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对砚尘烬说:“你先在上面等我一会儿,我再下去看看那些骨头。”
  砚尘烬眸子一深,扯住她的衣袖,“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上面?”
  清吾怕被他发现端倪,怀疑她的身份,便哄着他,“白日里那些鬼怪不会出来,你就在洞口坐一会儿,好不好?”
  少年沉默许久,似乎是不情愿。
  清吾抚了抚他的脸,“乖,我是担心你怕那些白骨,我很快就上来,你在这里数到一千,喊我,好吗?”
  砚尘烬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一千,一个数都不能多。”
  跟个小孩子似的,真是可爱。
  清吾点点头,冲他笑笑,“好。”
  跳下坑洞,清吾咬破手指,在尸骨上画出符咒,随即便有一道血色灵犀从尸骨中涌出。
  清吾大喜,这些尸骨没有超过五年的,正合适使用。
  她盘腿坐在地上,以血为媒,将尸骨中残存的怨念和阴气化为魔气。
  直到吸干了尸骨中所有的魔气,清吾点上眉心。
  能转化的魔气虽然不多,要破鬼打墙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吾连忙从洞口爬上去,只见少年亭亭的站在洞口,腮帮子鼓鼓的,好似生气了的小田鼠。
  他道:“都数到五千七百八十九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清吾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这一声笑,少年的脸色更加难看,“你还好意思笑?”
  清吾憋着笑,“我不是当你喊我了吗?你数到一千怎么不叫我?”
  砚尘烬垂下头,嘀咕道:“我喊你,你就会上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那会儿正在全神贯注炼化魔气,且不说能不能听到砚尘烬喊她,即便听到了,也绝不可能停手的,否则怨气未经炼化入体,是有可能乱人心智的。
  清吾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少年哼了一声,道:“下次不准这样。”
  清吾见他给了台阶,赶紧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我们想办法下山吧!”
  砚尘烬突然握住她的手,清吾歪头看他,他便解释说:“你方才骗了我,我现在要看紧你,以防万一,你把我丢下。”
  “……”清吾无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少年显然很不给面子,“像!”
  罢了罢了,由着他牵吧!
  两人并排而行,清吾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破坏鬼打墙,而不被砚尘烬发现。
  直到晌午,砚尘烬问她,“你饿不饿,那边有野果子。”
  清吾瞧了瞧,想着正是个机会,她没皮没脸的眨眨眼,“我有点累了,你过去帮我摘几颗吧!”
  砚尘烬眸子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这么一眼,清吾便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她正想说点什么转移砚尘烬的注意力,那人却突然点了头,“好,你等等我。”
  听他这么说,清吾才算是松了口气。
  待那少年刚走到野果树下,清吾便连忙薅下几片草叶,她用血画下符咒,结印施法。
  草叶从清吾手中翻滚落在地上,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不过片刻,画了符咒的草叶撞上鬼打墙的透明结界,红光一闪,震破了结界。
  结界碎裂的刹那,发出一声响动,吸引了砚尘烬的目光。
  清吾赶紧喊他,“阿烬,你采好了没有?”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回答:“好了!”
  清吾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他发现。
  方才施法把清吾的魔气耗了个干净,但能够破除结界,已经是万幸,她便也没有在意。
  清吾咬了一口野果,酸的她牙都要倒了,她苦着一张脸把嘴里的果子吐出来,“怎么这么酸?”
  少年丝毫没有意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没尝。”
  这小子的态度十分让清吾怀疑,他是故意的。
  难道是因为方才让他数到了五千?心眼儿可真小。
  清吾扔掉了果子,道:“算了,我不吃了。”
  还是先出去再说,不然也不知这小子还会给她使什么绊子。
  清吾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同砚尘烬继续找出路。
  不到半个时辰,便瞧见远处的祠堂。
  清吾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阿烬,我们走出来了,可算是走出来了!”
  砚尘烬眸子里并没有喜色,只是淡淡道:“哦。”
  这小子又犯什么毛病?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
  瞧见他面无表情的朝祠堂走过去,清吾只觉得莫名其妙。
  没等他脚踏进祠堂,清吾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等等,你……能不能变回狐狸?”
  砚尘烬转过身来,脸色阴沉的看她,果断回答:“不能!”
  如此不容商量的拒绝,清吾也愣住了,“你怎么了你?突然生什么气?”
  他若真的受了委屈倒也罢了,可清吾自认方才什么也没做啊,他还生哪门子的气?
  砚尘烬甩开她的手,“我不想变成原身,不行吗?”
  清吾深吸一口气,“你嘴巴肿着呢,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你怕我丢你的脸?”他气呼呼道。
  这小子泼脏水的本事跟谁学的?一盆接着一盆!
  清吾无奈,“我怕你觉得丢脸,算了算了,你不怕就算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难怪世人都说,孩子长大了惹人嫌,如今看来,绝不是空穴来风。
  她正要进去,少年连忙幻化成原身,委屈道:“你……抱我。”
  清吾一口气憋着,心里也不舒坦,但还是把小狐狸抱在怀里,走了进去。
  祠堂院内,地上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是张明的尸体,清吾走近一看,那人几乎整张皮肉都被什么东西啃食了。
  似乎是因为停放了一天两夜的缘故,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
  清吾皱了皱眉,撇开视线。
  廊下的五间屋子都大敞着。
  清吾走进第三间屋子查看,却没见半个人影。
  都过了一整日了,难道他们几个已经下山了?
  正当清吾打算带着砚尘烬离开,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声响,还没等她回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路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