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见守门的两人已死,便立即向寺门外奔去。
  可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观阳,看来你的天赋真的是能将施法的代价转移给别人啊……”
  “真是好天赋!”
  性空老秃驴!
  庆阳一下便认出了这个声音。
  性空老和尚在观阴被火烧死的那天起,这些天在试探庆阳的同时,也一直在监视庆阳。
  无论是庆阳在吃饭、睡觉、洗澡、出恭……,都悄悄地监视着。
  只是其修为高,庆阳发现不了。
  终于在此时,确定了庆阳这令人惊讶的天赋。
  庆阳跑出了寺门之外,正要往石阶下山,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下,心中登时愕然。
  明明性空老秃驴的声音听着像是紧贴在背后,可其人却离了自己有着约莫五丈多远,正站在大雄宝殿前的平台上,笑得灿烂。
  庆阳见血色巨龙还未消散,便对准着性空,一掌击出。
  血色巨龙登时向着性空俯冲而下。
  性空竖起了一根食指,随后,这根食指突然干瘪,冒出了氤氲的血雾,顷刻间便弥漫了面前的虚空。
  下一刻,一条张牙舞爪的血色巨龙自其中腾飞而出,向庆阳的血色巨龙冲去。
  两条血色巨龙,一上一下,轰然相撞。
  性空老和尚的血色巨龙向上一冲,立时便将庆阳的血色巨龙撞得粉碎。
  血肉与骨碎,如同雨水般从天空落下。
  而此时,性空老和尚那条干瘪了的食指,里面也长出了血肉,把手指重新填充满了。
  庆阳看到这一幕,心中骇然。
  他召出一条血色巨龙,需要将守门僧人的整个身躯的血肉作为代价,而性空只需要支付一根手指的代价。
  同一种法术,修为越高,支付的代价越小。
  由此可见,性空老和尚的修为已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境界。
  庆阳当即转过头,铆足了劲向山下跑。
  而此时,站在大雄宝殿之前的性空老和尚,再将手一招,那条血色巨龙在虚空中一掠,仅是片刻,便追上了庆阳,将庆阳叼在了口中。
  庆阳心中一惊,便再度向性空使出了【降龙掌】,并将代价转移给了性空。
  登时,性空右手的食指再度干瘪,血雾升起,另一条血色巨龙从中探出龙头,在庆阳的御使下,向着性空的头颅冲去
  眼见性空的头颅就要被巨龙冲得粉碎,却见性空将手一挥,其身旁的虚空忽然亮起七彩艳光,一根腕绕念珠、手施佛印的粉白藕臂自其中伸出,对着庆阳的血色巨龙轻轻一点。
  顷刻间,庆阳的血色巨龙便化作了血雾消散。
  便只是这一瞬,叼着庆阳的血肉巨龙飞到了性空的身前。
  性空从僧袍底下取出了两根骨针,对着庆阳的丹田与膻中刺了下去。
  庆阳登时感觉体内法力的流动顿止,想再施展【降龙掌】,却施展不出来了。
  性空将腿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站在了巨龙的头上,然后御使着巨龙,叼着庆阳向后山而去。
  及至他们到了一处房舍,性空将手一招,血色巨龙顿时化为了七彩流光,然后零零星星地散去。
  庆阳的身躯下落时,性空将手一抓,提住了庆阳的后领。
  庆阳不断挣扎,四肢乱打乱蹬,就是无法挣脱半分。
  性空将庆阳提到了后山的一个房舍。
  这房舍内空无一物,徒有四壁。
  性空咬破了舌尖,在一面墙上一喷。
  这面墙受了血,仿佛突然活了,蠕动了起来。
  性空右手一用力,便将庆阳向那面墙甩了过去。
  庆阳便以背部撞在墙上,恰到好处的呈出一个大字形。
  墙上忽然伸出了五根触手,将庆阳的脖颈与四肢缠绕了起来。
  下一刻,触手凝固,又化为了墙土。
  庆阳被束缚住后,性空再看了看,确定庆阳挣脱不了后,笑着道了两声“很好”,随后便关上了门,离开了房舍。
  待性空走后,庆阳便赶紧用劲挣扎,试图脱身。
  他现在不能运用法力,只能纯靠肌肉的力量,而这墙壁又似坚韧得出奇,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
  ……
  庆阳便如此在黑暗中待了一夜,一夜无眠。
  脖子和四肢,都被墙土箍得发疼。
  待阳光透进门扉糊着的纸,便知天已经亮了。
  忽然“吱呀”一声,门扉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身影高过了门,走进来时,还要将头低下。
  待细看时,只见这身影被一张大黑袍子盖着,袍子后高高撑起。
  看起来就像,袍子后似乎有着一双翅膀。
  这身影的脸庞,实在看不出年纪,因其满脸横肉,咬肌、面肌还有下巴的肌肉,都发达得夸张。
  这高大和尚手里捧着一碗粥,似是来给庆阳喂粥的。
  “还给我喂食……那性空老秃驴留住我的命,到底想干什么?”
  庆阳正想间,忽然注意到了眼前这高大和尚的神情。
  这高大和尚忽然呆呆地望着自己,目光中似是流露出了惊讶。
  “阳哥儿……”高大和尚的嘴里,忽然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带着些稚气。
  ‘阳哥儿……’
  庆阳听了这声音,心中一惊,凝视着高大和尚的面容,道:
  “你是大壮?”
  大壮,便是之前与他颇为要好的伙伴之一。
  他审视了一下这人面容,确实发现其脸上还与大壮的面容有着四五分的相像。
  而且,以前大壮虽壮,却也只是八九尺的身高,绝不像如今这般高大。
  ‘原来大壮没死,却是被性空弄成了这般模样。’
  庆阳心痛了一瞬,目光便又亮了起来,忙道:“大壮,你帮我一下,拔掉我身上的那两根玩意儿。”
  大壮犹豫了一下,道:“大师兄吩咐我,除了他叫我做的事,方丈叫我做的事,其他事,都不能做。”
  庆阳一怔,随后道:“大壮,以前我们逃荒时,你饿肚子,我便把自己挖来的草根、树皮,还有抓来的野鼠分给了你。”
  “你有次发烧,而当时正遇上乱军打秋风,是我背着你逃了好几里路,那时,我瘦得很,而你又壮得很。”
  “你只是帮我拔去两根玩意儿罢了,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大壮听着庆阳说着以前的事,怔怔地看着庆阳的脸,待庆阳再次提出请求时,他的脸骤现痛苦之色,忽然大喊道:
  “我也很想做!”
  “我也很想做!”
  “但是我不能做啊!”
  “方丈、大师兄不让我做啊!”
  大壮的情绪愈发激动,近乎发了疯,忽然将手中的碗一甩,瓷碗破碎,粥水流了一地。
  他的两只手臂紧紧地捧住头颅。
  盖住他的大黑袍子,突然舞动了起来。
  便在这时,袍子张开,庆阳见到了大壮的身躯。
  大壮背后竟然有着两只手臂,这两只手臂肌肉盘虬,又粗又壮,皮肤泛着诡异的深红色。
  目光下移,只见大壮的身躯上斑斑驳驳的全是伤疤。
  这一道道伤疤,狰狞非常,触目惊心。
  想必是性空老秃驴还有他的弟子,对大壮做了极其残忍的事,把大壮硬生生扭曲成一个唯他们是命,不敢做任何一分额外之事的人。
  但好在,大壮仍然有着理智,仍认得他。
  “大壮,你帮我做了这事,我便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庆阳看着大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