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寒一来,流量一下就炸了。
  直播间的人气还在涨,在线人数的数字跳动得跟玩儿一样,还有更多人闻讯涌了进来。
  巴掌大的一块屏幕上五彩斑斓,有刷弹幕的有送礼物的,两千多的摩天轮接连不断地绽放,特效绚烂得像在放烟花。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没钱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
  就这短短一分钟,已经刷了十多万,周岁连忙把送礼通道关闭了。
  弹幕全在回应他刚刚那句。
  [啊啊啊在叫你啊!我的命定老公!!]
  [还以为这次直播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老公今天好帅啊,私服摩多摩多]
  弹幕刷得很快,字都看不清楚,盛明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甲盖轻轻点了点屏幕。
  “别乱叫。”
  [啊我死了]
  [低音炮就是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我是lsp,我想歪了(脸红)]
  [明哥明哥,嘿嘿]
  他反应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有点较真的语气。周岁下意识地看向他,不过盛明寒已经和弹幕聊了起来,“都不上学吗?这么多人……那几个还在刷的,房管记得禁言。”
  [呜呜明哥好凶]
  [哥好狠我好爱]
  盛明寒:“……”
  弹幕是周岁看着都忍不住扶额的程度。
  他原本都想唱完就下播了,没想到盛明寒会突然赶到。首次直播爽约,快结束时又突然现身,只能说不愧是你,戏剧效果拉满了。
  不爆都不行。
  手机嗡地一声,郑导发来一条短信:
  [拦住盛明寒!让他再播一会儿!!]
  盛明寒站得近,周岁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已经把消息划过去了,装没看见。
  “这首歌结束就下播了。”他说。
  弹幕顿时一片哀嚎。
  就连周岁也有些惊讶。
  这首歌时长不算短,但也只剩下一分钟。
  现在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破五百万了,因为弹幕数量过多,屏幕都是肉眼可见的卡和掉帧,这么大的流量和热度,只播一小会儿……
  有点可惜。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坐在监控房里的郑从容立刻打来了电话。
  盛明寒直接打开勿扰模式。
  “……”
  这个不孝子!!
  郑从容气得咬了咬后槽牙,让人把房间里的摄像机调了下角度,正好可以录到两个人。
  此时《追》已经接近尾声,盛明寒看了眼时间,“下播,再见。”
  其实只是词结束了,还有大概二十秒钟的时间,粉丝还没来得及抗议,就看见他胳膊一抬,准确无误地点了关闭键。
  直播间一秒就黑了。
  粉丝们:“……”
  光速下播。
  请问您是赶着吃饭吗?
  盛明寒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大家识趣地出去了,把独处的空间给他们让了出来。卧室里一左一右两台摄像机亮着红点,还在工作着。
  等他们走了,周岁问:“怎么不多播一会儿?我看粉丝们也挺开心的。郑导打电话给你你都不接,传出去又要说你耍大牌了。”
  这么着急地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没事。”盛明寒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捏了捏微酸的脖颈,“你不是帮我播了一个小时么?”
  周岁想想也是,本来约好的时长就这么短,盛明寒迟到了还补时长,那其他人都得眼巴巴地等着他结束后再录制,这也太尴尬了。
  周岁又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是看到弹幕后才意识到这人可能来了,但周岁也没抱太大希望,他算过时间,根本没想过盛明寒会这个点出现在这里。
  “我买了张隔壁市的车票,先坐高铁到G市,再坐飞机飞过来,正好能赶上。”他说。
  S市虽然天降暴雨,但没怎么影响到隔壁G市,只要车次时间接近,中转是来得及的。
  但是周岁没想到,他竟然会坐高铁。
  早上的火车站人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再加上高铁人多拥挤,很难保证出行安全,基本上没哪个出名的明星会坐高铁出行。
  周岁打开微博,随便搜了下关键词,果然有路人拍到了盛明寒坐高铁的场景。
  照片上,他左右两旁各坐了一个大爷,盛明寒一米九的大个子被包夹在中间,那双大长腿缩在小小的空隙里,看着就十分局促。盛明寒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脸上露出些许疲惫。
  盛明寒一看到照片,就有不好的回忆浮现上来,“坐在我旁边的大爷有脚汗。”
  他的脸色比大爷的脚还臭。
  周岁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笑。
  盛明寒对味道很敏感,家里一瓶男士香水都没有,最常见的味道就是沐浴露的柠檬气味。让他在这种环境待两个小时,是有些委屈了。
  盛明寒便看着他。
  周岁笑着笑着,就打住了。
  领了离婚证后,周岁就正式搬出了原来的家。后续的一些程序都交给了律师和助理去办。盛明寒很忙,他也泡在外地不停地接工作。
  这还是他们离婚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时隔两个月再见,彼此都有些陌生了。
  “金律师说,你把文件袋退回去了?”
  盛明寒忽然问。
  “嗯。”
  “你拆开来看过吗?”
  周岁没回答。
  盛明寒说:“当时我有急事,又想在走之前寄给你,所以没来得及归整。里面乱七八糟的,股份分割书、债权转让协议,还有房产证什么的。需要我签字的都已经签过了,手续……”
  周岁听得如芒在背,不得不打断他,“你确定要在这儿说这些?”
  “那应该在哪里?”
  周岁被反问地哑口无言。
  两人之间又泛起古怪的沉默。
  盛明寒看了眼摄像机,忽然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条干净全新的毛巾。
  此时,监控房的郑从容也站了起来,咳了一声,对其他人说:“先出去吧,等会儿再拍。”
  盛明寒想去盖的时候,发现红点消失了。
  郑从容走之前帮他们关闭了机器。
  盛明寒看向他,“现在能说了么?”
  他语气平静,也没有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但周岁仍然感受到了一种退无可退的压力。这种横冲直撞的方式,现在他都没有习惯。
  过了很久,周岁才开口:“这些东西是你挣来的,我本来就不应该带走。”
  “我们没签婚前协议。”盛明寒说。
  既然没签,周岁就有权拿走他的那份。
  “这跟婚前协议没关系,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不想再多拿你的。”
  ‘你的’,‘我的’两个词,泾渭分明。
  盛明寒沉默了。
  他摸着柜子的边角落,过了好一阵,问:“其他的都算了,那那辆车呢,你也不要了吗?”
  之前他需要一辆代步工具,盛明寒苑想从车库里挑一辆新的送给他,但周岁不同意,一直坚持要自己买。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僵持了好几天,最后商议好,两个人各出了一半。
  最后买了辆八十万的,是车库最便宜的车。
  也是后来他们开得最多的一辆。
  回忆在心里泛起刺痛,周岁别过头去,垂着眼睑:“我现在都是坐公司的公车,有时候不太方便,车就留给我吧。你出的那半钱,我会按车贷利息来算,每个月按时还给你的。”
  他还需要买房,暂时不能结清那四十万。
  盛明寒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慢慢掏出了手机,“可以,那你把我微信加回来吧。”
  离婚办完后,周岁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掉了。有一天盛明寒登上支付宝,发现周岁那只常年到他家偷吃的小鸡消失了,他点开列表一看,才意识到周岁连这个好友都删除了。
  周岁不是很愿意,“支付宝可以直接转账。”
  盛明寒也很坚持,“我现在都用微信。”
  “那你直接发给我收款码。”
  这句话把他难倒了,半晌后,盛明寒才说:“我们现在有合作。”
  合作伙伴加联系方式,再正常不过。
  周岁抿了抿唇。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僵持了好一会儿,盛明寒还是维持着握着手机停在半空中的动作。
  他的目光太专注,周岁只能躲开了视线。
  盛明寒总是在某些地方有着奇怪的坚持,周岁叹了口气,还是犟不过对方,败下阵来。
  他点开屏幕,发送好友申请,全程横着页面,确保对方可以看到。
  “这下可以了吗?”
  盛明寒点点头。
  “要是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周岁深吸了口气,反复默念‘这是为了工作’,不等他回应,就逃一样地推门出去了。
  盛明寒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接到柳时宁打来的电话。
  她快到站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就能把行李送过来。
  柳时宁原本跟他买的是同一班,只是过安检的时候不知道是带了什么东西,工作人员要求他们开箱检查。眼看着检票时间就要过了,错过这班,最早也要下午两点才能到H市。
  盛明寒就让柳时宁留下来配合检查,自己拿着装了证件和重要物品的包独自上了车。
  “好,”他看了眼时间,“我找人去接你。”
  ・
  周岁刚下楼,就隐隐听到江繁跟另一个男人的争执声,好像是她的前夫唐逸文。
  “擦碗的布不能用来擦桌子,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这是江繁的声音。
  没听到反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唐逸文拿着一块抹布走了出来,周岁站在楼梯躲闪不及,两个人迎面碰上。
  一时间有些尴尬。
  唐逸文顿了顿,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绕过他兀自上楼去了。
  周岁走进厨房,江繁系着一条围裙,双手微湿撑在流理台上,不知在想什么。看见他进来了,扯着嘴角想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什么都没说,走过去默默接过水池里剩下的碗碟,打开水龙头轻轻冲洗。
  江繁转过身,背对着他,心中十分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