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会所的店面是在县城的西街上，这一条街算是县城读书人最常出没的一条街道。
但店铺基本都是与笔墨纸砚或者吃食相关，从来没人在这里开过什么会所。
胡闹嘛这不是。
西街上的好几个店主都围在一起，捧著瓜子不赞同地嘀嘀咕咕。
“听说这劳什子会所还是专门给读书人开的呢。”
“嘿，依我看，就是噱头，都是做生意的，谁不知道谁啊。”
“这也不一定，毕竟四家人合伙开的，家里孩子好像都在县学念书呢。”
“是吗？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管其他的，要是后续带的风气不好，我可是要闹的。”
“你这话说的，人家是会所，不是青楼。”
正在几个店主说悄悄话时，临安会所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衫的小娘子走了出来。
她身形笔直，一头秀发梳成辫子垂在胸前，发尾处还插了朵粉色的花，为清冷的五官增添了一抹甜美气息。qqx
小清歌把会所的门打开，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灯笼挂起来，这才对着几位店主笑着招呼道：“等下开业还请各位赏脸来看看，本月消费全部免费。”
什么？
一个月免费？
几位店主纷纷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一位打扮干练的大婶出口询问：“杨家小娘子，你刚才说一个月都免费？”
杨清歌笑着点点头，“是的，开业前三天不限制顾客，后续就只能是读书人来光临了。”
干练大婶摆摆手，“三天也不少了，好气魄！”
其余店主也都露出笑容纷纷夸奖，说两句好话值当什么？来个傻子拿钱不当钱，他们才没那么好心提醒呢。
几位店主也不再扯闲篇，奉承了小清歌一会儿后，就各自回家。
赶紧回家，赶紧回家把孩子、邻居、亲戚朋友都叫上，这便宜不占就亏了啊。
小清歌笑了笑，转身抬头。
会所一共三层，在县城算比较高的建筑了。
第一层是大厅和讲书之地，一共摆了10张桌子，只需要400文就能在这儿坐上一天，茶水全包。但每桌只允许坐四人。
第二层是给读书人提供的雅间，一共6间小雅间，4间大雅间。
小雅间一天600文，茶水全包，人数限制为6人；大雅间一天一两银子，人数限制为10人，茶水、三餐全包。
第三层则比较特殊，唯一的入口是从后门的楼梯上去，与第二层不连通。
这一层是专门给想要相看女婿的人准备的。一天二两银子，包月五十两。
杨清歌摸摸下巴，似乎听到钱在哗啦哗啦往口袋里流。
先不说之后的生意，就这第一个月，他们四家肯定稳赚不赔。
为了更好地宣传会所，在几天前四家人就各自划分了区域，散发小广告。
杨清歌四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写了将近400份广告，广告标语很简单，却又直击人心——
“县令讲学？有。
京城书籍？有。
吃喝玩乐？有。”
而反面则是会所的外观图和楼层示意图，右下角则用小字标明会所地址。
大概是广告打得好，也有可能是免费的消息传得太快，今日来会所的人很多，多到让其余店主都在替他们心疼银子了。
但这不妨碍店主们眼疾手快地抢到桌子。
刚刚杨家小娘子可是说了，第一天上午可是有县令来讲学呢，他们虽然听不懂，但是能讨个好兆头呀，说不定家里以后就能出个读书人呢。
杨清歌四人在会所门外维持秩序，忙得额头都沁出了汗水。
“各位不要挤，不要挤，今日下午也有县学夫子讲学，大家稍安勿躁，坐下来喝点茶水、吃点糕点。”
很多人都是冲着免费来了，一听坐在外面也有茶水和糕点，也都不再吵嚷，纷纷开始找椅子坐下。
还有一些读书人则是冲着县令讲学来的，县令虽然是个小官，但对他们来说那也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因此，见大厅和雅间都坐满了人，他们这些来得晚没挤进去的全都十分懊恼，那可是县令啊！
“这个月县令还会来一次，我们会提前在会所门口粘贴告示，大家不要失望，还有机会的！”
一听县令还会再来，这些人瞬间从霜打的茄子模样中恢复过来，兴奋地求证道：“小娘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清歌点点头，微笑道：“自然是真的，而且你们坐在这里，只要安静一点，还是能听见县令讲学的。”
所以，赶紧别吵了，吵得她脑壳都疼。
“好好好，我们会很安静的。”对方精准地接收到清歌的意思，连连点头承诺会保持安静。
杨清歌见裴县令已经站到大厅正中间，知道讲学即将开始，便从店里拿出一本账册，走到门口的一位小厮面前。
“请问您贵姓？”
小厮正用手帕擦著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汗，闻言摆手道：“免贵姓陈，陈武。”
“陈哥，这是目前为止的消费情况，你看看哈。”清歌翻开账册，指著一项又一项极其清晰的名目说道。
陈武匆匆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不是很想看。
老爷得知了少爷打赌的事情后，拿着鞭子把少爷狠狠抽了一顿，抽得少爷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翻身。
而他作为老爷身边的侍从，被派来付钱。
方家老爷并没有赖账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会所能有多少人来？
陈武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听说县令回来讲学后，他知道老爷这次是低估了这家会所。
果不其然，接下来人头攒动的场景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而更恐怖的是，那四个读书人竟然不要脸地捧著糕点、茶水在人群里穿梭，嘴里还说：“大家多吃点，别客气，这个月都是方家少爷请客。”
“对啊，骗你干嘛，喏，外面那个就是方家的仆从，专门来替你们付钱的呢。”
众人闻言，也不再装斯文了，全都大口吃起糕点来，不花钱的东西那不得多吃点？
不过大家还是讲礼貌的人。
就见众人站起来朝着陈武或鞠躬，或拱手，或微笑——
“多谢方少爷！”
陈武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心里却在滴血，银子啊，都是银子啊。
但他也不好说让大家少吃点、少喝点，作为方家的仆从，这点小自尊他还是有的。
而现在，他看着账本上写的十七两银子，心还是狠狠抽了下，眼睛闭上再睁开，账本上写的还是十七两银子。
一天十七两，一个月就是510两！
他相信，他家抠门的老爷知道后绝对会把少爷揪起来再打一顿。
方家——
方元景看着趴在床上的方霆，甩着手里的鞭子，恶狠狠道：“一天5两，多一两一鞭子。”
方霆咬着被角，在心里祈祷临安会所每天的消费额千万不要超过5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