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从庆余年开始新的人生 > 第六十六章大意,心寒
  大湖,使团再次驻扎在这里,不过相比来时的气候,归时已经是冷风习习。
  “要变天了。”在所有事情都以安排妥当后,罗公然面色凝重的来到棠平身边,只是不待他开口说话,一直凝望满天乌云的棠平先开口了,只听他声音低沉地说道:“风起、雪也就不远了。”
  “少爷。”这场景确实有些怪异,但此刻罗公然也没时间琢磨,他躬身对棠平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程先生来信。”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棠平。
  棠平微偏着头,伸手接过,直接展开信纸观看,过不多时,他眉头渐渐凝结。
  信中程清玄最终还是把所有事都提前告知棠平,他不是肖恩,他怕棠平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会有危险。
  “你也看过了?”真气运转至手掌,然后轻轻一震,待手中信纸化为灰灰,棠平这才看向罗公然,说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燕云骑建立后,一直是罗公然替棠平出面打理,所以要说对这支军队的感情,那他一定是比棠平要看得更重。
  “已经到这一步了,没办法改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道理罗公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只见他躬着身子沉声回答道:“少爷,你无须在意我的感受,一支军队不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是无法真正成长。”
  重新整理被湖风吹乱的衣衫,棠平很是平静地往湖边靠近几步,他望着风中荡漾的湖水,苦笑一声,说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您无须如此。”罗公然紧跟棠平的步伐,来到他身后,低着头,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嘴唇,声音嘶哑地回应道:“肖老先生没有做错,少爷您确实需要借这个机会抽身。”
  “抽身?”棠平摇了摇头,他双手拢在宽松的袖子里,淡淡说道:“这就是代价,是我们之前胡乱作为的代价。一群都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要用他们的生命为我们铺平道路。”
  “少爷,您……”罗公然准备温声再劝。
  “道理我都明白。”没等罗公然劝慰的话说出口,棠平便出言打断道:“我们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你无须担心我。”说着,他转头注视着罗公然,说道:“今夜你和棠平一起离开,回去见见你姨娘,最好把她一起带走。”
  “诚然如少爷您自己说的,我们都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如今这也不过是小场面,您何故要支开我?”罗公然以为棠平是担心他们,所以才要他跟着离开。
  知道罗公然这是误会了,棠平嘴角含笑,也没有直接解释,只是轻声笑道:“让你回去见见你姨娘还有错?你真以为他们凭借这些手段能将使团一网打尽?别想太多了,只不过是不想你以后后悔而已。”
  “后悔?”罗公然有些不明所以。
  “你姨娘倒也有些手段,在你离开后,罗府算是撑了过来。”棠平没在去看罗公然,继续幽幽开口道:“但终归是个妇道人家,家中没有男丁,她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每天传来的消息都是罗公然在处理,他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何会知道,他所不知道的消息。
  棠平解释道:“言冰云说的,那家伙疑心病重,身边要是有不了解的人,他浑身不自在,所以利用监察院的便利,他把使团成员的底都给摸了一遍。”
  罗公然缓缓抬起头来,沉吟许久,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公然便回去一趟。”
  “这才对嘛。”见罗公然不在坚持,棠平脸上笑容更盛几分,同时也颇为欣慰地继续说道:“燕云骑的事我来安排,既然是军队难免会有牺牲,之前的感叹,不是因为我心软,只是想提醒自己一下,要是不想在无声无息间被人算计,还有很多要学。”
  “如此,那公然也就放心了。”自家少爷对手握兵权一事有多在意,这一点罗公然是深深明白,所以在知道肖恩居然想让燕云骑来铺路后,他担心自家少爷一时会无法接受。
  “公然你有想过改名吗?”正事谈完,迟疑片刻,棠平才提起这件他很早就想说的事。
  罗公然微微一怔,他不解地望着棠平,这好端端的自家少爷为何想让自己改名?
  “我觉得你改名叫罗成字公然会好听一些。”这也是棠平心中的一点恶趣味,在罗公然跟随他后,他就想提出这个建议。
  “罗成?好听?”罗公然理解不了自家少爷的品味,不过他也没有马上拒绝,而是沉声说道:“这次回家,我见到姨娘时,会问问她的意见,名字毕竟长辈起的,要换也该和她们说一声。”
  “好!”这话有理有据,再说自己也只是提议而已,并没有强求的意思,话题到这,棠平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便对罗公然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去准备一下,你还有棠田带着十八骑和书籍离开时,注意隐秘些。”
  “诺!”
  ………………
  风雪起,一夜无话。
  “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啊!”第二天一早,范闲裹着毛皮大氅出现在棠平的帐篷里,棠平则是一边烤火,一边吃着下人送来的早饭。
  “有什么不好的,这个时节下雪很正常。”使团来时是初秋,归时已是初冬,真正在上京的时间不到一个月,其余皆是在赶路。
  范闲也没有和棠平斗嘴的意思,见他不招呼自己一起吃,索性就自己动手拿起一旁的肉干和面饼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如果接下来的行程会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绕过大湖后,前方有一处很适合伏击的地点。”
  “嗯!”棠平点了点头,说道:“风雪一起,本来就不好赶路,在加上地形合适的话,那他们应该就不会错过。”
  “错过后他们就没有机会了。”范闲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只要进入沧州路,那沿途都会有军队护送,毕竟北齐和庆国几十年来首次和亲,谁也不愿意出差错。
  棠平有些看不懂范闲的行为,明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来找自己,这种事也不需要猜测,不明白就直接开口问道:“那你不去准备,来找我干嘛?”
  “没事,就是过来蹭饭。”
  ……
  …………
  雪还在下着,庞大的队伍已经开拔。
  因为这里还属于国境交接处,队伍沿着官道向京都方向进发,一路上并没有普通百姓的身影,所以很是沉默。
  因为范闲提前下命令,一路上潜伏在暗处的监察院剑手,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可行至中午,使团队伍已经走过适合伏击的地点,却还是一路平安。
  范闲吃过午饭后,便站在马车上回头望去,只见后方的山谷处人影闪动,他们朝范闲比划了数道特殊的手势,范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疑惑。按院里传来的消息,那些蛰伏在暗处的人,这次必定会动手,可他们为何又放弃这么好的条件呢?
  ……虽然心中不解,但暗处的剑手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范闲无奈,只能下令队伍重新开始前行。
  过了这个适合伏击的谷口,山林渐少,官道两旁渐渐开阔,因为这里已经是属于沧州路的辖区,所以路上还不时能碰到赶路的行人。
  初时监察院剑手们还是同样小心谨慎,可越接近沧州城时,监察院众人也就越放松警惕,在他们看来,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是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袭击使团的。
  队伍中除了棠平,包括范闲和言冰云也一样,他们都觉得这是对方已经放弃大规模对使团动武的打算。可棠平的记忆中,秦业那个疯子是不输长公主的,他可是敢在京都城外截杀范闲的主,所以棠平可不认为这样的疯子会有什么顾忌。
  ……不知又行进了多久,由棠平带领着部分燕云骑,在队伍前头开路,这会他们已经来到一处矮矮的山岗,只要绕过这处山岗,那就可以远远望见沧州城了。
  就在棠平打量这处山岗时,骑在马上的他忽然耳垂一颤,听到了熟悉的弩板滑动声,反应极快的他,瞬间就发出一阵尖啸。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信号,听到棠平的警报时,早以经放松下来的使团众人,这才慌忙开始准备应对危险。
  可是已经晚了,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四面八方已经射来密密麻麻的利箭。
  “轰隆隆”一阵阵巨大地响声回荡在官道上,那是使团马车被巨大的弩箭,粉碎后发出来的声音。
  “分散开来,全速往山岗冲击。”这时棠平已经顾不得使团的情况了,骑兵在这种地形碰上强弩,在毫无遮掩的情况下,生存几率本就小,现在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全速冲到山岗那边,才能有机会开始反击。
  好在攻城弩的目标是队伍中的马车,骑兵这边要面对的只是箭手的强弓而已。
  嗖嗖嗖!
  全力冲锋的棠平,眼角余光瞥见那裹挟风雷之势的巨大弩箭,顿时庆幸自己的选择,要不是他见众人都已放松警惕,无奈决定亲自统帅骑兵开路,那这时面对这攻城弩的人,就要加上他一个了。
  ……与暗自庆幸的棠平相比,此刻使团队伍却是不好受,虽然有棠平的警示,但一柄柄巨大的弩箭,还是对使团造成无法估量的破坏。
  范闲这会躲在一辆被掀翻的马车后,他四下环视,仅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官道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有鲜血、残肢、内脏、脑浆和各种碎片。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直接被箭矢射杀的还好,最惨的是被箭矢钉在地上的人。
  范闲和不远处的言冰云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面色阴沉,可他们这时也不敢探头查看情况。
  ……冲到山岗林边时,八百人的骑兵队伍只剩三百左右,他们也不用棠平吩咐,全都第一时间下马,然后几个人一组的往林中摸去。
  “噗呲”一声,棠平淡漠的抽回,刺穿不知名箭手咽喉的长剑。放弃马匹后,以棠平的身手摸近这些箭手,那真真就是虎入羊群,没一会功夫他就已经解决了三个。
  随着棠平等人的行动展开,射向使团方向的箭雨明显开始出现空挡。
  在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箭矢,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死亡的官道上,范闲和言冰云都第一察觉到这个机会,便也用独特节奏的尖啸声,提醒众人准备反击。
  在自己国度遭受到这样的攻击,此刻监察院残存的剑手那是愤怒无比,在收到反攻指令后,他们便一个个如灵猴般窜了出去。
  密集的箭雨攻势被棠平等人阻断,所以范闲带着的剑手,也快速向四野奔去,被他们这样一分散开来,暗处箭手的优势顿时就被削弱。
  …………官道四野的隐秘处,不时有打斗声传出,这些打斗声都极为短暂,每一次声音响起落下,射向使团方向的箭雨就会少上一些。
  随着时间推移,除了攻城弩的巨大箭矢外,普通强弩射出的箭矢,已经无法压制使团的庞大队伍了。
  此刻还留在队伍中的言冰云,这时也开始组织人手构建防御工事,并且第一时间去查探送亲团的情况,被一千二百名燕云骑保护的北齐送亲团,除了有些狼狈外,并没多少人员伤亡,这让言冰云松了一口气。
  “大人,虽然伤亡有些大。”这时一个监察院官员凑到言冰所在的掩体后,冷静地说道:“但您得尽快把剩下的骑兵组织起来。”
  这名官员言冰云有印象,知道他只要趴在地上,听力会远超常人许多,所以也没有耽搁,直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就在遭到攻击时,我便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能力,搜集附近所有可疑的动静。我发现除了燕云骑外,附近还有一股骑兵,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到现在还没开始发动攻击。”这名有特殊能力的监察院官员,迅速组织好言语,对言冰云汇报道:“大人别在犹豫,万一敌人的骑兵杀过来那就晚了。”
  言冰云听到这名官员的话后,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组织骑兵,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股骑兵就是黑骑。想到黑骑就在附近,却毫无动作,言冰云心中寒意渐起……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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