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王不见王 > 第十章欲望与真相
  第十章欲望与真相
  
  洛逍遥猜错了,姜英凯与孙泽学二人被杀一案很轻松就结案了,最终凶手确定是温雅筠。69
  因为温雅筠的突然死亡,许多还没有查清的细枝末节也陷入了迷雾里,出于各方面的原因,上头直接下了指示,命令巡捕房停止调查,直接结案,至于枪杀温雅筠的凶手是谁,到最后警务处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晚黄浦江上的光线太差,四下里的船只又多,在发生枪击事件后,众人都处于慌乱状态,别说调查凶手,就连凶手当时在哪里,在得手后又是怎么逃离现场的都无从查起。
  
  就这样,温雅筠之死变成了无头案,上头不让继续调查,所有相关的文件也都移交去了公董局警务处,洛逍遥作为一个小巡捕,手头上既没有人,也没有案卷资料,他除了听话外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有关温雅筠被暗杀一案,洛逍遥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她头部中枪,子弹从前方击中她的眉心,一枪毙命。
  
  当时除了他之外,站在温雅筠身旁的还有好几个人,凶手可以在黑夜里一枪命中目标,证明他是个非常厉害的狙击手,洛逍遥在侥幸自己没被误杀的同时,也好奇凶手当时究竟在哪里。
  
  不过这些都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他只是在第二天和同僚走形式地在黄浦江附近搜查可疑人物,天还没黑就收队了,因为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所有案件资料都移交出去了。
  
  案子结了,洛逍遥也乐得轻松,刚好广州的朋友那边也传了一些消息过来,是有关长生的,消息好坏暂且不说,总算是有个结果了,所以当晚他早早就收了工,赶着回家和表哥报告情况。
  
  最近忙着办案,洛逍遥一直没怎么回家,路上他特意跑去买了母亲喜欢的虾仁蒸饺和蟹黄饼,想哄哄她开心。
  
  东西买好后,他正要往回赶,忽然看到道边停了几辆车,几个男人把一个个头较矮的围在当中,像是在欺负他,那人掏了钱递过去,他们还不肯放,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他们都穿着计程车司机的制服,洛逍遥一开始没在意,但仔细一看,被欺负的那个像是冯珺,他想起冯珺当过吴媚的司机,沈玉书还曾拜托她暗中盯温雅筠的梢,所以都是朋友,这种事他不能坐视不理。
  
  洛逍遥跑过去,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探员证,那些人马上怂了,冲他点头哈腰地问好,洛逍遥绷起脸,指著冯珺道:“这人是我们巡捕房罩的,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她,一个个就等著进去蹲著吧。”
  
  “瞧您说的,我们就是闹着玩的,没事没事。”
  
  一听洛逍遥这么说,那几个人一哄而散,连钱也没敢拿,都放在了车头上,洛逍遥收了钱,还给冯珺,道:“再有这种事,你就跟我讲,看我怎么修理他们。”
  
  “谢谢。”
  
  “都是朋友,说什么见外的话,我还得谢你帮我哥抓凶手呢,对了,你的身手那么好,干嘛怕他们啊?”
  
  冯珺瞪了他一眼,洛逍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抓抓头发想道歉,冯珺道:“他们都是当地人,我还要做这份工,不想惹麻烦。”
  
  “那我以后盯着点,让他们不敢欺负你。”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冯珺上了车,摇头示意洛逍遥上车,洛逍遥和她不熟,也聊不上来,正想找个借口回绝,冯珺道:“就当是谢你帮忙了,我不想欠人人情。”
  
  “喔……”
  
  洛逍遥拒绝不了,坐上了车,路上冯珺一句话都不说,洛逍遥挺尴尬的,偷偷瞥她,觉得她这人太严肃了,不太好相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话来聊天。
  
  幸好他家很快就到了,不等到药铺,洛逍遥就让她停了车,又邀请她进家坐坐,冯珺说还要去载客,调转车头离开了。
  
  洛逍遥回到铺子,刚好沈玉书就在里面,他正在教长生认识药材,苏唯在旁边用瓜子逗花生,看到他,道:“小表弟,今天好早啊。”
  
  “收工早,刚好路上遇到冯珺,她送我回来的。”
  
  沈玉书一听,急忙问:“她人呢?”
  
  “走了,可能还没走远吧。”
  
  话音未落,沈玉书就跑了出去,长生好奇,也想跟过去,谢文芳在后面叫大家准备吃饭,他跳下凳子,道:“我去帮小姨盛饭去。”
  
  沈玉书追出来,冯珺的车还没走远,他加快脚步跑过去,冯珺看到了,把车拐到道边,停下来。
  
  沈玉书等车窗落下,道:“这两天我去租车行找你,都没找到。”
  
  “有事吗?”
  
  “想向你说声抱歉,因为你帮我的忙,错过了沙三的消息。”
  
  那天沈玉书去金门酒店请求冯珺帮忙跟踪温雅筠,冯珺答应了,谁知就在温雅筠被抓的当晚,沙三就退房了,当时他们都在黄浦江上,等冯珺赶回去的时候,沙三已经离开了,没有丝毫线索留下。
  
  沈玉书不知道冯珺是为了什么在追踪沙三,但知道那件事对她的重要性,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两天还想着当面道歉的,谁知冯珺居然来了他家。
  
  冯珺听了他的话,笑了笑,道:“没事儿,来日方长,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今后我可能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到时你别拒绝帮忙就好。”
  
  “不会的,有什么事,你尽快开口。”
  
  冯珺点点头,把车开走了,洛逍遥跟过来,看着车跑远了,他道:“哥,这女孩挺奇怪的。”
  
  “怎么了?”
  
  洛逍遥把他刚才看到的说了,沈玉书道:“她是外地人,不想惹麻烦,你盯着点,别让那帮人欺负她。”
  
  “知道知道,对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洛逍遥说着话,转头往铺子里看看,长生到后院帮忙去了,只有苏唯跟过来,洛逍遥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小声道:“广州那边来消息了,这个人找到了。”
  
  他把纸展开,却是之前长生去张大夫那儿看病时画的山羊胡老头,苏唯忙问:“他叫什么?有没有说长生的身份?为什么要拐带他?”
  
  洛逍遥打了个手势,让苏唯稍安勿躁,道:“这家伙是个老混混,专靠坑蒙拐骗为生,以前因为拐带小孩被抓,做了好几年大牢,出来后恶习不改,还是做这种买卖,他喜欢抽大烟,赚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苏唯和沈玉书对望一眼,心里都想那长生是被他拐卖的这事是跑不了,他问:“那抓到他了吗?他干了这么多坏事,随便一个罪名就能把他抓起来了。”
  
  “晚了一步,”洛逍遥把纸折好,收起来,道:“上个月他就死了,据说是抽大烟抽多了,他平时又是独来独往的,被发现的时候,都烂得不成样了。”
  
  “怎么会这么巧?你那朋友确定没找错人?”
  
  苏唯心里一百个不信,洛逍遥道:“这么远,我也没亲眼见着,不能说一定就没错,不过这种死于非命的肯定是要做调查的,所以八九不离十,你们也别多想,说得不好听点,这种人恶事做绝,暴死也是报应。”
  
  有关报应这点苏唯倒是没怀疑,他只是觉得诡异,为什么人口贩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横死,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有件事儿……”
  
  洛逍遥看看周围,把他俩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不是托他们寻找广州那边有没有大户人家丢小孩的嘛,他们都说没有,有钱人家出了这种事,早就吵翻天了,不可能一点都打听不到,不过……”
  
  “不过什么?”
  
  “朋友跟我说了一件事,跟拐卖没关系,但是在当地算是件大案子吧,半年前,在乡下住的一家土财主被人灭门了,包括佣人什么的一共七八口吧,一夜之间都被杀了,凶手还点了火把房子都烧了,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后来调查说是流窜匪盗作的案,看那财主一家有钱,就劫财杀人,巡捕房还悬赏捉拿匪盗,可到现在案子都没破。”
  
  洛逍遥说完,看看沈玉书的脸色,道:“有钱人家的小孩走失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我就想会不会是那孩子家里也出了事,所以就问了问,谁知朋友就说了这案子,不过朋友说那家人都死了,包括财主的小孙子,哥,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啊?”
  
  “不一定,也许还有很多真相是我们不了解的……你说的土财主,他是当地人吗?”
  
  “这个我也问了,据说老家是那边的,但早年一直在外经商,岁数大了才拖家带口的落叶归根,老头说一口京片子,反而家乡话说得不怎么好,平时深居简出的,也没跟人结过怨,却不知道怎么的被坏人盯上了。”
  
  “这事你再请朋友多查一查,看那家人是不是真的没跟人结怨,家里都有什么人,有没有养鹦鹉或是猫狗什么的。”
  
  “养什么也问啊?”
  
  “对,总之不管事情大小,查得越详细越好,还有,这事你就不要再跟周围的人说了,万一真和长生有关,传出去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
  
  “我懂,你放心,这事我跟谁都没说。”
  
  沈玉书脸色郑重,洛逍遥更觉得担心,道:“要不回头我跟爹娘商量下,让他们认长生当干儿子,这样长生就和以前的事彻底断绝干系了。”
  
  “这倒不用着急,凡事顺其自然吧。”
  
  沈玉书拍拍洛逍遥的肩膀,让他进家,又交代道:“家里有客人呢,放轻松点,什么都别提。”
  
  “嗯。”
  
  洛逍遥跑进去了,沈玉书看看苏唯,夜风拂来,虽是夏季天气,两人却都感觉到了寒意,半晌,苏唯扯出一个笑,问:“我们是不是想多了?”
  
  “不知道,在没有线索之前,我不喜欢胡思乱想。”
  
  “那就……继续等逍遥的消息吧。”
  
  洛逍遥进了家,晚饭已经摆好了,而且是很丰盛地摆满了一桌,大家陆续就席,云飞扬在跑里跑外地帮忙拿碗碟筷子,看到洛逍遥,他热情地打招呼。
  
  “逍遥你回来了。”
  
  “咦,我哥说的客人就是你?你怎么在我家?”
  
  “刚好我去侦探社打听案子,听说大家今晚在这里吃饭,我就过来凑个热闹。”
  
  “我跟你不熟吧?”
  
  “没关系,今后会很熟的,”云飞扬把他拉到餐桌前,“来来来,刚好要开席了,一起吃吧。”
  
  这副把他家当自己家的口气是什么意思啊?
  
  再看到坐在坐席上给洛正敬酒的某个人,洛逍遥就更无语了,敢情家里不仅来客人了,还一来来俩。
  
  他没好气地问:“端木衡,你怎么也来了?”
  
  端木衡还没回答,洛逍遥的脑门上先挨了一巴掌,谢文芳走过来,听到他的话,训道:“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是端木公子,还不快叫人。”
  
  “没事的没事的,伯母,大家都是朋友,我跟玉书还是幼时的玩伴,就像一家人一样,用不着客气的。”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根本就是黄鼠狼家的吧?
  
  当着母亲的面,洛逍遥不敢乱说话,等母亲去了厨房,他立即揪著端木衡把他拽去一边,低声喝道:“你要对付我就尽管来,不要碰我的家人!”
  
  “不要这么严肃嘛小表弟,今晚可是伯母请我来的,我是客人。”
  
  端木衡没把洛逍遥的警告放在心上,笑嘻嘻地回答道,还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在旁人看来,他们根本就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洛逍遥用手肘撞他,冷笑道:“我娘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请你来做客?”
  
  “因为我送了她几张很难买到手的戏票,她就把我当亲儿子看了。”
  
  “你为什么要送她戏票?端木衡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在洛逍遥看来,像端木衡这种诡计多端的人,如果没有目的,他一定不会特意讨好别人,这么一想,他就更加心惊胆颤,生怕一不小心连累到父母。
  
  他越想越害怕,急忙追加道:“我警告你,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端木衡脸上浮起玩味的笑,洛逍遥不由得毛骨悚然,就听他低声问:“想不想拿回你的护身符啊小表弟?”
  
  “谁是你的小表弟?再说护身符不是都被你扔掉了吗?”
  
  “扔掉的东西难道我不会再找回来吗?所以你乖乖的,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还你了。”
  
  “我管你心情好不好!”
  
  端木衡说话反反复复,洛逍遥也不知道他哪句才是真的,用手肘撞开他,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酒席开始了,沈玉书帮洛正敬酒,苏唯和云飞扬聊天,长生玩他的小口琴,谢文芳给大家盛汤,就连小松鼠花生也忙着低头啃松果,没人留意洛逍遥这边的情况。
  
  谢文芳盛着汤,教训他道:“端木公子可是大贵人,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不同的,你要好好招待客人,别失了礼数。”
  
  端木衡当然跟他的朋友不同,这家伙根本就是大灰狼,而且还是喜欢披羊皮的狼。
  
  洛逍遥在心里反驳著,伸手接汤,被谢文芳拍开,把汤放到了端木衡面前,堆起一脸的笑,道:“都是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端木公子你就多包涵了。”
  
  “伯母您太客气了,我以前吃过御厨做的菜,都没法跟您比呢,您也别见外,就跟玉书一样叫我阿衡就好了。”
  
  呵呵,不知道睁眼说瞎话会不会被雷劈?
  
  看到母亲完全被端木衡迷惑了,洛逍遥又生气又无奈,闷头拨饭,来个眼不见为净。
  
  端木衡也不在意,给他碗里夹了几块麻辣肉片,问:“小表弟好像心情不好,是不是案子还有什么问题?”
  
  你在公董局做事,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吧?
  
  洛逍遥没好气地道:“没问题,都结案了,稀里糊涂地结的。”
  
  “我也听说了,”谢文芳道:“案子是警察厅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做的,但最后她也被杀人灭口了对吧?”
  
  “是警务处,不是警察厅,不过都差不多了,反正最后很多事情都没查出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平白便宜了裴剑锋。”
  
  苏唯问:“裴剑锋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案子都由他处理,功劳都变成他的了。”
  
  说到这里,洛逍遥对沈玉书道:“我真不明白你们啊,整件案子明明是你们解决的,为什么要把功劳让给他?”
  
  沈玉书微笑着不说话,端木衡帮他解释道:“这件事牵扯重大,从暗杀我们的人出身军队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温雅筠背后还隐藏着很大的势力,案子表面上是解决了,但实际上还有很多疑点,所以少蹚浑水是好的,卖裴剑锋一个人情,今后在租界做事也会方便很多,玉书是这样想的吧?”
  
  就你聪明就你知道。
  
  洛逍遥冲端木衡翻白眼,不过他也明白端木衡说的都是实情,有些事情不是单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就能翻盘的,所以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收手,这是这几年他混巡捕房得出的经验。
  
  云飞扬插话道:“说到这个,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冒险也不叫我一声,现在我只能靠听的来体会当时的场面。”
  
  “我们也给你提供新闻素材了,这还不行?大不了下次叫上你。”
  
  “一言为定啊。”
  
  “为定为定,不管怎么说,这次侦探社接下的案子可以顺利解决,都多亏了大家的携手帮助,在此多谢大家,还有花生酱。”
  
  苏唯说完,起身依次给大家敬酒,还抓了一把瓜子放到花生面前,但花生正忙着咬松果,头都没抬,只是用尾巴把瓜子努力往自己身边拨。
  
  沈玉书对端木衡道:“明天我和苏唯要去见吴媚,阿衡,希望你也一起去。”
  
  “我也要去?”
  
  “当然,别忘了在这个案子里,你才是主角啊。”
  
  听出沈玉书的暗示,端木衡笑了,点头道:“没问题。”
  
  酒过三巡,大家推杯换盏,都有了醉意,长生吃饱了,带着他的小宠物跑去门口,坐在门槛上吹口琴。
  
  他还不是很熟练,口琴吹得断断续续的,苏唯侧耳倾听,觉得曲调有点熟悉,大概是以前方简吹过吧,说起来方简懂得不少东西,说不上精通,但样样都会一些。
  
  “在想什么?”
  
  思绪被沈玉书打断了,苏唯回过神,敷衍道:“没什么。”
  
  沈玉书知道他没说实话,因为他现在的眼神很空,他有种感觉,苏唯心里藏了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是绝对不可以碰触的。
  
  “其实我是有件事不明白,”苏唯调整好情绪,道:“上次我也问过你,为什么我们的侦探社要叫万能侦探社?你不觉得很俗气吗?”
  
  沈玉书一怔,酒席桌上也静了下来,大家的表情都多了分微妙,苏唯察言观色,问:“我踩地雷了?”
  
  端木衡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以为你们关系这么好,你肯定知道的。”
  
  “难道你知道?”
  
  沈玉书伸手放在嘴边,发出嗯哼的咳嗽声,端木衡却当没看到,笑道:“因为万能是玉书的字啊,是沈伯父为他取的。”
  
  “噗!”苏唯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大叫:“不是吧?”
  
  端木衡含笑点头,表示正是如此,苏唯再也忍不住,拍着膝盖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被带着一起发笑,沈玉书恼了,冷著脸问苏唯。
  
  “这名字不好吗?”
  
  “好,非常好,沈万能,再配上我们的侦探社,简直就像天桥下卖狗皮膏药的,包治百病,无所不能,伯父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给你起了这么个有气势的字……哎呦!”
  
  小腿传来疼痛,制止了苏唯的话,他震惊地看向沈玉书,没想到这位看似正人君子的家伙也会暗中使绊儿。
  
  沈玉书像是没事人似的,一脸云淡风轻地站起来,拿着碗去了厨房。
  
  苏唯也拿起碗跟了上去,看到沈玉书盛汤,他把碗递上,笑嘻嘻地问:“生气了?”
  
  “你说呢?”沈玉书斜瞥他。
  
  “当然不会,你只是要找机会跟我说话。”
  
  “看在你和我差不多聪明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
  
  “谢主隆恩。”
  
  “顺便交代你一个任务。”
  
  “啊哈,”苏唯耸耸肩,“你让我做的事永远都只有一个,这次目标是谁?”
  
  沈玉书没说话,用汤勺在锅里划了几下,苏唯看完,笑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沈玉书和苏唯来到吴媚下榻的酒店。
  
  端木衡与他们同行,按照之前约定,他带来了那箱金条,原物奉还。
  
  皮箱比苏唯想像的要小,倒是挺重的,苏唯接过皮箱,不由自主地向前晃了一下。
  
  他认真打量端木衡,心想可以在众人严密看守下盗出这么重的东西,端木衡的偷技一定不简单,过会儿可得小心行事。
  
  吴媚的精神很好,一改前几天愁云满面的模样,旗袍也换成了浅粉色,领口嵌了块美玉,头发放下,在耳边一侧系住。
  
  许富把箱子接过去,放在桌上打开,盘点里面的东西,端木衡看着他的举动,脸上闪过讥笑,但马上就隐去了。
  
  吴媚走到他们面前,微笑道:“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真没想到杀害我家老爷的会是一个女人,并且还是在警务处担任要职的女人,幸亏有你们,否则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
  
  “吴小姐言重了,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尽本分而已。”
  
  沈玉书的眼眸扫过放在墙角的旅行箱,问:“你们要离开了吗?”
  
  “是的,我已经领回了我家老爷的遗体,准备下午就走,唉,这次上海一行,不仅什么都没做成,他还丢了性命,今后我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许富清点完物品,向吴媚点了下头,吴媚走回去,取出四根金条,放到桌上。
  
  “这是支付的佣金,还请笑纳。”
  
  “这么多,吴小姐真是大手笔啊。”
  
  新
  “苏先生说笑了,跟含冤受屈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
  
  “那就谢了。”
  
  苏唯掏出手绢将金条包好,放进口袋。
  
  吴媚示意许富锁好皮箱,又问沈玉书。
  
  “有一点我很好奇,你跟我说已经找到了证据和金条,让我去通知巡捕房的人,请他们再重新调查我家老爷的死因,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诱饵。”
  
  “一半是真相一半是诱饵,不妨直说,那时候除了温雅筠之外,我也怀疑过你,因为你也有戴发簪的习惯,不过后来我调查过,你不会功夫,所以就算出其不意,你也很难用发簪刺穿姜大帅的心脏。”
  
  “这……这……”听了这个回答,吴媚苦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怀疑自己的委托人。”
  
  “做我们侦探这行的,必须怀疑所有人,因为任何人都有说谎的可能,事实上你也的确说谎了。”
  
  “你还在为我最初的隐瞒耿耿于怀吗?其实我……”
  
  “与那件事无关,我说的是你编造了勾魂玉盗取金条的谎言。”
  
  吴媚一怔,许富替她说道:“那并不是谎言,大帅出事的当天早上,勾魂玉的确送了信物过来警告我们。”
  
  “不,是谎言,是你跟吴小姐联手演的一场戏,你们在姜大帅去赴约之前就把皮箱调换了,所以姜大帅的死本来就在你们的设计之中,但计划出了意外,那就是你们调换的皮箱真的被人盗走了,虽然借刀杀人这招成功了,但你们却不得不留下来,想办法找回丢失的金条。”
  
  “荒唐荒唐,”吴媚听不下去了,叫道:“我为什么要害我家老爷?如果真是我害他的,我又为什么要请你们来调查他的死因?”
  
  “你不是想调查他的死因,你只是想找回这个皮箱,至于你害他的原因,是因为你和许副官是情人关系。”
  
  吴媚低头不语,许富掏出枪指向沈玉书,喝道:“一派胡言,你要再敢诬陷夫人,我就一枪嘣了你!”
  
  “我有没有诬陷,吴小姐心里最清楚,假如你真爱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在他死后不久就穿新装呢?你这件旗袍我曾在黄埔旅馆的客房见过的,那时它的价格标签还没摘。”
  
  吴媚挥手让许富放下枪,她恢复了冷静,面对沈玉书,微笑道:“真是小看你了。”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是我低估你了吴小姐。”
  
  “此话怎讲?”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善于运用各种突发状况来为自己行方便,比如看到勾魂玉的新闻,你就想到把调换金条的事栽赃到他身上;在被开枪警告后,你又想到利用这个机会打碎玉钩,破坏线索。”
  
  “但最后还不是都被你看穿了?”
  
  吴媚让许富打开皮箱,她又拿出了两根金条,放到了他们面前。
  
  “这些够不够买你们的守口如瓶?”
  
  “你想多了,我不是法官,无法针对你的做法做出评判,更何况凶手已经伏法,我说什么并不重要。”
  
  “你是君子。”
  
  “至少我不是小人。”
  
  吴媚点点头,将金条丢回箱子,做出端茶送客的手势。
  
  三人站起来,端木衡突然问:“我想知道,那晚姜大帅单身赴约,是你们撺掇他的吗?”
  
  “不是,是他自己坚持的,这给我们提供了好机会,后来我知道了凶手是谁,才明白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去——他瞧不起女人,他一向都把女人当附属品,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谈判的对象,所以他的死根本就是命中注定的。”
  
  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恨,可见她对姜英凯的怨气有多深,嘴唇紧紧咬住,显示出她坚韧的性格。
  
  苏唯猜想她会杀掉姜英凯,一定还有很多其它的原因,但不被尊重绝对是她最无法容忍的。
  
  三人走到门口,沈玉书又临时转回,问吴媚。
  
  “问个话外题,你的前夫也是你杀的吧?”
  
  吴媚的表情有些诧异,她稍微犹豫之后,坦言回答了。
  
  “是的,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婚前和善有礼,婚后就现了原形,经常醉酒打我,有一次我在逃避追打中失足跌下了楼,导致流产,那时候我就想着要怎么杀他了。他死后没多久,姜英凯就逼我嫁他,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所以就算有人怀疑我的前夫是被谋害的,也只会怀疑姜英凯,我依旧是被人可怜的弱女子。”
  
  “你一点都不弱,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狠毒,但身逢乱世,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怎么行呢?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所有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人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苏唯瞥了许富一眼,很想知道他在听了这话后心里作何感想。
  
  沈玉书道:“我赞成你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也是我见到过的最聪明的男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跟你这样聪明的人合作。”
  
  “那就后会无期了。”
  
  三人出了客房,苏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前夫也是被她杀的?”
  
  “在看了她的资料后,直觉这样告诉我。”
  
  端木衡问:“那时候你是不是就怀疑凶手是她?”
  
  “不是怀疑,是确定,因为杀人是会上瘾的。”
  
  “这样的女人好可怕,看来那位许副官要自求多福了。”
  
  “不,我觉得可以深谙女人心理的男人更可怕,换言之,玉书,我都有点怕你了,好像任何人在你面前都无法隐藏秘密。”
  
  “那当然,别忘了他可是大侦探啊。”
  
  出了酒店,苏唯自动请缨去取车,这两天他一直跟着沈玉书学开车,说要练手,沈玉书便把车钥匙给了他。
  
  苏唯拿了钥匙,又看看端木衡,上前拍拍他那边没有受伤的肩膀,道:“我跟你一见如故,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没问题,我也想跟你多多请教呢。”
  
  端木衡目送苏唯走远,问沈玉书。
  
  “你对他有多了解?”
  
  “不太了解,不过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看你们配合得那么默契,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呢。”
  
  “我们不是朋友,”沈玉书想了想,找到了一个最贴切的说法,“他是我的搭档。”
  
  深夜,圣若瑟教堂的顶楼一片寂静,夜上海再繁华喧闹,也无法传达到这里。
  
  所以沈玉书坐在顶楼的台子上欣赏著夜景,觉得在这儿独自喝酒还是蛮惬意的。
  
  今晚是苏唯约他来的,但他到了这么久苏唯都没出现,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离开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苏唯的大嗓音叫道:“大侦探,等急了吧?”
  
  沈玉书跳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苏小偷,这是私人地界,你是想把巡捕房的人都叫来吗?”
  
  “呜呜呜……”
  
  苏唯不断摇手,表示自己不叫了。
  
  沈玉书松开手,苏唯呼呼喘着气,道:“我这一路上都留意着呢,确定没人才叫的,我带了酒,我们一起喝。”
  
  他拉着沈玉书去台阶,沈玉书却没动,借着月光看他,苏唯反应过来,抓抓头发。
  
  “做我们这行的也是盗亦有道,当初约定的事一定会遵守,所以我去把头发剪了,挺土的,幸好我长得还不错,可以弥补不足。”
  
  沈玉书一脸茫然,苏唯的眼睛眯了起来,问:“你不会是忘了吧?”
  
  “嗯,当初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听了这句话,苏唯首先的反应就是把沈玉书从这里踹下去,亏他还特意去把留了很久的头发剪了,谁知道某个家伙居然忘记了。
  
  “喔,我想起来了,”沈玉书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我当初只是随口说说的,我没想到一个小偷也会履行诺言。”
  
  “再次重申——先生,我是侠盗,不是小偷,在你贬低我的人格之前,请不要忘记你想要的许多东西都是靠我拿到手的。”
  
  “也对,那我收回前言,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
  
  扳回一局,苏唯满意了,在台阶上坐下来,拿出带来的小酒壶,仰头就要喝,沈玉书劈手夺了过去。
  
  “干什么?”
  
  “为了避免你再在这里耍酒疯,酒我没收了。”
  
  “上次是意外,今天不会了。”
  
  “不,我不相信你的人品……”
  
  苏唯挑起了眉,沈玉书改为——“酒品。”
  
  “可是看夜景不喝酒那多难受啊。”
  
  苏唯探身去抢,谁料沈玉书一松手,就听哗啦一声,酒壶丢了下去,黑暗中也看不到掉落去哪里了。
  
  “抱歉,一时没拿稳。”
  
  “沈万能,我要是信你这话我就跟你姓!”
  
  话虽这么说,酒壶没了,他总不能跑下去捡,苏唯气呼呼地坐回到台阶上,沈玉书道:“如果你生气的话,回头我赔你酒钱。”
  
  “看你说的,我哪会跟老板生气啊,”苏唯脸上很快又堆起了笑,“不过你把我的酒扔了,作为补偿,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你怎么知道端木和吴媚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金条?还有,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端木会把它藏在身上?”
  
  苏唯扬了扬手中泛黄的纸张,这是他今天从端木衡身上顺手牵来的战利品,也是沈玉书交代给他的任务。
  
  直到得手为止,苏唯都不相信沈玉书的推论,所以他就更加好奇了——明明整个事件他都跟沈玉书一起参与了,那么沈玉书究竟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细节的?
  
  沈玉书摸摸口袋,里面已经空了,现在东西在苏唯的手中后,他提醒道:“偷窃搭档的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苏唯一秒将黄纸塞还给他,双手合十。
  
  “抱歉抱歉,这纯粹是习惯成自然,下次我会注意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张纸的存在的?”
  
  沈玉书微笑着不说话,苏唯震惊地问:“不会又是一开始吧?”
  
  “那倒不是,只是在知道了有金条的存在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
  
  “那一箱金条的确够普通人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但围绕这次事件的几个人都出身富庶,从吴媚的衣装打扮还有谈吐来看,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点钱就连命都不要的人,所以我那时就想,也许她真正想要的不是金条,而是装金条的那个小皮箱,但皮箱又不是古董,有什么用途呢,它唯一的用途就是放东西,比如藏在夹层里的东西。”
  
  “对对对,有道理,所以想要这东西的人一定不少,比如那个叫沙三的家伙,你说会不会就是他开枪警告吴媚的?”
  
  沈玉书也曾怀疑过沙三以及他背后的人与姜大帅被杀案有关,至少他们对那个箱子是很感兴趣的,而且在温雅筠被杀当晚沙三就消失了,时间上太巧合,只可惜那家伙太狡猾了,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即使怀疑也无从查起。
  
  “究竟是谁开枪的,这个很难说,也许是温雅筠,也许是沙三,也许是我们不知道的某个人,但不管是谁,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把吴媚逼走,减少和自己抢东西的对手。”
  
  苏唯觉得沈玉书说得有道理,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沙三只是个打手,有人出钱,他就帮忙做事,这次他的出现纯属巧合,和皇陵没关系。
  
  虽是这样想,但总觉得无法释怀,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问:“也就是说端木一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他和我们合作,还有协助我们,其实都是在利用我们给他打前锋?”
  
  “不错,他肯定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轻易就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反正金条根本就没放在他眼中,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到时他塞张假的替代物在箱子夹层里就行了。”
  
  “那不用说温雅筠也知道了?”
  
  “是的,你还记得她说过孙泽学跟她翻脸是因为她收了钱,却把机会给了姜大帅吗?孙泽学与姜大帅投入的资金应该是差不多的,那为什么温雅筠的上头会选择姜大帅……”
  
  “是因为姜大帅有更大的底牌!”
  
  “正是如此。”
  
  “可是你又怎么确定今天在跟吴媚见面时,端木会将真正的纸放在身上?”
  
  “因为我之前暗示过他了,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在上海所有的住所,他是个聪明人,越聪明的人就想得越多,疑心也就越大,那么最后东西放在哪里最保险呢?肯定就是自己身上,他是神偷,他当然认为没人可以从他身上偷到东西。”
  
  “哈哈,别忘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我苏十六偷不到的。”
  
  无视苏唯的沾沾自喜,沈玉书又道:“而且端木衡是个相当自负的人,所以他一定很想看戏——怀揣著真品,欣赏吴媚与许富二人自以为是的反应,那种感觉一定很有趣。”
  
  “可惜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端木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才是笑到最后的人,不过现在他应该发现东西被偷了。”
  
  “就算发现,他也不能怎样,谁知道东西是被谁偷的?他没有证据,跑来质问我们,除了被我们看笑话外,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所以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感觉做你的竹马很倒霉。”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你没有机会做我的竹马,只能是搭档。”
  
  听了搭档这个词,苏唯的眉头挑了挑,他想纠正,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假如端木今天没有照你预料的随身携带东西呢?”
  
  “假如我推测失误,结果大不了是你偷不到东西而已,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有损失,反正我们已经赚了四根金条了。”
  
  “这样说也是哈,不过说了半天,这张纸到底是什么?值得大家拼了命地来抢?”
  
  “我刚才看了一下,好像是什么地图,但不知这是哪里。”
  
  沈玉书展开边角泛黄的纸张,递给苏唯,苏唯借着明亮的月色,将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确切地说,这只是小半张地图,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边角参差不齐,纸张颇厚,泛著暗淡的黄色,像是在努力向他们宣告这就是藏宝图,是可以挖掘到巨大财富的东西。
  
  图上有很多圈圈点点的地方,重要部分还用红笔做了标注,看起来是某一处的平面图,但仅有一部分,很难辨别地图所指的位置。
  
  “根据我长期摸索的经验,这很可能是一幅藏宝图。”
  
  “我不需要任何经验,也知道这张纸跟藏宝有关,问题是这是哪里的藏宝?是真还是假?”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那些人拼命争夺的样子,多半是真的。”
  
  那么问题来了,藏宝的地点在哪里?
  
  苏唯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一会儿,又把地图举起来观察。
  
  月光透过斑驳的纸张,映出了机关图下方隐藏的纹络,他突然明白了这是双层地图,急忙指给沈玉书看。
  
  两人对着月光看去,就见上面一层的图纸更细致清楚,下面的纹络弯曲交错,类似东西走向的山脉,上面没有标注一个字,但是在观察的过程中,苏唯的脸色变了,突然推开沈玉书,双手举著图纸,重新对着月光细看起来。
  
  沈玉书说:“这是山脉路线图,只要我们花点时间,拿它跟普通地形图一点点对照,就有可能查出地图所示的位置。”
  
  苏唯紧盯着图不说话,他的异常反应引起了沈玉书的注意,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没有……”
  
  事实上他发现了,不仅发现了,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还完全明白了所有人为这张图纸疯狂的原因。
  
  四面环山,当中筑有石城,东边临泉,北方面朝长城要塞,西边空地的部分画了很多红圈,这样的地域难得一见,他所知道的只有一处,那就是马兰峪。
  
  说到马兰峪,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陌生,但若提到清东陵,那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里是前清历代数位皇帝的陵墓,其中尤以慈禧太后的定东陵最为著名。
  
  尤其是三年前他和方简接的那个活儿就是去清东陵的墓室找东西,要说别的帝陵他或许不熟,但是这个……他再熟悉不过了!
  
  图上的山脉就是遵化马兰峪,也是清东陵的入宫机关图,姜大帅正是想用这张图来为自己今后的仕途打通关系……姜大帅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就算他有清东陵的路线图,以他的能力跟实力,也断断不敢去盗墓,所以不如将图送给更有实力的人,以换来眼前的蝇头小利。
  
  苏唯不知道姜大帅是从哪儿弄到的这半张地图,甚至这张地图的真实性尚有待考据,但对于利欲熏心的官僚军阀来说,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他们也不甘心放过,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投机钻营者。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求官这件事上,姜英凯胜过了孙泽学;为什么有人有能力驱动军人搞暗杀活动;为什么事后身为警务处督察的温雅筠被灭口,上头却勒令结案;端木衡的祖父是太医院院判,所以他才会了解内情,这些人一个个费尽了心机,就是想找到进入陵墓地宫的路线图!
  
  因为那里面有着世人无法想像的珍宝财富,跟它相比,一小箱金条又算得了什么?当初他和方简被雇佣进入墓室寻宝,其实和那些被地下水吞没的人一样都是棋子,是这帮混蛋为了开启陵墓用来探路的阵前小卒!
  
  沈玉书在一旁看着苏唯的脸色阴晴不定,甚至带了杀气,他问:“看出什么了?”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明明就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说!?”
  
  沈玉书质问,苏唯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向他。
  
  事实告诉他,他跟随沈玉书来上海的这步棋走对了,不管沈玉书和墓室人俑有没有关系,至少现在他掌握了一些有关那些人的线索,端木衡野心勃勃,只要有他在,今后线索会越来越多,他对宝藏没兴趣,但是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哪怕拿命来交换!
  
  不过,这些事他不能对沈玉书说,至少现在不能说,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他曾经因为自以为是害死了搭档,他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
  
  苏唯回过神,沈玉书还在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苏唯有了新打算,心情反而轻松起来,将图纸重新折好,还给沈玉书。
  
  “回去吧。”
  
  面对沈玉书疑惑的目光,苏唯微笑道:“勾魂玉事件已经解决了,我们的酬劳也拿到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好好规划一下,争取接到更多的案子。”
  
  “那这张图怎么办?”
  
  “随便,是要毁掉它,还是将它束之高阁都由你,反正结案了。”
  
  苏唯说完,转身顺着楼梯晃晃悠悠地走下去。
  
  沈玉书看着他的背影,他确信苏唯是知道地图的秘密的,但既然他不想说,那么问了也白搭,不如就慢慢来吧,反正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追上去,交代道:“我今晚写一些侦探社的宣传单,明天你负责去张贴。”
  
  “想通了?”
  
  “没有,不过人生这么长,我们能有多大的心每件事都去在意?”
  
  “咦,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啊。”
  
  “是你说过的,我借用一下,”沈玉书道:“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又在意了,问你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苏唯想了想,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也许……”
  
  本集完
  
  王不见王系列3虎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