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笑呵呵道：“卖画这事啊对于美院的学生来说，向来是件好事。一则能分担高昂的学费，二则扩大自己的名气，三则能及时看到市场的反馈。你那幅画的寓意和技法都很优质，画廊那边给出了一个还不错的价格，对于画坛新秀来说，还算是公道。”
另外一个教授端起茶缸，喝了口茶后，补充道：“画廊那边给出的价格在一万到两万这个区间，对于没有名气的画者来说，确实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毕竟，你有些学长学姐现如今卖出的画估计还没有值你这半幅画的钱呢。所以，你要是有意愿的话可以和画廊那边对接一下，要是担心不好和对方谈条件，也可以请学校出面。当然啊，这些都看你自己的选择。我们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赵咏珊静静听着老教授们说的话，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平静。
在听到画能卖出一万至两万的价格后，整个人依旧平静。
老教授们活了一辈子，面对这样四平八稳的学生，属实是少见，不由得对赵咏珊的观感更加好了。
因此，在说出弊端的时候，老教授们多说了些，还是想让学生能好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卖画，这个抉择虽然于职业道路而言，并不是致命的选择，但是在日后的职业道路上，也算是一颗不小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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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哪一天爆了，总将会受到小范围的炸伤，不伤根本反伤枝叶。
总归不好看。
老教授含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你现在才大一，我看过你的作品，还有平时交上来的课堂作业，确实是很有想法，功底也扎实，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境很好，一直都很稳当。我记得你是你们这一届的专业第一成绩进校的，现在成绩也保持得很好，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好好坚持下去，未来肯定前途无量。”
接着，老教授的话题一转，又道：“不过啊，画者的职业道路是需要深耕的，这是终生的职业，并不是说以后毕业了，就完全毕业了。老话常说，活到老学到老，这话应用到画坛里来将再适合不过了。随着绘画知识的提高，还有对在生活中接受阅历打磨，下笔时笔触也会受到这些影响，从而影响到绘画风格，这些都是息息相关的。”
“画画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它需要长时间甚至是毕生的坚持不懈，才有可能有所得。你们年轻学生啊，都是聪慧的一代人，生活在和平的时代，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将理想放于实践途中，是好事。不过啊，这事就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有直面阳光的一面，必然有背对黑暗的一面，万事相辅相成，总之不可能全是好处，丁点坏处没有，这不现实。”
“这画啊，要是卖掉的话，固然有利，但是这弊端啊，也很明显。画廊卖画，固然是有利才图，这自然图的是你的才华横溢，钟灵毓秀，还图你未来可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到时他们便是你的伯乐，而你这匹千里马自然是被他们所挖掘出来的，这不仅肯定了你的价值，还无形提高了他们品牌的价值。”
“说白了，他们就是用小钱来赌你以后的前途广大，要是你以后成为不世出天才，有了名气，那这幅画便很有可能直接翻了几十几百番。他们不亏甚至赚大了。当然这是往好的方面来想，不过也有坏的层面的说法，那便是倘若以后出名了，那么这幅画便是用来钳制你的软肋，人一旦成名，所要面对的便是整个社会的审视，他们会将你早期的画作和画风相较于成熟的画作用来对比，从而从各个方面诋毁，而那时的你，一张嘴面对整个社会上的发声，只能是蚍蜉撼树吗，辨无可辨，无可自辩。”
最后，老教授总结道：“当然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上，老师说这些也不是反对你卖画，只是想叫你多了解一下情况，前人之鉴，后人之师嘛，多知道有些情况，肯定不是坏事。”
赵咏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态度，静静听着老教授们的谆谆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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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关于卖画一事，她确实是有所起伏，一想到公寓里被毁坏的画，无法鉴明价值。
赵咏珊心中升起了一股郁气。
她在想，倘若当初，她的那些画能有价值估量，是不是在众人眼中，分量便会变得不一样。
但其实她也明白，就算有价值了又能怎样，不外乎那人判得再重一些，其实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她只是不甘心，极度的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
无法挽回，也无法从中得到宽宥。
事实已成既定事实，只能这样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样呢。
赵咏珊轻抬眸，看向老教授，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她开口婉拒道：“抱歉啊，陆教授，我现在没有卖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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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教授闻言，立即笑了起来，乐呵呵道：“你确实想好了，这是你最终的想法吗，你可要想明白了，这幅画现在要是卖出去的话，至少能拿到一万块钱，一万块可不少了呢。”
赵咏珊用力地点了点头，确定道：“陆教授，我是真的想好了，目前不卖画，大学四年都不打算卖画。如果以后还有画廊想要卖画的想法，希望学院能替我拒绝。”
陆教授道：“这件事要不要跟你父母说一下，毕竟一万块不是个小数目。”
他这样说，主要还是想让学生再次思考清楚，否则以后要是反悔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赵咏珊思考了一下，认真道：“陆教授，我父母他们都很尊重我的个人想法，我自己能够完全做主。”
陆教授笑道：“那行，我待会给画廊那边打去电话，说一下这事，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行了，既然这事有了说法后，那你就回去吧，有什么事我打电话通知你。”
赵咏珊站起身来，朝陆教授颔首致意，也和办公室里另外一位教授颔首致意后，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后，陆教授乐呵呵地拨打电话过去，笑眯眯地拒绝了卖画的提议，不待那边工作人员说话便将电话挂断。
随后，乐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抿了一口茶水后，美滋滋的，仿佛像是在喝琼浆玉液。
旁边的老教授看到陆教授这般模样，笑道：“老陆，你说说你这人可真够贼的，还和学生玩起了心眼，你是故意不说是哪家画廊购买画作是吧。怕不死鸟画廊的名气太大，将学生的心思给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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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教授瞟了一眼刘教授，“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随后，又道：“我方才没说是不死鸟画廊卖画这事吗，哎哟，可能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一时给忘了，我还以为自己第一句就说了呢。不过这也不妨碍刚那小姑娘作出正确的选择。”
说到这里时，陆教授神色微微正经了些，“你说说那些个画廊，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知道这苗子好，就想提前将糖衣炮弹投掷过来，也不管人究竟接不接得住，能不能坚持住本心。他们那些画商，就喜欢做一锤子买卖，割一茬韭菜就跑，然后等长起来了，又跑来割一茬，跟吸血的蚂蟥有什么区别。”
刘教授见陆教授越说越气愤，不由得提声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越说越糊涂了呢。什么叫吸血的蚂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再说，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一桩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哪里全算是别的人错处。你这人，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你忘了02届那件事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以后少干。你自己都快要退休的人，天天火气还那么大干嘛。”
陆教授见老刘提起那件事，不由得有些哑火，心情瞬间低落下来，神色郁郁。
刘教授看到老朋友精气神低沉下来后，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道：“哎老陆，我跟你说个秘密，怎么样？”
陆教授瞥了一眼刘教授，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
刘教授笑眯眯道：“你知道刚出去那姑娘是个什么身份背景吗？”
陆教授一愣，不解道：“什么背景啊？”
刘教授神秘笑了笑，端起茶缸溜达到老陆的座位旁边，将椅子挪到他身前，凑到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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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教授看到老刘这样神秘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嫌弃。说话就说话，挨得那么近干啥。
刘教授低声道：“那姑娘学生档案上面写的父母都是个体户。”
陆教授一听，个体户的意思不就是说家里是做小生意的吗。
这不就是一般家庭的写照嘛，没什么特殊的啊。
刘教授看到老朋友平静的表情后，笑道：“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是你知道那姑娘从小是跟在谁身边学画的吗？”
陆教授见老刘说了这么久还在卖关子便懒得听了，将人往外推了推，拧紧杯盖便zhun
准备离开办公室。
刘教授见陆教授没兴趣后，也不在意，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道：“那姑娘一直跟在楚千屿身边画画。楚千屿，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