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府后，段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调查来去阁的情报，而是先找了家凡人住的客栈，交了几两碎银，租了间客房休息半晚。
练气期修士，还未洗涤凡胎。吃喝拉撒睡，虽需求不如凡人那般频繁，但也是免不了俗的。
这些低阶修士的凡俗需求，也催生了诸如辟谷丹、清洁符这样甚至都不入阶的灵物生意。
靠炼制略有门槛的一阶下品丹药谋生已是难上加难，更遑论炼制几乎没有门槛的不入阶辟谷丹了。
若是自己没能获得逆行造化诀这样机缘，恐怕在师父死后，自己也要从辟谷丹开始炼起，在未来一二十年间都要过没有分毫修炼资源支持的清修日子。
段年的灵根体质不算极品，但也不是最差的一档，乃是水火土木四灵根。
如果没有任何修炼资源支持，只靠清修，到死可能也就只能修至练气中期。
当然，以四灵根的天赋，加入普通宗门并非不可能之事。不过段年现在已经二十有余，早就过了宗门仅靠灵根资质来招收仙苗的年纪。
段年现在无论是想加入商会还是加入宗门，都必须要有一技之长，或有超越同龄人的修为。
……
或许是因为过去一天赶路的疲惫，第二日段年醒来时已近正午。
不敢再多耽搁时间，段年收拾好行李，便向着最近的集市奔去。
好在在云梦仙城这种地方，想要打探一家在正规经营的商铺，并不是什难事。
“来去阁”位于下城西区的瑶光集市。
从东区赶过去，因为在城中没法全速飞遁，路上也要花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云梦仙城分上下两城，在仙城码头或者是辛未坊这样的下城外围，还能见到从东方初生的日月。但若是进入下城的中心区域，便是到了被遮蔽天日的暗区。
传闻那些神出鬼没的黑市入口，并不在下城外围，而正是在这暗无天日的中心区域中。
向着中心区域行去，凡人的比例在逐渐降低，路上偶尔也能见到练气中期甚至更高修为的修士。
下城的中心，一道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通道拔地而起，连接上下两城。
每隔一刻钟，一道耀眼的海蓝色阵光便会在通道中双向一闪而过。
这应该就是秦老道所说的连接上下两城的唯一通道“仙云梯”。
路途中，段年还为此特地绕了些路去近距离查看一番这处通道的情况。
仙云梯下方，乃是一间名曰“登天阁”的大殿，四周的守卫甚至比仙城侧门处的还要多上几倍。
在登天阁外排队等候的修士大多都是练气中期的修士，但段年注意到面练气前期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人群中，甚至还有段年感受不到灵气波动之人，不知是凡人，还是修为超出段年认知范畴的修士。
由此，段年也更加笃定以练气前期修为，通过仙云梯前往上城并非不可能之事。
继续向西前行一有余，一座沐浴于柔光中的仙家集市出现在段年眼中。
瑶光集市仍然位于下城的暗区中，其名字中的“瑶光”二字则得名于市集上空放置的一枚准灵器级法器【夜明珠】。
夜明珠散发着淡黄色的柔光，沐浴其中者，会不自觉地陷入某种陶醉的状态中。
在这种状态中，被影响的低阶修士会不自觉地花出更多的灵石。
所以，在夜明珠的名声传播出去以后，家境贫寒的低阶散修在瑶光集市中出现的频率也少了许多。而相对应的，不是那容易受到夜明珠影响的练气中高阶修士，以及走精品路线的店铺，在瑶光集市中占比越来越高起来。
现在的瑶光集市，虽无法与上城的集市相比，但在下城中，已是“高端”集市的代表。
来去阁，就位于瑶光集市的一角，占着一片面积不大的铺面。
因为知晓夜明珠的效果，段年不敢在集市内的街道久留，而是直奔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龚佩佩按林家族谱的记载，应当不过是一介凡人。龚氏被驱逐出林家，去往修仙者的商铺，大概率是被卖为凡奴。”
凡人失去自由变为修仙者的凡奴，在修真界算是非常常见的事。
低阶修士不愿干的琐事，从记账、招待、抄录，到农牧、挖矿、采补，皆可交由凡奴去做。
而这些凡奴被禁神秘术囚禁，没有自由、也不会泄密，如牲畜一般被随意使唤。
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拥有灵脉的宗门或修仙家族担心凡奴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中觉醒神识，从而挣脱秘术。在其权衡利弊后，其往往不会选择冒风险圈养凡奴。
所以凡奴主要只是出现在散修或小型商会的名下，这也使得凡奴虽然在修仙界常见，但实际数量并没有那多。
说到底，修仙者没有大规模奴役凡人，不是因为修仙者心善，只是单纯觉得不值得。
“若是龚佩佩沦为凡奴，只怕现在是否活在世上还是个未知数。秦老道只是许诺了一条线索的报酬，若是自己白白搭进去更多的钱财，只怕得不偿失。”
毕竟，向这些商铺要人，不付出些什代价，对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段年决心还是先试探一下来去阁的深浅，再做决断。
推门进入，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袭来，让段年的全身经脉一阵舒畅。
一名身着轻纱、素装淡抹的凡人少女迎了上来，“仙爷，可是要看些本店专营的丹药？论这一阶丹药种类的丰富程度，在瑶光集市中，我们来去阁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段年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著店内的陈设，没有直接回应少女的招待。
来去阁的大堂并不像那些开设在低阶散修聚集的市集的店铺那般宽阔敞亮，而是多了一份幽静私密的感觉。
大堂的右侧，有数道暗门。最内处，似是还有一条通往高层的阶梯。
段年虽然在修行和丹道上没有得到师父多少指导，但对于这些商铺的经营套路，段年可是门清。
“你们这层的管事可还在？在下来贵阁，是想谈笔交易。”
不同的楼层，招待的顾客的层次不同。自己叫一层的管事来，并不是多过分的请求。
为了避免更多的揪扯，段年适时地散出自己那枚丙级凝气丹的少许气息，随后用眼神看向后台的方向。
“客人有生意要谈。秋香，退下吧。”
从后台缓缓走出一名留着山羊须的精瘦老者，对方将接客的少女招呼走，目光如鹰般锐利地扫过自己的全身，“客官，此处不便说话，请随我到包厢一叙。”
对方的言语皆是客套，但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轻慢。
段年只是练气三层的修士，与瑶光集市的目标客户群体相比，修为确实低了一些。
只是对方没有怎拉扯套话，便直接请自己单独详谈。这过程倒是顺利的让段年有些意外。
不过在对方的眼神扫视下，段年内心却闪过一丝波动，似是有一种被看穿的阴冷感在其中。
在对方的引导下，一道暗门打开。段年随着对方的步子，进入一间被隔音阵法封闭的密室内。
“在下姓吕，不知客官，有何生意要做？”
二人落座，段年也不多做客套，问道：“不知吕道友对道纹丹药看法如何？”
“丹药，想要炼制出道纹，极品灵材、娴熟技巧缺一不可。普通丹药一炉往往可开三枚以上，而道纹丹药，想要炼制为精品，一炉成丹只能是一枚，还要投入多倍的灵材。故而，虽然道纹丹药相较于普通丹药有高额溢价，但往往炼制道纹丹药还是费力却不一定能讨得高额利润之事。”
吕管事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段年一眼，接着说：
“于是，道纹丹药每成丹一颗，对于炼制的丹师来说，其不仅仅代表着一笔不菲的灵石，更带有一份购丹者对炼丹者的一份人情。就是不知，客官想用这笔人情，换到什？”