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陶创自得的笑笑。
  原本的他时常因为自己脸上的伤疤自卑,江连珠嫁入陶家后不但不嫌弃,还经常夸赞他睿智英明,魅力十足。
  现在的陶创逐渐生出了一丝自傲,觉得自己的小伤疤也没什么,反而为他增添了男性魅力。
  江连珠没有发现自家夫君的心态变化,依旧追捧着,变着花样把陶创从里到外夸赞了一遍,以示自己对他的真心喜爱。
  到了三房门口时,江浩武在门口迎客。
  陶创和江连珠下车时从门口拿了白色的粗布袖头带上胳膊上,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因为江妙霖死因不甚光彩,江浩武的三房还与二房的江浩文处于分家的状态,前来吊唁守孝的人并不多。
  江浩武之所以在门口守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去面对郑氏。
  自打江妙霖为慕容太子殉情的消息传来后,郑氏算是疯了,成天在房里对着他破口大骂,骂到激动的时候还会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来打他。
  江浩武自知理亏,当初江妙霖确实是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后才离家出走的。
  可女儿没了他也伤心难过啊!
  对于郑氏而言,只是死了一个亲生的女儿,可对他而言,在江妙霖之前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了!
  江浩武瞅着被养的细皮嫩肉的江连珠,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上前拉住江连珠的胳膊半天憋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好好过,好好过。”
  江连珠看着失态的父亲没有说话。
  江浩武平复了一下心情,端正给陶创行了大礼:“多谢女婿能原谅我们之前的荒唐,能抛开成见好好待连珠。”
  “岳翁大人客气了,连珠是我娘子,待她好是应该的。”陶创忙扶起江浩武。
  江浩武这下就不撒手了,抓住这个女婿就开始倾诉自己这大半年来心里的苦闷。
  门口毕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陶创见他激动的很,就扶着他往院子里去。
  翁婿二人就这般以比父子还要亲密的姿势走着。
  江连珠把江浩武弄皱的衣服抚平,眼底全然不在意。
  以往不知道珍惜她这个女儿,现在府里没人了晓得她的好了?!
  哼,晚了!
  今日便是她踏入这个家的最后一次。
  过后她便要与这个家划清界限!
  既然二伯都不认父亲这三房,她也没有认的必要,往后巴结着二伯,在祖母面前多尽孝就行了。
  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爹,什么都没有的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江连珠正了正发髻上的簪子,一手扶着青槐跨过了府门。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灵堂,趁着上香又靠近棺椁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很好,因为江妙霖尸体太臭,府里并没有人靠近。
  没有人把她盖在脖子及以下的白布掀开。
  江连珠佯装伤心的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泪水,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后去了后院歇息。
  她刚走进以往自己住的屋子,准备歇歇脚,一个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连珠姐姐。”江连云笑笑地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把装满零嘴的托盘放在桌上往江连珠面前推了推:“连珠姐姐你好久都没有回来,家里都没人跟我玩了。”
  青槐瞥了一眼桌上做工粗糙,颜色暗沉的面点,不着痕迹地把托盘往桌子边挪了挪,回道:
  “姨小姐,这姑娘家嫁人后要以夫家为天,就好比我们大少奶奶每天都要处理府上的一堆事儿,哪有时间往娘家跑呢。”
  “再说了,出嫁的女子老往娘家跑会让人以为与婆家相处得不好的。”
  江连云忙摆手:“连珠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觉得你与婆家有矛盾。”
  “青槐,她还没说人家,别吓着她了。”江连珠轻声笑笑。
  平心而论,以往在府里的时候江连云确实与她关系不错的。
  那时两个人在府里的地位相同,所受的委屈和待遇都是一样的,能够有强烈的共情。
  毕竟是做过姐妹的,江连珠说是全断了,心底也不可能全部一点留恋都没有。
  江连云就是她对这个家仅有的一点留恋。
  一个在陶府享福起来会完全忘记的羁绊。
  江连云见她笑了,也跟着乐呵呵笑了起来,心里觉得这个姐姐并没有与她生分。
  “连珠姐姐你现在好漂亮啊。”江连云艳羡地看着她,觉得几个月不见江连珠变好看了许多。
  不仅穿得好看,近看整个人都变得粉嫩嫩的,以往有些黄黑的脸颊白兮兮的;
  长了薄茧的手也变得嫩生生的,反正每一处都与之前不同了。
  浑身上下透着贵气,比之前的嫡姐江妙霖还要美。
  江连珠心里喜滋滋的抿唇轻笑:“等你嫁人了再长开点也不会差的。”
  江连云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她,从发髻上的发簪开始看,然后把眼睛定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放在她胳膊边跃跃欲试。
  “姐姐我能摸一下你的衣服么。”江连云小心翼翼问。
  江连珠点头:“当然可以。”
  “哇,这衣服摸起来好滑啊,布料一定特别贵罢。”江连云边说边两眼放光,“咱两衣服远远的看着都是白色的。”
  “但连珠姐姐的近看还有银丝呢,不像我凑近了看只能看到上面的线头。”
  这样艳羡的语气极大满足了江连珠的虚荣心。
  她挑挑眉:“这是专门进贡宫里娘娘的蜀锦,一年只有二十来匹,夫君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匹呢。”
  “姐夫对你真好。”江连云打心底羡慕,“若父亲能给我说个这样好的人家就好了。”
  “父亲会给你安排的。”江连珠道。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虽说都是江家人,但她的命不是旁人能轻易复制的。
  以江连云的身份,最多嫁个读书人就不错了。
  姐妹二人在房间里从江连珠的发饰谈论到她脚上的鞋,根本看不出丁点儿伤心。
  就在她们谈笑不止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连珠与江连云相互对视一眼后,忙收声噤言,垂首沉默。
  姐妹二人以往的默契在此刻尽显。
  “我就知道连珠会在这里。”江浩武走到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