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尘烬脸色缓和了几分,嘴上别扭的说:“他也还好,你为什么拒绝他?”
  呦,现在变成他也还好了吗?
  先前不是一口一个他花心,一口一个他谁都喜欢吗?
  清吾不由得笑了笑,“你好像很失望,要不……我再考虑一下?”
  少年顿时炸了毛儿,“你怎么这么容易动摇?”
  清吾捏了捏他的脸,不解地说:“阿烬,你说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我有时候真想撬开看看。”
  砚尘烬却哼哼了两声,追问:“你还考虑吗?”
  “跟你闹着玩儿的,我说话一言九鼎,从不食言。”清吾信誓旦旦地说。
  少年对这句话表示怀疑,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欢喜。
  第二日,清吾便同砚尘烬乘坐马车离开华光门。
  可不是清吾或者砚尘烬拖延,是长老们一致决定要马车送二人前去。
  一名马夫驾车,车上装载着各式各样的礼品,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发了。
  清吾斜靠在车窗旁,掀开帘子往外看。
  山山水水,景色不错。
  先前去西陵,车上有个叶岚阕,清吾多少觉得不自在,如今只有她和砚尘烬,莫名的,清吾心情很好。
  她笑说:“这些长老们可真有意思,一面对妖族提出过分要求,像是要打压妖族;一面又这般金山银山的往妖族送,生怕妖族拒绝。”
  砚尘烬道:“六年前,门主的胞妹嫁给我家小叔,仙门虽对外宣称是下嫁,但实际上是笼络。近些年,妖族的情况已经不似早年那般屈居仙门之下了。妖族的势头很盛,仙门多少有些忌惮的。”
  清吾向来不屑阴谋算计,也不感兴趣,倒是有些奇怪,“没想到,你懂的不少。”
  砚尘烬怕她觉得自己善于心计,解释说:“到底是家中的事情,能知晓家里近况,我才稍稍了解一些的。”
  她曾经猜测砚尘烬之所以不肯回妖族,而留在仙门之中,极大可能是妖族容不下他,如今看来,他倒是记挂妖族,不像是这个缘故。
  清吾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便岔开话题,问道:“你昨日不是说,你父亲身体不适,妖族的势头会不会落败?”
  少年摇摇头,眸子颤了颤,道:“实际上,我父亲这几年已经不怎么管理妖族了,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我哥哥在管的。只是……我哥哥这人,深居简出,闷头做事,外头少有人知罢了。”
  一说起这位哥哥,砚尘烬与有荣焉的模样。
  清吾蜷着一条长腿,手臂拄着下巴,逗他,“你哥哥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回事?这么柔弱?”
  砚尘烬并没有不高兴,而是一五一十的说:“我娘亲生我的时候下了场大雪,娘亲想着还有几日才临盆,随我父亲外出,在大雪地里生下的我。故而,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原来是这样。
  清吾暗了暗眸子,抚着他的头发,道:“阿烬好可怜啊!”
  他摇摇头,道:“我不可怜,我身体不好,但因此,娘亲格外疼爱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应该温馨的眸子理里却满是淡漠。
  清吾忍不住问他,“你娘亲疼爱你,那你父亲呢?”
  砚尘烬眸子冷了下,许久才道:“我父亲他……他不是个好父亲。”
  清吾不很明白,如果她有一个像阿烬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会视若珍宝,竟有人,不喜欢他吗?
  她想起砚尘烬说得那句‘根本没人喜欢我’,就算是父亲不喜欢,还有母亲的偏爱啊!
  但清吾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少年又道:“我父亲,不仅仅是不喜欢我,连同……我的二十一个兄弟,都不喜欢。”
  “二十一个兄弟?”清吾大吃一惊,“你娘也太能生了吧!”
  砚尘烬摇头,“我娘只有我跟哥哥两个孩子。我父亲的妾室众多,娘亲虽是妻室,但心地善良,不善于心计。父亲见一个爱一个,是以父亲的孩子很多,但不是我母亲的孩子。”
  清吾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她只知道砚尘烬是妖族皇子,他也不爱提起妖族的事情,是以清吾从不过问他家里的事情。
  原来,砚尘烬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难怪,性子如此怯懦。
  清吾拍了拍他的后脑,安慰着,“都过去了,一看到阿烬,就知道你娘亲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他怔了怔,“为何?”
  清吾笑道:“有一个阿烬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娘亲自然幸福喽。”
  少年垂着眸子,低声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乖,娘亲她虽然不说,但我一直都很清楚,她每天都在担心我。”
  “怎么会?阿烬已经很乖了。”清吾恨不得抱着他亲两口,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但又怕砚尘烬误会,才没这么做。
  砚尘烬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真的不乖,甚至……他望着清吾,心里担心,如果告诉清姐姐的话,她一定也会觉得他可怕吧,就像娘亲一样。
  两人到达妖族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
  砚尘烬身上带着妖族的令牌,给守卫的小妖看过之后,便有小妖接替了车夫,驾驶着马车将二人送往妖王殿。
  马车上的物品由妖王殿的管事狐妖整理,清吾则随砚尘烬一并进入妖王殿面见妖王。
  要见到砚尘烬口中那位不称职的父亲了,清吾心里还有些忐忑。
  她倒是不怕这个妖王,只是担心阿烬会怕。
  清吾握住砚尘烬的手,冲着少年笑了笑,“走吧,阿烬,我陪着你。”
  砚尘烬望着她的眸子,说不上来的感激。
  两人进入妖王殿,等候着妖王面见。
  大殿中阴气沉沉的,殿上挂着乌青色的帷幔,遮蔽了视线,但那帷幔是轻纱材质的,倒是能隐约看出后头的轮廓。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有人从殿后走来,落座在大殿的宝座上。
  清吾皱了皱眉,心想:这位妖王陛下是不是太过神秘了?
  面见自己的儿子都如此小心,连面都不能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