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境界逐渐稳固,季渊低头看着手的怨气丹,陷入沉思。
他隐隐感觉不妙,这帮人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能下如此狠手,那小胡眉……
不过既然面板告示他任务已经完成,那就代表着胡眉已经脱离了危险。
想必哪位老爷子,应该能带胡眉离开吧。
“毕竟是胡天曾经的师傅……有功夫傍身,离开京城应该可以做到……罢了,抽时间回去看一眼……“
“这个东西……“
他拿起怨气丹,仔细端详著。
怨气丹呈血红色,看不到一丝杂质,整体看上去像前世牛血红的南红玛瑙。
自打穿越以来,怨气丹大大小小的收集了十几个,可具体有什作用,却不得而知。
或者说,季渊对自己的金手指仍一知半解。
他只知道自己能够完成死者的遗愿获得任务奖励,而奖励最多的就是血气丹。
那是完成后天武者的遗愿获得的。
武者练就一身精血,面板从中截取气血之力,将平常要用大量血食进补的血气灌输体内,在季渊还是后天武者的时候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只不过现在则有些鸡肋,身为先天武者,他并不需要血食能量,灵气已经将肉身改造,即便得不到真气补充,也不会因为时间的消散而褪去,更何况还有转灵丹可以解锁灵气反哺自身。
后天武者分十段。
皮、肉、筋、骨、髓、脏、心、神。
随后精、气、神融为一体,成就后天巅峰。
而在修的无漏无垢体后,便能达到后天功夫的至高境界——宗师。
大齐坐落在这片大陆的东北方位,朝廷类似穿越前的封建王朝。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畏手畏脚,摸索前进。
因为这个世界律法不公,底层人完全就是上层人奴役的对象,贫富差距与地位不同如鸿沟一般立。
如若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老爷子带他学敛尸的本事,不然他连武者的门都入不了,早就死在兵荒马乱之中。
现在神秘的转灵丹总算发挥作用,季渊也正式踏入了先天武者境内。
而踏入先天境,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可以和一些高手相媲美。
想到这,季渊将张韶的遗体抗在肩上,走出刑房。
“收拾完了?”
王景看到季渊身上扛着草席,掏出一个布袋就扔了过去。
季渊单手将草席举起,一手接住布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给王景看愣了。
将草席放在地上,然后将布袋的五十个铜板放入自己系带。
“凭你的身手足以做一个武行,哪怕来当个狱卒也好过敛尸人吧?”王景恨铁不成钢道。
没办法,系统选的。
季渊没有搭话,而是问道:“王哥,这小娘们死得够惨的啊,犯了什罪?”
王景本不想回答,可他似乎想到了张韶被他们折磨的场景,咧开嘴笑道:“这种事哪有什原因,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
“她姘头偷了刘府的宝贝,死到临头也不招供。“
“这小娘们就去找刘公子求情,以为这样刘公子就能放了他……”
“刘公子是什人,岂是她想见就见的?转头就被刘府管家送到咱这来了。“
“她还以为来这就能见到她姘头,咱爷们又应了刘府的令,又怎可能轻易的放了这小娘们!”
“这小娘们还期期艾艾怨没王法,要以死相逼。”
“一个梁人,也敢在大齐说王法?”
“陛下慈悲,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就罢了,他们竟还敢蹬鼻子上脸……”
“她姘头一个四段的武者都被刘府挑断手筋脚筋送到这。”
“她一个弱女子又岂能翻天。”
听着王景的抱怨,季渊不以为然,淡漠道:
“这草席?”
“放这吧。”
“你收拾就够了,一会宋老头过来拉,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吧。”
季渊又虚与委蛇地寒暄几句,随后就离开了地牢。
他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在路边找了个隐秘的角落,猫在墙角,耐心等待着。
刚穿越来的时候,他也对这个世道感到不公,底层人在他们眼,还不如宅养的一条狗。
底层人,本质就是消耗品。
来一波宰一波,还没等宰完,又生一波。
曾经他也满腔热血,靠着武者的身份挺身而出,劫富济贫,替人伸冤,可换来的结果,却不遂他所愿。
就连老爷子也对他的乐施好善表示不理解。
他老人家崇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底层人有底层人的命运,武者也有武者的责任。
强行干涉他人的境遇,自那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就很少去做了。
被辜负过,自然变得麻木。
“既然任务完成了,胡眉应该没有危险了吧?”
待功法运转一周天后,季渊也等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头戴草帽的老者拉着一个手推车走进地牢。
看到还是熟人,季渊内心平静了下来。
等到老者带着草席出来,季渊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直到出城,季渊才在路上找准时机和老者搭话:
“老宋头……”
老宋走在林地,本以为四下无人,却被悄无声息出现的季渊吓了一跳。
“诶呦喂我的小祖宗啊,你怎比上次还吓人。”
“好了,废话不多说,这是十个铜板,这人我要了。”季渊从布袋掏出钱塞入老宋手。
老宋垫了垫铜板,看着季渊的布袋,说道:“不对吧季小子。”
“上次不是说好之后多加钱吗?”
“怎还是十个铜板?”
得,这老头要整事。
“行了,我替你处理尸体你还怎多废话?不想要就别要,拿来给我。”季渊威胁道。
“别啊,这不是商量吗。”老宋笑着把钱塞入胸前,“我这不也好奇嘛,这都好几次了吧,你要尸体有啥用?第一次你说是你街坊,第二次说是你亲戚……”
“你不是你老爷子捡回来的吗?你那有亲戚?”
“行了,你要不要吧。”季渊华强附体,伸手要钱。
“行我不问了,你带走吧,车我推回去了。”老宋见季渊不为所动,也没有细究下去,只是临走前狐疑地看向季渊将草席抗在肩上,眼的疑惑丝毫没有减轻。
走在路上,季渊脚步突然加快,先天武者敏锐的感官让他瞬间就察觉到老宋头在背后悄悄跟着他。
没完没了的是吧?
季渊将草席放在地上,捏起一颗石子,如猎豹一般,矫健地攀上一棵拔天而起的大树。
整套动作轻盈而又迅速,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藏在浓密的树叶间,屏息凝神,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老宋头的身影出现在季渊的视线之内,他手紧握著一颗石子,待对方渐渐走进草席,季渊手腕轻抖,石子应声而出,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到其痕迹。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老宋头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后重重地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季渊冷眼漠视,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到老宋头身边,探手过去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呼吸和脉搏。
“这宋老头……越来越过分了……要不是老爷子临走前叫我照看着他点,我早就……”
季渊神色一冷,“但再怎样,也不能因为这就杀人啊……”
“给他个教训,要是下次还不知好歹……”
“我就把他扔红园当龟公去!”
季渊踢了踢老宋头,确定对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他便顺着城外小路行走片刻,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将草席放在地上。
六个立起来的简陋坟头别出一格,零零散散的坐落在树林之中。
看着这六个墓碑,往事涌上心头。
这六位算上胡天,都是无人收敛尸身的苦命人,季渊将他们的尸身从宋老头手上索要过来,免去了被送入乱坟岗。
而这几位,都是他完成遗愿的死者。
想要完成遗愿,绝非易事,一切取决于死者生前最意难平的心愿。
有的人懂得知足,希望死后,有人能够照看自己家人。
有武者死在争斗的路上,哄骗妻子带着孩子改嫁。
也有猎户为了采集草药惨死崖下,希望有人能将药草带给自己生病的母亲。
但对于遗愿,更多的,是直至死前都后悔终生的念想。
是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白月光,是十年苦读被人冒名顶替的功名,是暮年之际也达不到的武道境界,是一生都没有出人头地的遗憾,是得到财富,却失去一切的孤独,是得到一切,却唯独失去挚爱的冰冷。
人的贪心如何满足?
永无止境。
季渊从一颗树下将铲子提溜出来,然后扛着草席来到最边缘的一个石碑处,在旁边开凿。
很快一个小坑就挖了出来,季渊将张韶的尸骸放入其中,随后填补。
最后,他将路边一块看起来还凑活的石头插入土中,手指发力,在石头上刻下胡天爱妻的字样。
“不愧是先天境……我这指头怕是一下就能戳死个人吧?”季渊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距离我不吃牛肉啊呸……开挂乱杀又进了一步……”
“接下来还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这个世界还有太多谜团等待着我去探索……”
季渊看着胡天的石碑,喃喃自语道:“你小子有个痴情的媳妇啊。”
“可痴情……”
“从来就不是什褒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