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轻轻推开门,走下楼。别墅里安安静静的,管家和阿姨都在花园修剪树枝。下午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乳白色明亮的客厅,一楼拐角的厨房传来咕嘟咕嘟水烧开的声音。
  周岁走过去,透过透明的推拉门看到冷雪期正站在燃气灶前,手里握着一口煮沸的小奶锅。
  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灰蓝色做旧牛仔围裙,长发随手挽了起来,看上去和其他生活富庶的全职太太似乎没什么两样――
  前提是如果无视她手忙脚乱的动作的话。
  冷雪期手里拿着两袋肥牛,手机搁在墙上的支架上,她微微眯起眼,认真地看上面精确到克数的食谱。
  水开后,下入肥牛,肉色泛白后捞出,洗去浮沫――
  后续的她还没来得及看完,奶锅里的水忽然咕嘟咕嘟冒地更浓烈了。不等她反应,白色的泡沫猛然溢了出来,顺着锅壁往下淌,碰到底下高高的火舌时,水火相融,发出滋的响声,随后又化成一团雾气。
  “……”
  大概是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场面,冷雪期愣了两秒钟。片刻后,她面色冷峻,在凌乱的桌面上搜寻了一圈,抄起一个锅盖果断地就要盖下去。
  大有一股要抄家的气势。
  周岁看得心惊肉跳,在她动手前快步走了出来,轻声说:“我来帮您吧。”
  冷雪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转过身来,目光诧异且冷淡地看着他。
  好熟悉。
  和没有表情时的盛明寒好像。
  他心里默默想。
  母子俩真是一脉相承的臭脸综合征。
  冷雪期一直不说话,周岁便紧张犹豫了起来,心想他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妈?但又觉得连个正经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就这样直接开口会不会有点太冒犯了……
  纠结时,冷雪期已经嗯了一声。
  周岁松了口气,但又有些隐隐失落,总觉得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细想,他先把奶锅端走,离开灶台后,锅壁虽然还是滴滴哒哒地淌水,但已经渐渐平息。这时把火候调小,再放上去,就好了许多。
  周岁把漏勺和碗都冲洗了一遍,紧接着将肥牛下到锅里,水温很高,基本上烫个十几秒就已经熟透。他随手撇掉汤面上的浮沫残渣,然后把肥牛捞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碗里备用。
  之后,他又找了个块抹布,把弄乱的灶台擦干净,洗菜篓、砧板、刀具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几分钟后,已经看不出一开始杂乱无章、碗碟瓶罐满桌放的局面了。
  期间,冷雪期侧身靠在一旁,双手环抱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带着一点考究的意味。
  周岁其实能注意到她的视线,虽然知道盛明寒不会因为他妈妈就对他怎么样,但周岁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毕竟,这是盛明寒的妈妈啊。
  在周岁东想西想的时候,冷雪期忽然冷不丁地发问了。
  “你们在家,都是谁做饭?”
  周岁顿了顿,迟疑了一秒钟。
  这个问题本身很简单,但从对方父母的口中问出来,就总觉得掺杂了一些别的意味。
  他之前听说,有很多男方的妈妈会心疼儿子,嫌弃儿媳妇不做家务。平时见面,也总是要隐隐地敲打一番。
  来之前,陈海萧也跟他说过一些哄老丈人岳母的必杀技:要卖乖、嘴甜,懂事体贴,勤干家务,总之就是要给对方父母前塑造个听话疼人的好形象。
  周岁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
  “我们都在家的时候,都是明哥在做饭,我煮得不太好吃。”他小声说。
  嗯,还挺实诚的。
  冷雪期又问:“那他现在人呢?”
  “他有点困,在楼上睡着了。”
  冷雪期哦了一声,“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坐飞机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休息,到我这儿倒是一沾枕头就睡了。”
  她语气听起来很是嫌弃。
  但细看表情,又好像不是。
  这话周岁也不好接,就只笑了笑。
  其实是盛明寒昨天晚上紧急接到了下属的电话,在书房处理工作,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下,但早上为了赶飞机,也没睡得很安稳。
  再加上飞行途中还遇到了粉丝,盛明寒熬夜后本来就不太舒服,索性没有休息,直到这会儿放松下来,才睡着了。
  冷雪期也没再问儿子的事,她从冰箱里拿了两包青菜,站在水池旁一边择菜一边和他聊天,“你是叫周岁吧?”
  周岁连忙打起精神,点点头。
  “是。”他顿了顿,小声地说,“刚才见面,也没来得及跟您好好打个招呼,实在是对不住啊……妈。”
  说到最后,声音虽小,却不含混。
  “……”
  冷雪期脸上一惊。
  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没适应又多了个‘儿子’,还是单纯没想到他愿意改口。
  她抬起头,周岁身高一米七八,不算矮但身材很是清瘦,看着很乖很讨喜的模样,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垂着脸,看不到神色,但耳朵却是红的。
  年纪轻就是好,脸皮薄。
  她轻轻笑了一声,“是那小子叫你说的吧?”
  “不、不是,您误会了――”
  周岁心里一紧,刚想解释两句,但冷雪期已经摆了摆手。
  “没事,叫冷阿姨也好,叫妈也行,你觉得怎么自在就怎么来,不用管盛明寒说了什么。”她轻松地道。
  周岁怔了怔。
  “我这个人,在别的方面没什么本事,唯独赚钱这一样还算在行。”
  冷雪期把不好看的菜叶子摘掉,冲洗了沾上泥土的手,又继续说,“所以呢,那六千万你也别不好意思,就一点零花钱而已,我钱多得是。也不用觉得你拿了我的钱,就得肩负起孝敬我的责任了,我这儿没有这样的道理。”
  天哪。
  盛明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岁忍不住想,冷雪期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相处的人了,就算没有那六千万,她也是。
  大概是盛明寒已经驯服了他,所以面对与盛明寒很相像的冷雪期,他没有多久就迅速地进入了适应期。
  冷雪期发现这小孩儿又进入了发呆的真空期,之前在节目里好像也是这样,在别人和镜头注意不到他的时候,他有时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像在认认真真想心事一样。
  她好奇地问:“在想什么呢?”
  “啊。”周岁这才回神,局促地回答,“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您刚才跟盛明寒说得一样……”
  他把盛明寒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不能说大差不差,但几乎一样。
  冷雪期闻言便笑了。
  “那可不?我亲生的儿子。”
  说这句话时,她眼角微扬,又是神气又是得意。
  ・
  周岁和冷雪期说说笑笑的,又帮她准备晚上要做的饭菜,时间一点一点打发过去,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接触后周岁才发现,冷雪期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她性格干练直接,一张口就是信手拈来的促狭刁钻,但是中间又夹杂着几分陈年沉淀的冷锐。
  充满矛盾,又富有魅力。
  两人闲聊时,大多数是冷雪期在讲,他听。这时候,周岁温柔耐性的性子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就连冷雪期这种盛明寒认证了不好相处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和他待在一起很愉快,起码比她那个两三句不离‘你有病’的儿子好多了。
  说话的艺术这方面,盛明寒还是得跟他老婆多学习学习。
  周岁接话不多,但听得却很专注。
  他尤其喜欢冷雪期回忆盛明寒小时候的趣事,听着她的口述,不禁浮想联翩。话还没说完,眉眼就已经弯了弯。
  四五点时,B市的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窗外一片昏黑,别墅区静静地亮起了灯。
  盛明寒一觉睡了快三个小时,醒来脸上还是困顿的。他下楼找了一圈,终于在厨房里看到了周岁的身影。
  此时,冷雪期已经不在了。
  盛明寒从背后过去轻轻搂住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哈欠,又亲昵含混地问:“她人呢?”
  周岁起先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才又放松了下来。
  “妈妈说家里没有料酒,怕鸡翅还有腥味。本来葱蒜也能去腥的,但是她还有些其他要买的东西,就走了。”
  生活超市在距离别墅两公里的地方,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回来,盛明寒也没怎么在意。等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皮才慢慢抬了起来,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他刚才听错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叫顺口了?
  周岁背对着他,正在调烤虾要蘸的料酱,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神情专注地做着手头的工作。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和脖颈透露了他紧张羞涩的心绪。
  盛明寒看了一会儿,拉长调子哦了一声,然后把重量倾压在了周岁身上,抱他抱得更紧了。
  周岁感觉自己背上像长了个大黑熊,沉甸甸的。他不禁拍了下盛明寒的手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多重啊?”
  “不知道。”盛明寒又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你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聊了你小时候的事。”周岁忽然转过身来,盛明寒便松了松手,两人面对面站着。
  他靠着料理台,眼底透出一丝笑意,“你想听听吗?”
  盛明寒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是很想。”
  他掉头就走,却立刻被周岁从后面拦住,局势瞬间一转,刚才还把他圈在怀里的人现在反而被困住了。
  周岁反手搂上了他的腰,盛明寒身材很好腰也很细,抱起来有一种有劲的有弹力的手感。他的背也很挺拔宽厚,周岁站在他身后,鼻尖蹭着他的脖颈,感受他皮肤下滚烫的温度。
  “她说你房间的那几个小陶罐是你上小学时手工课做的。”
  “……”盛明寒没有说话。
  “嗯?是不是呀?”周岁就抱着他晃了晃,故意调侃他,“我们盛艺术家?”
  盛明寒听得有点受不了,就握住他的胳膊,他的手很热,一只掌心就能完全扣住。但周岁不放手,他就没怎么用力,无奈地抱怨,“丑死了。”
  他完全搞不懂冷雪期在想什么。
  但凡放些他出演过的电视剧蓝光碟,又或者是一些宣传海报,他都能接受。但是把他小学时做的丑东西放在他睡的房间里,一抬眼就能看到……
  盛明寒连回忆都不愿意,甚至不想再多看那个房间一眼。
  但周岁却很惊奇地说:“哪里丑了,明明就很可爱啊。”
  “你喜欢我再给你做几个好看的。”
  “不,我就喜欢你小时候做的,很有童趣,我还要拍照片打印出来。”
  “……”
  “我跟妈妈说过了,她说我可以带走,回去我可以把它放在展示柜里。”
  盛明寒便失语了一阵。
  周岁看到他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十分开心。他现在好像能体会到冷雪期欺负盛明寒时的乐趣了。
  盛明寒很是郁闷,捏了捏他的手。
  其实冷雪期还说了很多,比如说盛明寒小时候又乖又聪明,他爷爷喜欢得不行,但是奶奶不喜欢冷雪期,所以对这个外孙也是横竖怎么看都不顺眼。
  有次他蹲在花园里,用木棍戳蚂蚁洞,盛老太太看到后回去就和其他人说了,话里话外隐隐刺儿媳妇没有规矩,连带着儿子也没有教好。
  冷雪期脾气很耿直,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说她没情商了,索性就仗着自己‘没规矩’,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那没办法啊,孩子有爹生没爹养,毕竟她一个女人又不能当男人使。
  这话说得无从反驳,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但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本来这事就这样结束,但是没想到,这话正好被盛明寒听到了,他问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冷雪期就随口说了句,你去问你爸,他知道。
  晚上盛元崇回家后,小明寒还真的去了,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痛扁了一顿。
  因为这件事,第二天上学时,司机已经开着车在外面等着了,他却不肯走,小豆丁似的个头抱着杨叔的腿一直哭,说大家都欺负他,他要离家出走。
  差点没把冷雪期笑死。
  周岁一开始也笑,但笑着笑着,又觉得有点心酸和难过。
  “那会儿他多大?”他问。
  冷雪期没怎么思考,“八岁。”
  八岁。
  周岁想,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不过他那会儿也才六岁,算了,大哥不说二弟。
  后来小学过了大半后,盛明寒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也渐渐变得比同龄人更成熟、沉稳,被捉弄的机会就更少了。
  冷雪期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很轻松,就好像真的在讲一件趣事。
  但周岁回过味来,又忍不住想,冷雪期对这段记忆描述得那样准确、那样怀念,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后,盛明寒对她失去了信任吧。
  她对盛明寒最深刻的回忆,都停留在了他最可爱、也最亲近母亲的时期。
  周岁想了想,“其实……”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两三道咳嗽声。两人抬起头,这才发现冷雪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这会儿正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周岁大窘,连忙松手往后退了几步,神情可以说是非常慌乱。
  “……妈。”他蚊子声一样地说。
  “哎。”冷雪期应了一声,她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顺手放到台面上,视线还不忘扫过脸色阴沉不满的盛明寒,打趣道,“我没打扰你俩吧?”
  “你说呢?”盛明寒反问。
  明知故问。
  冷雪期便哈哈地笑了起来,“哎呀,怪我怪我。但我这不是想着早点弄完嘛,这锅鸡翅现在就等着料酒了。”
  “不会做饭就别做,逞什么能。”
  盛明寒大步走过去,翻开购物袋一看,里面零零碎碎很多东西,他看得直皱了眉,“买速冻饺子干什么,不是说你自己包了?而且这个牌子很难吃。”
  冷雪期刚才还笑着,这会儿一被挑刺,立马就不乐意了。
  “不爱吃就别吃,也没求着你。嘴长着不会说话,当然吃什么都难吃。”
  盛明寒:“……”
  周岁在旁边听着一阵汗颜。
  其实原本是有饺子的,也是冷雪期亲手包的,包了足足两大盘。但是刚才他们拿出来一看,发现好多都松散了,估计一下水就会被煮得破皮露馅。
  所以才紧急拿速冻饺子来代替。
  不过周岁想了想,还是没说。
  冷雪期大概也不想让儿子知道,当妈的连个饺子都包不好这种糗事吧。
  “算了。”盛明寒看了眼稀奇古怪的调料瓶,深吸了口气,太阳穴的筋突突地跳,“我来做吧,你出去等着。”
  冷雪期一愣,过了半晌才说:“你要给我下毒啊?”
  “……”
  盛明寒忍住了让她滚的冲动,连带周岁都赶了出去,还关上了推拉门,就差在外面挂块闲人免进的牌子。
  俩闲人在厨房门口晃悠了片刻,看到盛明寒已经戴上围裙开始切葱切蒜、熟练处理生肉了,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吃不上他做的饭……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呢。”
  冷雪期十分感慨。
  “他知道您不擅长做饭,但还是过来了,说明他心里自始至终一直保留着帮您救场的选项。”周岁说。
  听到这话,冷雪期错愣地抬起头,默默看了他良久。过了一会儿,她有点小心地问,“是……这个意思么?”
  周岁一下子就有点心酸。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他解释,“明寒是有点慢热,也不怎么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但是他心肠不坏,以前就很照顾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这样猜。”
  而且,他要是真怨恨冷雪期的话,也不会时常跟她联系。隔壁盛元崇都好几年了,才见盛明寒接了一个电话呢。
  冷雪期若有所思,“这样啊。”
  周岁前面说的她都很认可,就是后面几句越听越陌生。她对儿子确实不太了解,近几年最近的接触大概就是在综艺上看到他私下里的模样。
  盛明寒也会体贴、照顾别人么?
  ……不会是想出轨了吧。
  冷雪期深深地忧虑了起来。
  说实话,盛明寒当初结婚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冷雪期还以为是媒体在胡编乱造。等和盛明寒电话确认过后,她的吃惊里又夹杂了几缕欣慰。
  毕竟她一直觉得,儿子这个破烂性格,应该是没什么姑娘要的。现在竟然有人愿意接盘,还是包一辈子的那种,她这个当妈的真的要谢天谢地。
  后来得知,不是个姑娘,是个小伙子。
  那也行。
  总归是个对象,能和他过日子就行。
  然而事实证明,可能真的太破烂了,连小周这么好的脾气都忍不住要离婚。
  她越想越担忧,握着周岁的手,沉重地说道:“要是他以后犯了什么错,你别着急,慢慢听他解释……”
  但转念一想,盛元崇那个狗脾气她都受不了,她又凭什么要人家忍呢。
  于是,她又改口说:“算了,他要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该离还是得离,你不用顾及我的面子。还有,他该给你的东西还是要有的,千万别客气。”
  “……啊??”
  周岁听得一脸问号。
  “冷雪期!你又跟他乱说什么呢?”
  盛明寒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周岁抬头一看,刚才还紧闭着的厨房门不知不觉地打开了,盛明寒穿着小一号的围裙,拎着一口勺子,面色不虞地站在门口。
  “什么冷雪期!没礼貌,不知道妈字怎么喊那就别叫了,当个哑巴又没人怪你。”
  盛明寒懒得理她,转身又进去了。
  留下周岁一脸哭笑不得,又觉得这种氛围奇怪得有趣。
  这顿晚饭吃得鸡飞狗跳。
  冷雪期做了油爆大虾、青菜炒香菇、鸡蛋羹、红枣桂圆汤,对没怎么下过厨的她来说,已经是十分优异的战绩了。剩下的香葱鸡翅、豆芽炒猪肉还有水饺都是盛明寒收尾的。
  饭桌上,摆盘和成色泾渭分明。
  虽然周岁也很想夸夸冷雪期,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厨房这方面,他们家还没人能赢过盛明寒。
  吃饭时,盛明寒还把杨叔也叫来了,杨叔是他们家的老人,又是从小看顾他长大的,这么大年纪还没退休就是因为惦念着老爷子和小姐,这顿饭他理应同桌的。
  当然,周岁很怀疑盛明寒更多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帮着他,所以只能拉了个更会念叨的长辈来分摊冷雪期的火力。
  于是,饭桌上很快形成了冷雪期损盛明寒,杨叔笑呵呵地让冷雪期不要熬夜多回家,盛明寒不说话给周岁夹菜,冷雪期被杨叔念叨十分钟然后继续损亲儿子的景象,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一顿饭吃得比年夜饭还热闹。
  周岁这辈子都没享受过这么多人给他同时夹菜的待遇。
  几乎人人说话之前都要给他夹一筷子,说句‘哎小周你这么瘦,快吃快吃’,然后才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
  周岁不好推辞,就闷头吃菜吃饭,结束时已经撑得不行了,趴在桌子上等盛明寒去药箱里给他找消食片。
  “不能吃就不要吃,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优先?”
  盛明寒说着,抠了两片递给他。周岁便抬起头,就着他手里的水杯把药吞了下去,懒懒地说嘴甜的话,“妈做的好吃。”
  所以忍不住多吃了一点。
  他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还不忘给冷雪期刷点印象分。
  盛明寒:“……”
  那青菜炒香菇,端上来的时候盐巴都没化开,还好吃?
  周岁睁开眼,看到他不高兴,就蹭了蹭他的腰,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但是你做的更好吃。”
  盛明寒的脸色就和缓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过了会儿,冷雪期推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二楼的扶手边往下看。
  “我等会儿还要处理文件,你们俩也早点回去睡吧。”她说,“要是饿了,冰箱里有剩菜,你们热热就能吃。实在不喜欢,就叫阿姨起来做夜宵。”
  看来,经此一役,她也知道自己的厨艺很勉强了。
  周岁点了点头。
  盛明寒说:“让阿姨安心睡吧,他要是饿了,我起来给他做。”
  冷雪期点点头,刚要回去时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兜,又折了回来,对准下面的盛明寒扔了过去,“接着!”
  盛明寒抬头,条件反射地伸手,正好接住。
  是个有点咯手的盒子。
  “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布置的房间,那就和小周睡一屋吧。”冷雪期又调侃地说,“哎,当娘的做到这个份上,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盛明寒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打开手心一看,发现竟然是避.孕.套的包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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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