情是比较相像的,当然了,这得除去崇佛的氛围,可东胜神洲,也不亏是生出孙悟空的地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两个朝代。
  与漫无目的的高长松不同,钟离珺还是有购物清单的,身为仙二代的他拥有占地面积巨大的储物空间,与能随时随地穿梭两大洲之间的飞梭。
  他有些最基础的生意头脑,正如同唐国的丝绸与瓷器在外国是紧俏货,他也会从东华国买各种特产,回去后再甩卖。
  这里盛产各种丹药,强身健体的、驻颜美容的,也卖许多异兽的血肉,大多是吃一口便能百毒不清云云。
  当然了,在本土买卖的血肉都有正常来路,谁还不能没钱花的时候去献血呢?
  钟离珺像个往返两地的商人,他将唐国的货品带来这儿卖,又带东华国的紧俏货再回去,倒卖之下,也能大赚一笔。
  哎,修行,那是很费钱的。
  那为什么高长松没有像钟离珺那样,在二地之间倒卖呢,原因也很简单,他压根没有倾销的路子。
  唐国就不说了,他在乌斯藏就是个小屁民,也就是高老庄上的人跟古格镇上的知道他修仙,但因高长松加入的是道门,乌斯藏是佛国,他相信自己修道者的身份都没有净尘法师随从来得高。
  哎,而且要是被盯上了,有人想杀人夺宝怎么办,他可有一大庄子的亲戚呢。
  想到这,高长松不由思考,待回去后设一个将高老庄笼罩在内的结界,起码普通妖怪侵犯不了他们。
  走着走着,高长松忽感小腿处传来轻微的撞击感,他低头,只见一粘土小人摔了个屁股蹲,随即忙慌不迭地爬起来,又往人多处跑。
  高长松:???
  什么?这世上还存在小人族吗?
  这玄幻出正常西游记的境地了吧?!
  好在他没在风中凌乱多久,就看见一发髻乱糟糟的青年从铺席中猛地冲出来,啊,大安人将临街的店铺称为铺席。
  他俨然是追着逃跑小人去的,一边跑还一边高呼:“站住,赤,别跑!”
  赤?高长松思索一秒,恍然大悟,哦,陶土小人身上穿的衣服是赤色的。
  他暗地里看左右,却见街上的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得询问看似知情的钟离珺道:“钟离郎,那是何物?”
  钟离珺本在神游天外,听高长松言后赶紧顺着看去:“啊,是磨喝乐啊。”
  这对高长松来说是个新名词,他绞尽脑汁搜索记忆,都没找到相关内容。
  那磨喝乐到底是什么呢?追根溯源,这是个梵语词汇,磨喝乐本来是指是释伽牟尼的儿子,但在传入中国后,也不知是如何演化的,最后竟然变成了七夕节时供奉牛郎、织女的粘土人偶。
  高长松:!!!不是,这咋演化,也差得太太太太太多了吧!
  而且,供奉牛郎织女的陶土小人,那也不应该能跑吧?
  钟离珺:什么,磨喝乐不能跑吗?
  高长松为这离谱的粘土人而震惊,他决定去看看,但在此之前,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安城会如此热闹了,是因为乞巧节啊!
  *
  乞巧节即七夕节,唐代时,七夕活动还是很单一的,节日的重头戏在女孩儿身上。女子有个活动,即拿着线头对照月光穿针眼,都说“乞巧”“乞巧”,谁先穿过针眼,那就是得巧。
  男子也不是没有活动,传说中七月七是魁星的生日,大凡是想要读书考取功名的,都少不得要拜上一拜,以求考运亨通。
  以上这些,那都是唐代的,你说宋,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大安城中,七夕节俨然成为了全民狂欢的节日,卖磨喝乐是最基础的。民间百姓买对陶土的凑热闹,有些聪明的商贩为将磨喝乐高价卖给贵人,用象牙雕刻人偶身,用宝石装点衣着,极尽奢华之能。
  当然咯,哪怕卖得再贵也是有人买账的。
  除了磨喝乐还有各色应季的瓜果,甚至有心灵手巧的商贩将瓜雕成“花瓜”等,至于什么针线、酒炙等,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卖,倒不如说七夕成了这儿的购物狂欢日了。
  高长松始终顾念着那会跑会跳的小粘土人,他在街道上左右张望着找。愈往深里走越容易看见遍地的磨喝乐摊。这是种七夕专供的小陶土人,很少有铺席一年四季都卖磨喝乐,甚至有很多修士,是挑担卖磨喝乐的。
  然后他发现,这群磨喝乐会动。
  不,不全是所有的磨喝了,但真的有很多都会动啊!
  高长松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这是什么黑科技!
  他当即回头问钟离珺:“郎君,那些磨喝乐怎会动?”
  钟离珺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他思考道:“为何不会动。”
  高长松:???
  粘土小人当然不该动了!
  他跟钟离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随着两人一问一答,终于整明白了。
  东胜神洲的科技点确实点得不大对,对炼器师来说陶土小人制作起来并不难,将一缕意念搓搓搓搓搓塞进陶土小人的身体中,这样磨喝乐就能动起来了,还能完成一系列基础的指令。
  高长松:?不是,按照这个说法,不是能轻轻松松弄个机器人高达吗?
  结果发现,还真不是那样,陶土小人首先没什么攻击力,也就是跑来跑去干点小杂活,其次,他们智能是很低的,只能干一点事儿。还有个问题是,也不知是否为材料不兼容问题,人的意念是无法附在非陶土之外的材料上的,高长松有理由怀疑,这正应和了女娲用泥土与水造人的传说。
  总之,科技树只够炼器师们炼陶土小人,斩杀妖兽的傀儡,暂时是做不出的。
  高长松心痒得很,最后买了十个磨喝乐,陶土小人扒在布兜边上,探头探脑的,似乎在看街道上的景致。
  卖给他的炼器师笑眯眯的,会动的磨喝乐也不便宜,他一边数灵石一边叮嘱高长松道:“哎呀,这群
  小东西是要灵石驱动的,他们吞的灵石有点多。”
  高长松听他解释,大概懂了,灵石就是磨喝乐的电池,没电的话粘土人会进入待机状态,直到下一次充满“电”。
  高长松:哎,但这可是会动的粘土小人唉,谁不喜欢呢?!
  他还特意问了下炼器师:“磨喝乐能定制吗?”
  “定制?”
  高长松:“就是重画磨喝乐的脸……”
  这名炼器师在这方面没什么坚持,他很随意的:“可以啊。”
  一时间高长松脑海中闪过无数二次元二头身脸,哎,怎么办他真的好心动。
  ……
  逛完街后他就迫不及待回去研究磨喝乐小人了,这些小人究竟能做什么工作呢?
  按照炼器师的介绍,他这儿出产的磨喝乐可比相里门的强多了。说着说着,还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道:“那群人,连个磨喝乐都做不好,还当什么炼器师。”
  这道题高长松是学过的,东胜神洲以炼器为重的门派并不少,大多却是小打小闹,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只有两派,一是相里门,二是邓陵派。
  他们跟民间活跃的鲁班门又不同了。战国时期,墨家三分,一为秦墨的相里氏,二则为楚墨的邓陵氏,第三是齐墨的相夫氏。
  这三家的主张也各不相同,秦墨不用说,秦国人本来就务实,门下子弟重视科技研究,在当时他们认为秦国的制度是跟墨家思想最切合的,他们愿意帮助秦国进行统一战争。
  齐墨比较悲催,他们当年的主张比较浪漫主义,“想”的成分大于“做”。齐墨信奉的是兼爱非攻那一套,反对发动战争,他们在各国间讲学,试图发扬学派,说服那些好战的君王,当然咯,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这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孔子也不可能周游列国却无君王真遵循他的主张了。
  那么楚墨,也很有楚国人的气质,他们门派的游侠很多,他们以侠客的身份在各国间游走,帮助百姓,反对非正义战争,是很讲义气的墨门子弟。
  现在的相里门与邓陵派就继承了老祖宗的气质,相里门的人比较沉默寡言,也不大会做生意,且炼器的模样都会很粗犷,用起来却很不错,他们很讲究实用性。
  假设剑修将自己的老婆给了相里门人,等拿回来的时候,他的剑说不定就能喷火喷水,甚至加载阿姆斯特朗的回旋炮了,作为代价,剑一定会变重变沉变得不修边幅吧。
  而邓陵派,他们就不同了,锻剑的时候讲究轻灵、优雅、锋利,其实,他们的创造力说不定是不如相里门人的,但起码保证他们做来的东西漂亮,用起来也不错。
  这两派势同水火,门徒要是碰见了,少不得要打一场,平时炼器也经常拉踩,据说只要是看见了相里门人开的店,对面店铺的主人定然是邓陵门人。
  巴侠还提醒了一下高长松:“一般剑修,都是不敢在他们两家间反复横跳的。”毕竟他们势同水火,老婆还是要交给信赖的朋友。
  高长松谨慎问道:“交给邓陵的人比较多吧。”
  巴侠点头肯定道:“但也不是没有给相里门的,听说他们造重剑有一手。”他补充道,“而且剑修中性格古怪的也不是没有……”
  哎,这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其实,在普通人中,还是相里门比较有市场,时常有人抨击邓陵,说他们炼器华而不实,相里的话,会造不少民生类的法器。
  这两年他们都沉迷造机器人,但争斗仍未停止。
  *
  磨喝乐小人得到了灵宝派人的一致喜爱,巴侠“喂喂,他们很耗灵石啊”的
  吐槽声淹没在众人的惊呼中,没有人不会觉得活灵活现的粘土小人不可爱吧?
  但是,要让这些粘土小人做什么呢?
  高长松回忆起邓陵楚生的说法:“大部分的活他们都能做,但记住别为难磨喝乐,粘土身体略有些脆。”
  这个脆是跟寻常人族对比的。
  经过高长松的深思熟虑,他对磨喝乐们下了第一个指令:“去帮驩头梳毛。”他怕熊猫翻身坐扁磨喝乐,也担心乌云控制不住猫咪的本能,一爪子拍散他们,仔细一想还是好大鹅驩头那更安全。
  驩头对磨喝乐也是很好奇的,一直伸着不存在的脖子望这群小人,等小粘土人们拿着迷你小刷子一个接一个在驩头身上艰难攀登时,这好大鹅紧张得呆住了,像一尊企鹅雕像。
  高长松忍笑,看小粘土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拽着他的绒毛攀登,最后有两名小人登顶驩头脑门,开始拿刷子刷刷刷刷刷。
  驩头更紧张了,一动不动的,生怕自己扭脖子,那小人就会失足摔下来!
  好在高空作业没多久,他就颤巍巍地躺下来了,一是刷毛刷得太舒服,他就要摊成一滩鹅饼了,还有这样方便小粘土人工作,就不用高空作业了。
  通过这一番尝试,高长松意识到这群小人完成工作的能力是很强的,只可惜他们长得都太小了,没办法做重体力活。
  他以资本家的眼神看粘土人。
  ‘或许,他能在精细工作中引入磨喝乐……’
  这样想着,却看见工作的小人们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然后他们都睡着了!
  高长松表情裂了:不是吧,耗电也太太太太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