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嘴里不停地留着口水,那张脏兮兮的大手,瞄准了王熙伊的胸脯就再次抓来。
  王熙伊连连躲闪,向前面喊道,“这是谁家的憨子,赶紧拽走。”
  “我家的,怎么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硬朗的老汉。
  王熙伊认出了老者,正是镇上孙记药铺的掌柜,连忙道,“孙掌柜,你儿子有脑疾,你往外面带做什么?你快拉走,快拉走。”
  孙掌柜大手一摊,做无奈状,说道,“我儿子有脑疾,我治不了,才带来你们家的。
  十里八乡的不都夸你娘心善,本事好呢?你这还没治,就让我带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王熙伊看着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憨子,急得不行,“可是他都那么大了........”
  孙掌柜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这么大怎么了?他有脑疾,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你先安抚安抚他呗。”
  “嘿嘿,好俊的小娘子,爹,我要娶她做婆姨。”
  说着,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再次扑向王嘉伊。
  “哎呀,你别过来,娘,救我......”王熙伊吓得不行,连连后退。
  那憨子见王熙伊惊魂失措,更是兴奋了,“你越是害怕,我越是兴奋,嘿嘿.......”
  孙掌柜站在门口,故意大声说话,掩盖后面的动静,看着到处乱窜的王熙伊,脸上得意之色越发的浓郁。
  可母女连心,王夫人早就听到了动静,一张脸冷漠地看着孙掌柜说道,“孙掌柜,你和你儿子要是看脑子,请来前面。”
  孙掌柜扬扬得意道,“病人自己蹿到后面去了,我又管不了,您是这家药铺的大夫,您自己想办法吧。”
  王夫人急得柳眉倒竖,上前拽了一把那憨傻的大汉,结果没成功不说,还被一胳膊甩了个趔趄。
  王熙伊喊道,“娘,快去叫村正,我听说村正回村了。”
  王夫人皱眉,叶村正最近忙前忙后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处理,自己家里这些小事动不动就惹人家烦恼,以后大闺女还怎么跟人家相处?
  这时,村子里听见动静,不少妇人拿着棍棒过来帮忙,但都被憨傻的汉子的样子给吓住了。
  那憨傻的大汉,见半屋子女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爹,好多的女人,我要她们跟我.....”
  “跟你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却如闷雷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门口处站着一个腰间跨着刀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乞丐。
  这年轻人一脸的肃杀之气,不是叶渡还是谁?
  “我要她们都跟我睡觉,嘿嘿。”
  那孙掌柜一见叶渡领着那么多人过来了,心里当下也有些害怕,连忙伸手去拽自己的儿子。
  却不料那憨汉子,伸手朝着王夫人的手腕抓去。
  孙掌柜见儿子被控制,冷笑道,“叶村正,你别不识抬举,我儿子虽然憨傻了些,但是配你们村的女人,绰绰有余!”
  “憨傻就锁在家里,你来这里做甚?”
  叶渡一把扣住了傻汉的手腕,一巴掌对准脸就扇了过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傻汉的脸颊立刻紫了。
  “你怎么打人?”孙掌柜当下急了。
  叶渡才不管那些,手中的巴掌不停,反而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那傻汉还没反应过来,就抽了他十几个巴掌。
  牙齿都给抽掉了三颗。
  “还想睡觉吗?”叶渡一双眸子里杀气逼人,没有看向傻汉,反而直直地盯着孙掌柜。
  “爹,我疼!我好疼!”那傻汉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你爹啊!”叶渡甩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抽得那傻汉,浑身战栗不止,一动不敢动。
  “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敢打人!你就不怕衙门吗?”孙掌柜见孩子被人家揍成这样,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衙门?有本事你就去衙门告我!”叶渡甩手松开那傻汉,抬腿就是一脚,朝着孙掌柜的肚子踹去。
  叶渡这一脚,便是寻常兵士都未必受得了,更不要说他一个坐堂的掌柜。
  他的身子瞬间被砍了一刀的鲶鱼一样,痛苦地扭曲起来。
  鼻涕和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满脸都是惊恐和痛苦。
  “叶村正,我.........”
  孙掌柜面色苍白如宣纸,脑门上都是豆大的冷汗。
  周围看热闹的病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后退。
  而闻讯赶来的妇人,则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村正给村里的妇人出头,又不是头一次了。
  只是先前没这么残暴罢了。
  “你什么你!不好好在镇上做生意,跑到我们村里来捣乱,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叶渡冷声道。
  孙掌柜疼得冷汗不止,身体不停地后退,但看周围人指指点点,心里感觉可能有口气不太服,便色厉内荏道,“我侄子在县里当差,你等着。”
  “还让我等着?”
  叶渡闻言,就是上前对着孙掌柜一顿暴打。
  叶渡的在军中没少搞刑讯和侦查,那打起来人,虽然不让你残疾,但是却异常痛苦。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掌柜就倒在门口,嘴里发出跟杀驴的惨叫声。
  而他那傻儿子则缩在门口,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的他,很聪明,很懂事,连个屁都不敢放。
  叶渡将此二人扔出去,冷冷的看着孙掌柜说道,“孙贼!赶紧回去给你侄子报信,让他来弄我,不来弄我,别怪我去镇上砸了你的铺子!”
  很快,便有几个药铺伙计,从村边儿急匆匆地赶来。
  用竹竿抬着爷俩往回走。
  叶渡安抚好丈母娘,便看向身边儿的乞丐,其中领头是个比较灵醒的角色,叫小虎,皮肤很白,有一对小虎牙,说话童声童气的。
  叶渡沉声问道,“这个孙掌柜的侄子是谁?这么狂!”
  小虎在叶渡身边儿,沉吟了半晌说道,“叶爷,这孙掌柜的侄子乃是本县坐了三年的县尉,权势滔天,今年晋升失败,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县里百姓对其苦不堪言。”
  “虽说您有折冲府的关系,但未必好使,不如我们派些人去.......”
  叶渡摇了摇头道,“不用想那么多,你们下去做事吧。”
  “是。”小虎抱拳道。
  一个县尉而已,沧州辖下的沧县乃是大县,有县尉二。
  别人看起来是权势滔天的人物,但在叶渡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王嘉伊看向母亲和阿妹,赶紧上前问询,“娘,阿妹,你们没事吧。”
  叶渡则觉得很是晃眼,因为眼前这三人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王夫人还好一些,毕竟年纪大了,脸上多了些成熟韵味,仔细一看就能辨别出来。
  但王嘉伊和王熙伊则简直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王夫人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瞪了眼王熙伊道,“她才没事呢,刚才还喊让村正帮忙,真的是欠打。”
  王熙伊红着脸,低头道,“娘,我刚才怕极了。”
  听到这话,叶渡微微一笑。
  王熙伊的眼中则隐晦的看向姐姐,眸子里闪过了复杂的神采。
  姐姐怎么那么好命,自己那天不过是吃多了米饭,拉不出屎来,便让她钻了空子。
  此时看着阿姐是不是看向叶村正的表情,让她感觉无比的失落。
  王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将赶来帮忙的邻居劝退,转身对叶渡道,“村正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叶渡愧疚的摇头道,“举手之劳,有什么麻烦的,倒是我晚来了,差点让您受到欺负。”
  王大娘趁着叶渡说话的功夫,赶忙搬来胡床说道,“大人,您别说这种话,您赶紧坐下歇歇,我给您把把脉,虽然不如刘大夫那么厉害,但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嘉伊打断了,“娘,村正哥哥登门又不是来看命的,您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对对对,你瞅瞅我这脑子。”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村正大人,您可想好了,我们都是罪官属亲,您若是娶了我闺女,这辈子前途可是要受影响的。”
  王夫人这一开口,王嘉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我一个村正罢了,要什么前途,夫人您别搞得那么严肃,来来来,咱先把东西搬进来。”
  叶渡一转身,从外面搬来不少东西。
  “这些米面,都是我在城里刚买的精米,还有肉是折冲府赏赐的,我自家也吃不了,您在家里慢慢吃。”
  “我也不知道您跟小妹得穿多大的衣服,便买的布,您跟小妹可以自己做。”
  “还有这些草药,我不认识,但想来日常给人看病可以用得到。”
  “村正大人,这些都是给我们家买的?”王夫人惊讶于叶渡不在乎女儿的身份,还惊讶于叶渡的细心,连草药都给买回来这么多。
  自从落魄了,她见惯了看病不给钱的。
  这主动送礼的还是头一次。
  人家来说亲的,也是希望家里多陪嫁些东西,也没说给彩礼的。
  “夫人,我第一次来,准备时间也不充足,您千万别嫌弃。”
  叶渡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问娘亲自己该准备什么,娘亲给自己一摊手说不知道。
  他只能自己打听。
  “我哪敢嫌弃您啊。”说着王夫人摆摆手道,“您且歇着,我去准备饭菜。”
  ...........
  孙记药铺。
  此时孙掌柜奄奄一息躺在后堂,他那傻儿子不厌其烦地拉着孙掌柜的袖子念叨着,“爹,我要女人,我要那些女人。”
  旁边儿一个浓妆艳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小妾正在呜呜地哭泣,“老爷,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那傻儿子见老爹不吭声,便将眼珠子盯在小妾身上,恶狠狠道,“嘿嘿,爹不能动,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了。”
  “嘿嘿!”
  说着就要往小妾身上扑。
  那小妾吓了一跳,赶忙跳出圈来,双手抱着胸,紧张道,“旭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你爹的女人。”
  “嘿嘿,女人,爹的女人也是女人。”
  小妾一脸紧张地看向躺在床头的孙掌柜,心如死灰。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孙掌柜挺不过来,自己十有八九就要让他的傻儿子给糟蹋了。
  就在这时,一个壮硕的男子,穿着官袍,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过来。
  “二伯!二伯!”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孙掌柜的侄子,见憨傻的孙旭正要非礼二伯的小妾,上前便是一脚,那孙旭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立刻蹲在墙角一声不吭。
  但眸子里却闪烁着仇恨的表情。
  “二伯,您这是怎么了?”
  这孙县尉名义上是孙掌柜的侄子,其实是孙掌柜的大哥不能生育,他给过继过去的。
  所以关系上天然的非常亲近。
  见二伯不能开口,便看向一边儿的小妾问道,“怎么回事儿?”
  “是清河村。”
  小妾赶忙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哭喊道,“他们打老爷,就是打您的脸面啊。实在是欺人太甚,不将咱们孙家放在眼里啊。”
  “驴日的,一个村里就敢骑在咱们孙家头上拉屎,此仇不报,我以后如何为官?”
  孙县尉气得牙根痒痒,一双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但是他还算是比较冷静,没有直接杀向清河村,而是派人多方打听叶渡的情况。
  毕竟对方如果知道自己跟伯父的关系,还敢动手,肯定有所依仗。
  很快,一个县里的差役送来了消息。
  孙记药铺,孙县尉问道,“打听好了么?”
  “都打听好了大人。”
  那差役脸色难看到,“那王家药铺是清河村的一间小药铺,是前朝罪官侍郎之妻办的,规模不大,看病的也都是穷人,不过最近名声大出去了,本镇不少人过去看病罢了。”
  “只是个前朝侍郎的女人吗?”
  孙县尉一听,顿时眼冒精光,恨不得现在就点齐人手过去镇压。
  但那差役顿了顿,却继续说道,“但是动手的人不一般,乃是清河村的村正,听说最近跟折冲府走得很近。”
  听到这,孙县尉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
  折冲府?
  他非常清楚这三个字的能量。
  他这次没有升官成功,就是因为朝廷新任命了县令,而县令跟折冲府关系匪浅。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是未来折冲府在本县绝对占据一席之地。
  差役也拱手说道,“大人,我建议此事以和为贵,如今本县盗匪肆虐,折冲府频频出击,您未来少不了跟折冲府打交道,至于这间铺子,不妨.......”
  孙县尉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退下吧。”
  “是。”
  差役离去之后,孙县尉依然在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直到小妾急匆匆的走进来,对他说道,“老爷醒了,他说让您派人去平了那个清河村。”
  孙县尉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小妾的手,冷冰冰的说道,“你给我好好劝劝那老东西,对方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可老爷这口气出不去的话,怕是.......”小妾一脸的忧虑。
  孙县尉淡淡冷笑道,“你怕什么?老东西若是没了,不是还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