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微微摇头,有些失望,脚下倒是没停,已进了殿。
  
  地龙烧得很旺,让随行而入的梅闻儿,顿觉热得有些难受。
  
  好在医气运转之下,给她带来了丝缕凉意,她才好受了些。
  
  而将太皇太后扶坐下来的夜宸风,这才说道:“皇祖母,你既知道她之前做过的事,就该明白,她差点害得孙儿失去骨血,不可原谅!”
  
  “哀家知道,但她也曾怀有你的孩子,却被前头那个折磨掉了,你可曾怜惜她?再者,那事主要错在来福,是来福没辨清。”太皇太后帮腔道来。
  
  梅闻儿可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位真的知道,梅闻画曾逼她喝过堕胎药,饶是如此,也认为梅闻画没大错,可以原谅。
  
  这一刻,心有些凉的梅闻儿陈述道,“太皇太后,臣女以邦交之规,才逼退了神朝公主,断没有此刻服软求人的道理。
  
  但臣女略懂医术,可协助云姑救治她,这就是极致了,须知,不论她是否落过胎,皆与臣女无关,可她逼迫臣女喝下堕胎药时——
  
  若非臣女及时吐出来,且曾幸得太皇太后赐予王爷的碧玉丸,胎儿早就没了,饶是如此,他们生下时,也很小!稳婆差点以为是死胎。”
  
  “很小?”别的话,太皇太后不甚在意,可曾孙生下来很小,令她心惊,“那现下,如何了?”
  
  “刚满月,却只有正常胎儿产下时,那般大,是以王爷才不敢将孩儿抱来给您看,太小了……”后续的话,梅闻儿没说。
  
  但足以让太皇太后变了脸,“怎会如此?这、可请御医看过?”
  
  “看过了,也只能尽力养著。”夜宸风跟着睁眼说瞎话道,“皇祖母,您只知道那妖婆为难了婉婉,却不知,闻儿刚怀上时,曾被杖则二十!”
  
  “什么!”太皇太后这还真不知道,“这都没落胎?”
  
  “是。”夜宸风颇有深意的说,“闻儿这一胎,历经波折,孙儿一直觉得是上天垂怜,才护得她能将孩儿顺产下来,乃天助。”
  
  太皇太后沉默了,“……”
  
  夜宸风却将梅闻儿这一胎,所经历的事,娓娓道来。
  
  听得太皇太后都只觉得凶险!原是想说,若是不到处跑,何至于此?
  
  然而,人家夜宸风却说,“闻儿离京,其实是孙儿的安排,您应该明白,那时若让他们知道,闻儿怀了孙儿的骨肉,孩子怎么都保不住。”
  
  “不至于,哀家……”
  
  “皇祖母日子悠闲,孙儿不忍太过于将您牵扯进来。”
  
  “唉。”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声,就朝梅闻儿招招手的说,“苦了你了,哀家倒是不知,你为小九,也吃了这么多苦,这么说休书还真是做戏了?”
  
  “自然!若是真休,闻儿怎会留下孙儿的骨肉?都是为了顺利生下他们,奈何也差点没保住。”
  
  “唉。”紧握梅闻儿双手的太皇太后,徒留叹息,“难怪你那时候眼巴巴的求玉露丸,我原是……罢了,是你的骨血,也一样。”
  
  太皇太后一直都知道,皇帝和小孙迟早要干一仗!那枚玉露丸,其实是为小孙准备的,以防万一。
  
  “如此算来,月份倒也对的。来福真是粗心大意!”太皇太后原本也有些担心,梅相女的胎儿,有问题。
  
  不过她又觉得,小孙并非糊涂之人,能认!那就是有确切的把握,又听闻婴儿诞生时,出现和小九诞下时,一模一样的祥瑞天兆,愈发相信了。
  
  虽说天象不存在遗传,可在太皇太后看来,这么像!也是一种认可,也就叹道,“罢了,婉婉福气薄,若熬不过来,便罢了。”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了对比,太皇太后就觉得,有些人真的是福薄没办法,命该如此。
  
  在后宫浮沉多年的太皇太后很清楚,有本事保住胎儿!才是最大的本事,也是最大的福分,所以——
  
  太皇太后又接着说道,“就这样吧,日后哀家也不提这茬了。倒是两小,等他们大一些,可得带进宫来给哀家看看。”
  
  “这是自然!”梅闻儿迅速应下。
  
  “你啊,是有福气的人,去吧,让合喜给你做点吃的,进宫一场,又是被挑衅,又是受惊的,饿了吧?”
  
  “确实饿了,那就多谢……”
  
  “叫皇祖母,日后不许改口,你也是小心眼,哀家才说了一句,你连皇祖母都不叫了。”
  
  “孙媳不敢!孙媳就是、性格如此,太直,吃了不少亏。”梅闻儿讪讪应道。
  
  “直也好、也好,去吧。”太皇太后摆摆手,命合喜过来引人去偏殿。
  
  梅闻儿从善如流的退下,心知太皇太后是有话要单独和夜宸风讲。
  
  等她走后,太皇太后也确实强打起精神,问道,“哀家听闻,你为了闻儿,兵权都交出去了?”
  
  “但换来了梅相死心塌地,值。”夜宸风就事论事道,“原本,岳父还是有退路的,而且他再宠闻儿,到底还有个儿子,总要留一手。”
  
  “人之常情。”太皇太后也能理解,“皇帝下了一手差棋,唉,你当初应了你父皇,继承帝位,何来这些事?”
  
  之所以会支持小孙登基,除了偏爱,也因为是儿子遗愿。
  
  再加上小孙的母妃,确实死得太过凄惨,而且是为护她这老太婆而死。
  
  否则,未必不能撑到小孙回京,可惜……
  
  太皇太后颇为感慨,殿外却传来禀报声,“太皇太后、摄政王,画小姐醒了,求见太皇太后。”
  
  “快送过来!”太皇太后立即应道。
  
  “人已经送过来了,您看……”
  
  “带进来!”太皇太后有些迫不及待。
  
  殿外的禀事太监闻言,立即去安排不在话下。
  
  不多时,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梅闻画,就被抬了进来。
  
  “太皇太后,臣、臣女有请。”声若蚊吟的梅闻画,说得极其艰难。
  
  “你说!”太皇太后忙道,总觉得这可怜孩子,可能活不下来了。
  
  梅闻画就看向了某摄政王,目露渴望的说,“臣、女死前,可、可否重得夫人之封,臣女死、也想做、王爷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