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兄？”素倾川扯了扯小抄，一脸疑惑。
“呃...”
洪毅赶忙松开手，其心神却依然沉浸在被古卷破译的经文中。
这《拜月寄奴法》的行文晦涩拗口，洪毅不仅读得缓慢，而且越读越是心惊。
这似乎是一卷由妖魔所创，然后传授给人奴修习的道术。
故而，他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在这陶公村，还隐匿著诸多修炼这妖魔之法的人奴。
这样一来，陶公村为何会有妖魔痕迹，却找不到别的蛛丝马迹，便很容易解释了。
“洪兄弟！”
蓦地，洪毅被戚世良一声呼吼拉回了神。
大堂，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这边。
“想什呢？这入神。”戚世良走近洪毅跟前，继续道：
“我们刚才已定好了计划：为防不测，今晚我会一人在村口的瞭望台上守夜，你与素姑娘则留在陶家，没准会有别的线索。至于剩下三位，他们就合在一起，每隔一段时间在村中巡夜，以避免疏漏。你看可好？”
“就听戚巡使安排。”
随即，戚世良又从腰间摸出了两枚折成三角的符箓，一枚给了洪毅，一枚给了鲁典，算是默认了二人为各自领队。
对此，那位林大公子当然颇有微词，可也不敢在戚世良面前多言。
“这两枚传灵符拆开后，一日之内可随时与我互相传讯。”
戚世良面色凝重，继续叮嘱道：“诸位，两边但凡有什动静，切记要随时告知我，不可贸然行动。你们这些待选的道徒，都有大好的前程，可莫要轻易折在了这。”
随后，众人又细说了一些枝节，不过洪毅的心思，都放在《拜月寄奴法》上，全程只是应了个声。
没多久，陶家大堂，人便散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洪毅和素倾川留了下来，至于那陶薛氏，则回了自家卧房，把门窗锁了个严实。
洪毅暂时也顾不上其他事，只想先把这《拜月寄奴法》摸透。
直觉告诉他，这波云诡谲的陶公村，绝不止是藏着几个修炼的人奴那简单。
在他看来，一个能散播道术蓄养人奴的妖魔，怎也该有些道行在身上吧？
它若不在陶公村，又会藏在哪？
它若就在陶公村，那就更让人后背发凉了，谁知道会从哪冒出来？
还有，先前戚世良说，已经发生了多起猎妖师失踪的案子，而且和这陶公村扯上了关系。
所以，这妖魔并非是隐而未发的状态，而是已经开始出手作孽。
如果说，捕杀有修行在身的猎妖师，是它出手的动机，那他们这些人今晚在陶公村借宿，那妖魔只要有几分把握，就定然会出手。
这看来的话，戚世良把他们一行五人打散，有意无意间，算是把他们当成了诱鱼的饵料。
咕噜。
洪毅突然肚腹打鼓，有些饿得慌。
于是，他便一个人飞身来到小院，拿了些酒水肉干出来，暂时充饥。
这会天色已经黑透，素倾川则盘坐在大堂的火炕上，此女虽看似在入定，但洪毅从其微微外扩的双耳推断，她浑身每一分气机都已然敞开，正以一种微妙的状态，处于谛听与打坐之间。
洪毅甚至都有些怀疑，她这会运转的法门，是仙道路数的修行法。
毕竟此女来自中州，绝对是跟脚不浅。
“洪兄，”素倾川突然起身出了大堂，显然是洪毅的目光惊动了她，“你从刚才接过那经抄后，就一直心神不定，可是从上面瞧出了什？”
“是有些熟悉之感。”
“哦？那倒是和小女子一样。”
“素姑娘有何说法？”
“我总觉得其中几句经文有些耳熟，先前还不确定，不过刚才入定片刻，倒是突然灵光一闪。”
洪毅没有插话，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好像曾在某本《寄奴术》中听到过类似的经文。”
寄奴术？
洪毅心头一惊，显然，对方猜对了。
这女子不愧来自中州，着实见多识广。
洪毅琢磨著，正好向她讨教一番，拿来与自己参读的经文相印证。
“素姑娘，不知何谓《寄奴术》？”
素倾川浅笑一声：“难怪洪兄武艺精深，却还要雇人带头猎妖，看来你对妖魔还真是所知甚少。”
她有意和洪毅交好，倒也没藏着掖着，继续道：“妖魔的修行，其实也分很多流派，这其中，有两种最为常见。”
“一种名为分合之术，顾名思义，便是多修几颗头颅，多练几条尾巴，又或者多耳多目，千手千足。这一类妖魔，肉身往往极为强盛，可分可合，算是最正统的修行路数。”
“然后，便是这寄奴之术。妖魔虽肉身强悍，但却灵台秽乱，难于道亲。于是，便有得道大妖另辟蹊径，养了人奴把他们奉为神明，并让这些人奴修炼成半人半妖之躯，让妖魔寄生其中，以借人之躯体，悟道修行。”
听到这，洪毅忍不住问道：“素姑娘，那这陶公村的人...”
素倾川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通常修了寄奴法的人奴，身上多少会有些半妖化的特征，不可能像陶公村这些人这干净，除非...”
“除非什？”
“除非这门寄奴术非同小可，可让寄生的妖魔与人奴随时合体，随时分离，始终让人奴之躯，不被妖魔本体侵蚀。可如果是这样，那这陶公村背后的妖魔，可就大有来头的。咱们这些人，也不大可能活到现在。”
洪毅听了这话，心咯一响。
直觉告诉他，那门《拜月寄奴法》绝对不是寻常之术。
他先前一直没把这消息透给戚世良等人，多少是藏了些算计之心。
在他看来，若真是得道妖魔在此，那便成了羊入虎口之局，只能踏着旁人的尸体逃出去。
不过，这会素倾川的分析也颇有道理。
他们人都在这了，那妖魔真要是强横无匹，又何须藏头露尾？
也就是说，他们一行人中，必然有让对方忌惮的存在。
而这个人，也只能是戚世良这位道正司巡使。
以此参照的话，洪毅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底气。
他相信，倘若自己将《鬼影迷踪步》催到极致，便是戚世良也留不住他。
更遑论，他随时可以迈过最后一步，让《鬼影迷踪步》再次进阶。
故而，真要对上那妖魔，自己保住小命，应是无虞。
洪毅与素倾川继续闲聊了一会，又打听了一些猿类妖魔的修行习性和进攻路数。
然后，二人便一同返回了大堂，在火炕上各自寻了一角坐下。
也正是这时候。
陶薛氏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屋炕上没火，有些冷。”
说完，那妇人便缩手缩脚地爬上了炕头，裹好棉被，缩在墙脚处不再吱声。
洪毅二人皆对她心有提防，倒也不怕她这凡俗妇人翻出浪来。
随后，洪毅便再次收敛心神，继续参读那《拜月寄奴法》。
无论今夜的事态如何发展，他只有摸透这法门，才能对那妖魔的路数窥见一二。
这，或许才是决胜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